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让方嘉珩见父亲。
方嘉峻昨晚就决定了无论如何也要让她过来,至少在手术前她能陪着父亲,哪怕是在父亲昏迷的情况下,想必也能有所感知。
手术原本也是安排在今天上午的10点钟,只是没想到昨天夜里方远博的情况却突生变化,莫名的呕血不止。
忙碌的急救之后,神外科专家团队一致决定将手术时间提前。那之前,方嘉峻已下了让父亲手术的决定,签过字交给了院方。
直至现在,已经过去将近七个小时,仍未传出一点好消息。
整夜未眠,方嘉峻看上去倦意浓重却始终强撑,打起了十足的精神。
方嘉珩被英姐扶到旁边的椅子上坐着,却仿佛坐在了针毡上,忐忑难安。
她合上手掌闭上眼,诚心诚意地祈祷。
方嘉峻无法像妹妹那样做出祈祷的动作来缓和自己的不安。
他担心焦虑的紧盯住手术室的门,很长时间都没法移开目光。
而等待着好消息的时间却总是每一分每一秒都特别的难熬。
站在一边始终没出声的傅云卷终究没忍住朝方嘉峻伸出手,轻拍了两下。
方嘉峻感受着来自她的宽慰,紧紧绷住的神经似乎也缓了缓。
“嘉峻哥,先坐下来吧。”傅云卷建议道,尽管她也明白,这个时候方嘉峻是无法安心坐着的。
果不其然,他摇头,“帮我多安慰阿珩,谢谢你。”
这一等,又是漫长的两个小时过去。医护人员来来往往,但就是没有一个停下来告诉他们里面情况如何。
大家就这么期盼的,担心的等着,仿佛又过了一个小时,或者更久,反正这时候没人有心情再去看时间,只知道“砰”一声,手术门口一直红着的指示灯突然间灭了。
方嘉珩几乎是从椅子上弹起,抢在方嘉峻面前来到医生身边,“我爸怎样!”
医生扯掉口罩的动作很缓慢,脸色也很凝重,方嘉峻注意到这点,心情倏然下沉。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沮丧,说不出的沮丧,“请进去见病人最后一面。”微微颤抖的嘴唇吐露出冰冷的字眼。
显然,方远博没能度过这一关。
“不可能!医生你在骗人!你在开玩笑!”方嘉珩摇着头,甩开英姐搀扶着她的手,迈步进了手术室。
方远博一动不动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两眼紧闭着安静得仿佛只是睡着了而已,病床旁边的机器早就停住反应,一道道的管子也已一一拔掉,而白色的布盖到父亲的脖子的位置,只差最后一步了。
“爸?”昨天他们父女俩还通着电话呢不是吗?方嘉珩的眼泪忽然止不住的掉落,浓重的鼻音透着驱散不开的悲伤,“爸,你应我一声好吗?爸,你醒醒,我们回家吧?”
她抓着父亲尚存温度的手,“爸!你还说帮我带孩子呢?躺在这里是想耍赖吗?爸爸,你起来好不好?最多我不乱发脾气了嘛!爸——”
“阿珩,别这样!”方嘉峻红着眼上前把她扯开,“让爸安静地走,阿珩!”
没想此举令方嘉珩隐忍多时的悲痛一触即发,她哭喊,“我不走!我要带爸回家!你把他还给我……”她仿佛完全失去理智,转过身捶打着方嘉峻,仇视着方嘉峻,如同是方嘉峻杀了父亲。
那眼神如是一把斧子落下,生生将方嘉峻的心劈成了两半,使他痛得仿佛失去说话的能力。
短时间沉默之后,方嘉峻悲恸万分的伸出手,想要将方嘉珩一把抱住,可方嘉珩却不断地往后倒退,离他远远的,无比的抗拒。
“阿珩,他不仅仅是你的父亲,他也是我的爸爸……”
“然而你总是跟爸吵架!如果你不惹他生气,他怎会突然晕倒?”
“我不是故意的!”方嘉峻忽然吼道:“我也很难过!”
方嘉珩比他更甚,声嘶力竭地大吼道:“你就是故意的!别说你也很难过,从他不让你踢足球开始,你就很恨他!现在他死了你大概高兴都还来不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