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开轻轻抬起手中的妖刀。
由沙树变形的村正，刃光清冽，宛如一泓清泉，澄澈得几近透明。
“怎么搞？”
帕潘舔了舔厚实的嘴唇，眼中冒出兴奋的光芒。
“直接搞！”
高开反手拖刀，大步走在前列。
“我喜欢！”
黑色的旋风疯狂涌过，帕潘酷酷地推了一下墨镜，直接越过前方的矮墙，像一辆人型蛮甲碾压过去。
潮水一般的尸群中，突然冒出一个巨大的“浪头”，埋在尸群中的一头巨型活尸发现了帕潘，几下扯掉身上挂着的僵尸，往四下一丢反而冲了过来。随着它的巨大步伐，整个大地都发出微微震颤，拦在它前面的活尸一脚下去就是一脚血泊，崩溅的鲜血和内脏如同被踩裂的番茄，周围肮脏的活尸立刻被刷上一层鲜血的红漆。
帕潘更是一点减速的意思都没。
两个纯力量型的物体，经过充分的加速之后，凶猛地撞在了一起。
唐芸目不转睛地盯着，两人接触的那一刹她几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动，然后一股激烈的狂风席卷而来，虽然隔了数百米仍令她长发散乱，肉眼可见的震荡在尘埃中荡开。
同样的凶猛，同样的冲撞，但结果完全不同。
巨型活尸像是一颗被钢球砸中的西瓜，一下子就被开了瓤，身体猛地一下子鼓气，血肉突然就爆裂开了。
在一片血雨之中，帕潘速度丝毫不减地冲了出去。
两旁逐渐察觉到众人活尸纷纷转头，无数空洞的目光投了过来，饥渴的滚动喉结的低吟连成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吞咽声混合着嘶吼遥遥传来。
“这人……”
高开苦笑一声，大步走上前去。
然后他的身边突然起了白色的雾气，薄薄的冰渣蜘蛛丝一般蔓延开去，地面上流动的腐血渐渐凝滞，慢慢冻结成一块一块水晶。
冲过来的第一批活尸慢慢停止了张牙舞爪，高开看也不看径直从它们身边路过，然后活尸的脖颈同时出现一条淡淡的血线。随着高开轻轻的一声响指，面部覆盖着薄薄浮冰的活尸突然动了起来，嘶吼的声音沉闷地响了半下就居中截断，方圆十米范围的活尸滚落一地的头颅。
这么两个人一前一后，汹涌的尸潮居中分开，就像遇到礁石的激流。
唐芸看得目瞪口呆。
雷诺把狙击枪反手背到身后，拍了拍唐芸的肩头，招呼着程刃几个人：“跟上呗，我可没他们俩这么猛。”
洪水一般的尸潮中，那么一行人散步般走进去，然后被潮水般的尸群淹没。
这一切都被遥远的一只电子眼收入其中。
相隔数公里外的某处大楼。
九块闪动的屏幕转换着各个角落的惨况，有一块映出活尸啃食着男婴的尸体，有一块正直播着活尸蠕动着正在融合消化……而居中的那一块则转播着高开一行人的举动。
“哎哟，我们可爱的唐小姐回来了呢？”一个女人带着嬉笑说着。
另一边则是一个高壮的黑影，对于女人的话并没有搭理，凝目注视着屏幕，看着活尸一点点异化，显著地表现为体型越来越庞大。
讨了个没趣，女人把丰满的胸部贴上男子的后背，亲昵地靠上去问道：“接下来呢？”
“彻底清洗，不论是谁。”
低沉威严的声音，带着浓厚的杀气。
控制室的温度似乎骤降。
女人笑着把手抚上男子的前胸，闭上眼轻轻地呼吸：“你总能让我迷醉。”
“滚。”
男子身体一震，把美艳的女子弹开。
“通知猎杀者，干活。”
女人娇笑着转身离去。
控制室里留下一连串清脆的高跟鞋敲击声。
男人慢慢走到窗边，一把拉开玻璃窗，浓烈的水汽涌入，那是暴雨肆虐的余韵。
从窗口望出去，一切都是那么渺小，似乎远离了杀戮，也远离了世界。
空旷，孤独。
高开他们的感觉则恰恰相反。
拥挤的尸群和密集的攻击让人应接不暇。
深入B5入口，和尸群的冲突失去了回旋空间，帕潘大呼过瘾，拳拳到肉的血腥刺激得他双目通红，虽然身上的迷彩服已是褴褛，不过裸露的肌肤却没有多少伤痕。以他为前锋的路径上，血液混合着冰渣在冰冷的地面上缓缓流动，高开拖刀而行，风刃在狭小的空间往来穿梭，粘稠的血液拉出一条条猩红的流线。
偶尔漏网活尸匍匐挣扎着，但是迎来的只会是程刃锋锐的短匕，或者菲利普大口径手枪的咆哮。
“干得真不赖，不是么？”
雷诺虚起眼睛，袖手旁观地看着，除了帮女士们挡一挡污血，丝毫没有出手的意思。
