谢纯见吴莎终于记起了自己,心中也是格外地高兴,只觉得自己与这位小姐的关系又亲近了一些。
此时一行人也终于抵达城外的这片竹林,谢纯本以为吴莎会在此地停留片刻,却不料吴莎下马后抚摸了几根翠竹,忽然便叹道:“这竹林虽然景色上佳,可是绿竹无心,倒也失了趣味,不瞧也罢,咱们还是早些去看那些莎纸草吧。”
谢纯不知道吴莎为何突然便对这些翠竹没了兴趣,不过少女心思多变,也不是他能够揣测,更何况他只不过是负责吴莎的安全呢?
于是众人便又只得继续向西面的草河行去,过不多时,一条蜿蜒的小河便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这条小河宽不过五六丈,虽然河并不深,河水也算清澈,但却密布着莎纸草等诸多的水生植物,反倒是很难寻到一处能够见底之处。
“吴小姐,前面便是草河了。”谢纯伸手指着不远处的小河。
“嗯,这儿环境确实挺不错的,咱们上前面去看看吧!”吴莎从竹林出来后已没有先前那样活跃,不过此时见到布满莎纸草的草河,终于又露出了一丝喜色,只见她轻盈地从马背上翻下,拍拍手便向着前方走去。
谢纯等人见状也先后下马,紧随着吴莎来到了河岸边。这草河中的莎纸草均是茎干直立,矮的也有一人之高,最高的更可达丈许,众人在远处时尚还并不觉高大,但走到近前时甚至连对岸的景色都被遮蔽一空。
吴莎伸手拾住一片莎纸草的叶子,感叹道:“没想到北方的莎纸草竟然也能长得这么茂盛!”
“是啊,以前只听说莎纸草在南方生长,国中的莎纸也大多产自碧江一带。我初次见到这片莎纸草时,心中也觉得十分惊讶呢。”谢纯也随即附和。
吴莎缓缓将手中的莎草叶放开,妙目转而凝视谢纯,谢纯正被她瞧得不好意思时,却听她倏然一笑道:“谢纯,你可知道这莎纸草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吗?”
她见谢纯迷茫地摇了摇头,便又自问自答地道:“这莎纸草又称苦情草。八百年前涵文馆博士安澜与蓝家小姐蓝霜茹一同前往南方,安澜在此行中发现了莎纸草,并且以此研制出莎纸。可惜这安澜虽然心中喜欢蓝霜茹,但是蓝霜茹却只将安澜当作知交的好友。后人感慨安澜的情事,所以便将莎纸草称作苦情草,暗含的正是这相思单恋的苦楚。”
这位涵文馆博士的事迹谢纯虽然并不了解,但听他的姓氏肯定也不会是富贵人家,而谢纯也正与他一样心恋着世家的小姐。谢纯虽然不知吴莎为何说出这样一段故事,可是听完之后却觉得自己也正如故事中的安澜一般,自然就非常想了解二人最后的结局,他不由紧张地追问吴莎:“那……那安澜和这位蓝霜茹小姐最后有没有在一起呢?”
“自然是没能在一起了。”吴莎有些失落地说道,“且不说蓝小姐一直对安澜无意,就算她真的对安澜有意了,他们两人的身份也差距太大,肯定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吴莎说到后面也不过是就事论事,可谢纯听了之后却觉得更加丧气。五世家之人从姓名上就可以看出尊卑,一般都是单名为嫡脉,双名则为旁支。那蓝霜茹不过是蓝家旁支的小姐,吴莎都肯定地说她与安澜没有可能,更何况自己爱上的却是这个吴家嫡出的小姐?
可是吴莎为什么要提到苦情草,为什么要说起安澜与蓝霜茹的故事呢?谢纯显然不会认为吴莎会喜欢上自己,然而看着吴莎也是一脸失落的表情,他心中不由地一震:难道吴莎她心中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他心中虽然想到这一点,但口中断然是不会向吴莎问出。吴莎本来确实是因莎纸草想到了自己的情事,故而才生出许多惆怅,但她的心情变化的也快,这时见谢纯也是没精打采的样子,却觉得颇为奇怪,心中便生出了戏弄之意。只见她突然便探身前倾,微蹲着向谢纯喊道:“喂,你发什么愣呢?”
谢纯心中本还在胡乱地想着吴莎的事情,这时听到吴莎的一声大喊,顿时便晃过神来:“怎么……吴小姐,怎么了?”
吴莎瞧着谢纯刚反应过来时慌乱的模样,忍不住便掩口轻笑道:“瞧你那失神的模样,我要是不喊你,你也不知是想到哪里去啦!”
她心念微转,似乎是又联想到了什么,只见她轻挥食指作出恍然的模样,嫣然道:“哦,我知道了,你刚才心里肯定念着哪家的姑娘了,是不是?”
