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议事厅出来之后,谢纯终于又见到了闻讯而来的郑嫣,当着众人的面郑嫣也只不过问了些他在黄石城的近况,当她得知谢纯如今已经离开吴莎身边之后,心中的喜悦不免就溢于言表。谢纯虽然知道自己恐怕仍然会使她失望,在眼下的场合却也只能仿若不知一般,在一名师弟的安排下先行在门派中安顿下来。
不过到了晚饭时分,谢纯应郑昭邀请又不得不前往了郑昭的家中,在座的除了包括孙兰、郑嫣、郑亮在内的郑昭一家外,还另有方明宇、白玉霖二人。用饭时众人不免又询问了一些谢纯在外地的见闻,他对此当然是知无不言。
然而令谢纯意想不到的是,郑嫣的母亲孙兰却问出了一个十分敏感的问题:“纯儿,如今你也长大了,在外面也算是有了些成就,有没有想过考虑一下终身大事了啊?”
谢纯起初还不清楚孙兰为何会有这样的一问,不过当他注意到郑嫣羞红的表情时,心中隐隐就觉得有些不妙。
“这个……现在我还年纪尚浅,驱除云英的志向也才刚刚起步;而且我不过是个举目无亲的孤儿,除了师父和师兄弟外无依无靠,现在哪里敢去考虑婚娶的事情啊!”谢纯很干脆地就给出了否定的回答。
孙兰听了却只是微微一笑,对此并没有丝毫介意,口中则继续说道:“是啊,你们这些孤儿也就只有咱们师门可以依靠。不过这些都不打紧,师娘我能看得出来,你从小就跟嫣儿青梅竹马,你们俩感情也一直很好。要是你愿意的话,师娘就想把嫣儿许配给你,这亲事有我和你师父做主就行,你看怎么样啊?”
谢纯虽然猜到孙兰会进一步询问他与郑嫣之间的事情,但是却没有想到她会如此直接地提出将郑嫣许配给自己。毕竟上一次离开已是三年前的事情,当时自己还不过是一个未经世故的懵懂少年,即便孙兰知道他与郑嫣一直交好,但也不至于开口就提出婚事啊!
难道是郑嫣央求孙兰这样说的吗?不过想来这倒也并非没有可能,郑嫣一直心系自己,以她的性格只怕想瞒孙兰都瞒不住。只是自己如今虽然离开了吴莎,但是经历了黄石的变故之后,他又如何能够轻易地忘记这个自己魂牵梦绕的女子呢?
心中稍稍有了计议之后,他有些尴尬地轻轻瞥了郑嫣一眼,终究还是迟疑着拒绝了孙兰:“师娘,我跟嫣儿确实感情很好,可是我对嫣儿……唉,反正肯定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
他这时面上已经明显露出了为难之色,孙兰虽然也料想他不可能直接就答应,但是看着他如今的表情绝非是故作推辞,这时心中不免也惊疑不定起来。
原来这两年郑嫣一直对谢纯念念不忘,孙兰在不断旁敲侧击地询问之后,也明白了女儿对谢纯的感情。她本就是个疼爱儿女之人,原本谢纯在门派中时也觉得这二人很是般配。上一次郑嫣从津口回来之后她就觉得女儿精神有些不对,只是郑嫣虽然能够向她吐露出对谢纯的喜爱,但是对于那个自己不明究底的吴莎却并没有提及分毫。如此一来的话,她还只道是女儿见了谢纯之后更加相思成疾,所以才有了今日突然提出要将女儿相许的话来。
郑嫣听了谢纯的话后脸色顿时也显得苍白无比,在座的方明宇、白玉霖二人都知道郑嫣对谢纯一番痴情,这时对于谢纯的反应也都困惑不解,若不是碍于掌门郑昭还未发话,只怕立刻就要向谢纯加以劝导。
不过好在郑昭眼看情况不对,终于也开口缓和起气氛:“阿兰,纯儿如今才刚刚回来,你怎么突然就提起这件事来呢?纯儿这几年在外面也多有见识,也有他他自己的一番想法,他们晚辈间的事情,咱们就先不要搀和太多了,我看这事暂且就不要提了吧!”