唐芸倒是几次三番想要上去助拳，可惜总是被雷诺巧妙地拦住，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揶揄道：“为什么你不去杀敌？”
雷诺叹了口气，摊了摊手：“我可是老人。”
唐芸看着他油亮的脸皮，猜测着这层东西究竟多厚。
雷诺拍了拍自己的大肚腩，笑着说：“亲爱的小姐，多年的经验告诉我，战场上，观察和思考比战斗重要得多。”
唐芸很想回答，这是避战的懦弱借口。
除了颜飞飞的脸色愈加苍白外，唐芸几个倒的确是神态轻松，浑然不似走在地狱一般的鲜血通道，终归到底也就是熟悉了这一切。
习惯，的确是一种强大的力量。
这时前面又是一阵巨响，进入通道之后，帕潘和巨型活尸的撞击更加骇人，受到震动的墙壁簌簌战栗，一次冲击余威就能把活尸震裂一大片。
但是压力也逐渐增加。
随着突击的深入，周遭的活尸群聚起来，加上少数融合成功的进化型，尸群的战斗力并不低，数量的优势渐渐凸显。突破高开风刃和冰冷防御的活尸开始增多，程刃和菲利普不得不消耗更多的弹药，不过按照玛利亚智脑的计算，按照目前的推进速度进入B5入口倒是没有问题。
“前面就是入口。”
颜飞飞默默估算着距离，她只觉得意识越来越模糊，脚下像是踩着棉花，只有轻飘飘的虚浮。
“加快速度，毒素侵蚀很严重。”唐芸大声警示着，声音带着焦虑。
玛利亚紧紧地盯着智脑的数据，颜飞飞的心率和肾上腺素水平持续下降，她裸露的手臂上的伤口已经有腐化的迹象。
“好咧！”
帕潘扭过头冲着唐芸酷酷地一抬手，结果看到唐芸只是紧张地望着颜飞飞。
讨了个没趣的帕潘耸了耸肩，忽地一个踏步向前猛地一踩，随着砰然一声巨响震荡开始蔓延。帕潘浑身的骨骼发出咯咯声，瞬间身高增高而且体型扩大，左拳收回平放腰间，手臂上鼓胀的肌肉从黝黑转为赤红，丝丝白气从不住跳动的筋腱上腾起，爆炸性的力量鼓荡在那一身雄健的身体中。
众人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能力。
帕潘这家伙感受到大家的目光，墨镜下的嘴角勾出一抹笑意，吐气开声的一刹，左拳平平冲出轰击在空中。
最简单也最直接的正拳。
帕潘收拳而立，好整以暇地摆出一个请进的姿势，白领燕尾服的礼节在这筋肉男身上，只剩无法言语的喜感。
“厉害。”
高开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足足一秒之后，以帕潘拳点所在，狂暴的气劲涌出，飓风一般的啸声响起。
唐芸的长发被烈风扯得笔直，她只觉得自己像是高空坠落，那种风压差点把她远远地吹出去，幸好玛利亚及时发力握住她的手臂。
前进道路上的活尸挡者披靡，拥挤的通道活生生开出三米宽的通道。
这个路上偶遇的佣兵怎么会有这么强的力量？
唐芸和玛利亚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到警惕，这样的强者怎么可能籍籍无名，连她们都从无知晓的陌生强者？
这种存亡危机的时刻，陌生本就意味着危险，强大更是高危的代词。
除了高开之外，剩下的人有意无意把站位都向远离帕潘的方向靠了靠。
前方的道路全部破开，残存的活尸只剩喘息的力量，被无数的血肉和断骨卡住，除了发出无力的低吼，并不能作出任何攻击。
高开环视一圈，平伸右掌，寒冰冻气扩散，把周遭的低吼声彻底肃清。
“冰冻能力真是方便，曾经我也渴望着具现系能力。”帕潘笑着走上来，抬手就向高开的肩头拍去。
以他刚才爆发的力量，落点又是颈骨这样的脆弱的地方，恐怕再来两个也不够帕潘一巴掌。
唐芸惊呼一声：“小心！”
高开则坦然承受了帕潘这一拍。
帕潘似笑非笑地望了望唐芸，收回扑扇一样的巴掌，转过身领先一步向着深处走去。
“没事吧？”唐芸紧张地问。
高开冲着她笑笑，表示自己没事，然后转身前行。
雷诺眯起眼睛看了看地面，空间探查的能力告诉他，适才高开立足的大理石地面已是碎片，裂纹已经穿透更坚固的地基深入地下五米，看了看唐芸轻了一口气的表情什么也没有说。
“我的天！这是什么鬼东西！”
帕潘的惊呼从前方传来。
众人快步跟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