谢纯被吴莎点中心事,自然觉得十分窘迫,只是他心中暗慕吴莎之事,又怎么可能对着吴莎本人说出?于是他只得抵赖道:“没……没……哪有这样的事情……”
吴莎瞧见谢纯的神色,心中更加确认了自己的猜测,她也并不在意谢纯的辩解,只是自顾自地接着道:“却不知你心里念的是郑家的姑娘呢,还是那梁家的姑娘呢?要说那郑家姑娘跟你可是青梅竹马,可是那梁家姑娘也惹人怜爱的紧,要是让我去选一个,可还真有些为难呢……”
她这样逗弄了谢纯一番之后,心情也欢畅了许多,于是她便不再取笑谢纯,转而向谢纯问道:“好啦好啦,这里我也算是看够了。不过眼下才刚过正午,你倒是说说,咱们待会儿吃过午饭再去哪里合适呢?”
谢纯被她这么一问,一时间还真想不出附近有更加合适的地方,而若是走得更远些,又难免会遇到危险。这样一来,他倒是迟迟难以给吴莎一个答复。
“吴莎小姐,我倒是有个去处,不知你喜不喜欢。”谢纯还在苦思冥想之时,却听叶明络淡淡地开了口,“沿着这草河向西南,不过十几里处就有一片小山,那里同时邻近草河和湛江,若是登到山顶上肯定别有一番风光。”
“真的吗?”
吴莎虽然因为叶明络一直态度冷淡而对他没有好感,但对于他的建议却很有兴趣,于是她又转而问向谢纯:“谢纯,这位……叶公子说的地方你去过没有啊?你觉得怎么样?”
谢纯听叶明络说话时便已经暂停了自己的思考,转而去分析叶明络的提议。这座小山他确实也曾去过,听当地的士兵说此山叫做翼山,因为对岸有一座差不多高的小山与其两两相对,恰似中间湛江的两翼而得名。而他当时是觉得那里地势较高,所以便上山去察看周围的地形。要说在这座山上看风景倒也不错,只是那里距此少说也有十五里远,又处在草河的西岸,不但距离城中较远,而且眼下附近无舟无桥,若想过河定然要弃马,到时候万一遇上危险,只怕想逃都不太容易。
他见吴莎也征求起自己的意见,便也将自己的看法说了。但他心中也觉得遇到危险的机率不大,也不愿因此而更加得罪叶明络,于是只得将存在的风险说得委婉一些,最后又道:“不过山上的景色确实还不错,到底去不去看是要看小姐的意思了。”
吴莎这一路出来根本没碰到半个云英人,对所谓的危险本就毫不在意,这时见谢纯也并不反对,自然是乐得过去看上一看,于是众人便在原地先吃了些糕点干粮,接下来便一齐上马,沿着草河缓缓向西南行去。
小半个时辰后翼山便已隔着草河出现在了众人的正对面,但此处的草河宽虽不过六丈,但一般的法师也无法轻易飞过,吴莎本人并不通法术,却又不想因为过河而浸湿衣裳,这时眼看着并不宽阔河水,却也只能跺着脚着急。
“你们可有什么好办法过河啊?”吴莎自然把希望寄托到谢纯等一干人身上。
“这个,属下自己过去应当没有问题,但若是要带上小姐,只怕是力有不逮……而且只怕还要冒犯了小姐……”吴莎第一个看向自己的侍卫吴长勇,吴长勇见状只能面露出为难之色。
“我也是只能独自一人过河。”叶明络淡淡地说了一句,便也不再多言。
其余众人也是纷纷摇头,表示无能为力。谢纯此前便默不作声,可是吴莎环顾众人一圈,最后却又望向了他:“谢纯,你想出办法了没?”
谢纯见她最后又向自己求问,虽然心中也没有更好的主意,这时也只得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办法倒是有一个,只怕却不大合适……”
“你别管合不合适,先把办法说出来嘛。”吴莎自然是催促着谢纯先说下去。
“好吧,我看这河面虽宽,但除了河中央其实并不多深,所以我便想可以先骑马趟水向前行到较深的位置,然后再由一人背着你从马背上起跃,这样就可以少飞过许多距离,就算最后还是落在河里,只要水不是太深,应该也不会浸湿到小姐你的。”谢纯缓缓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好啊好啊,谢纯你可真有办法,那就你由你来背我过去吧,怎么样啊?”
“不行不行,我修为太低,只怕载着你是过不了河的,我看还是请叶师兄或者这位吴侍卫来吧!”谢纯见吴莎提出让自己来背她过河,他虽然心中也很是愿意,但自己的修为也就那样,肯定不敢在这样的场合下冒险,于是当即便连连摆手拒绝。
“哼,谢师弟你不是曾力斩云英千夫长吗?有这样的能耐,难不成连一条小河都过不去?”
吴莎见谢纯摆手拒绝也没打算再强求,可没想到却听叶明络冷笑着插了这么一句,她便也有些狐疑地望向谢纯,嗔道:“对呀,谢纯你不是挺厉害的嘛,我看他们可能还不如你呢。哼,我可是特地给你这么个机会,你可不要不领情哦。”
若是平时谢纯对于叶明络这讽刺的话语倒并不会在意,可如今在吴莎的面前他却不敢示弱,他又见吴莎对自己期盼的模样,虽然心中根本没有几分把握,这时也只得点点头勉强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