孙兰望了望郑昭,又分别看了谢纯和吴莎一眼,口中不由地叹息一声,看她模样也是认可了郑昭的意见,不过她想了一想,终究还是又向谢纯道:“纯儿啊,这几年你在外面游历,嫣儿在家中可是一直念着你。如今你难得回来一次,所以我才在今天把这件事情给提了出来,你要是觉得当着大家的面有什么为难的地方,那就私下里再跟嫣儿好好说说,好吗?”
她既然已经这样说了,谢纯当然只能点头表示答允。其实说起来师父和师娘主动提出愿意将女儿许配给他这样一个孤儿,对他而言本是一件非常荣幸的事情,只是世事多变,他如今心中既然始终难以忘记吴莎,却也只能含糊其辞地将师父与师娘先应付过去了。
不过最为难的无疑还是接下来如何面对郑嫣,晚饭过后孙兰交代郑嫣留下来收拾碗筷,之后其余几人都默契地先行离开,只有刚满七岁的郑亮一度执着地贴到谢纯身边摸了摸他腰间的安世剑,不过随即也被孙兰一把抱了开来。
空荡荡的厅中最后只剩下谢纯与郑嫣两人,谢纯一时也不知如何开口,终于还是先谈起了郑嫣的弟弟郑亮:“几年没回来,这变化最大的就要数你弟弟了。记得我走的时候他还不太会说话,到如今却已经机灵得紧啦!”
“是啊,爹爹去年就从附近的镇子上请了夫子教他读书认字啦。弟弟以前一直体弱多病,所以爹爹后来就不打算让他习武了。不过还好弟弟他聪慧过人,夫子都经常夸奖他呢!”郑嫣低声接过谢纯的话。
“师父他不让亮儿学武?”谢纯微微显得有些惊讶,不过他心念一转,便刚好借着这一点掩饰自己的心意,“这样也好,习了武以后难免在外面打打杀杀,保不准就会有什么危险。嫣儿,我更是要去找云英人报仇的,以后遭遇的危险肯定数不胜数。咱们……咱们俩在一起真的不合适,你明白吗?”
他这一番话根本就是言不由衷,郑嫣听了也不由地抬头惊疑地望了望他,良久之后,她终于苦笑着摇了摇头:“谢纯哥哥……你何必骗我呢?你心里还是喜欢那位吴莎小姐,对不对?”
“是的……”既然郑嫣这样问自己,谢纯也就无意隐瞒什么,“嫣儿,我也知道自己跟她不可能有什么结果,可是我真的是忘不了她,而现在……我也只能对不起你了……”
“谢纯哥哥……”虽然已经猜到了谢纯的心意,但是听着这些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来,郑嫣仍然抑制不住地失望难过。
上一次津口分别之后,她心中就指望谢纯过些日子能够从对吴莎的痴迷中清醒过来,而白天里她听说谢纯已经离开了吴莎之后,她心中更是暗自欣喜不已。也正因为如此,傍晚母亲说要向谢纯提及两人间的亲事时,她虽然表面上觉得难为情,但却也是默许了母亲的举动。然而现实却是如此的无情,她又如何能够保持冷静?
谢纯瞧着郑嫣掩面哭泣的可怜模样,心中也不免觉得怜惜和不忍,然而如今的情形下,他如何才能够安慰郑嫣呢?
在原地呆坐良久之后,他终于还是起身来到了郑嫣身边,然而他的手臂还未触碰到郑嫣的衣裳,郑嫣却突然起身迫使他退向一边,接着就满含怨愤地挂着眼泪跑了出去。
谢纯望着前方郑嫣渐渐消失的倩影无奈地摇了摇头,终究还是又返回了原位坐了下来。不管怎样,他终究还是让这件事情有了一个了结,郑嫣的伤心已然是不可避免,他也只能希望时间能够冲淡两人之间的不快。只是随着时间淡去的是否还有他对吴莎的感情呢?他的心中也并不清楚,不过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也应该是一件好事吧!
情绪渐渐平静之后,谢纯终于也起身向外面走去。如今回门派请援的事情已经基本完成,郑嫣这边也终于应对过去,以眼下这样的情况,他还是应该早些离开为好。不过回房的路上他却不禁又想起了一件事情,之前用饭时他就觉得安世剑有了一股强烈的感应,甚至不亚于自己遇到冷怜影时,而这种感应在郑亮接触到安世剑时则是明显到了极致。
难道郑亮身上也会有什么与安世剑相似的宝物?谢纯自己都不相信有丝毫的可能,毕竟郑亮只不过是一个年仅七岁的小孩,或许只是自己太多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