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控血能力后高开对血液何等敏感,他只需要嗅一嗅空气中的味道,就判断这个实验室中大部分人都身上带伤,显然都是从尸潮灾难中艰难逃生的幸存者。
但蒋孟谋面色不改,一脸的事不干己:“大庭广众扒一个男人的衣服,你小子什么时候有这倾向了?”
高开沉着脸,道:“这些伤口怎么解释?”
蒋孟谋抬起头看着他,说:“摔伤,不行么?”
面对这样无赖的回答,哪怕是玛利亚这样的人,也不禁皱起眉头露出不豫之色。但更令她好奇的则是,这样的人弄出来拖延时间,这个实验室里究竟隐藏着什么?她早已看出来实验室里百十号人,都是没有什么特殊能力的普通人,个别也就一级战兵的水准,面对他们这样的精英战士,从武力上来说就无法抵抗,这样故意挑衅除非是疯了。
显然,这里没一个是疯子。
颜飞飞的脸色愈发苍白,脸颊上甚至已经长出黄斑,如果再不抓紧时间进行救治……
高开深深地看了一眼蒋孟谋,盯着默然不语的刘胜说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刘胜浑身一颤,咬着下唇,垂下目光,说:“这里不欢迎你们。”
大厅的暖气很足,气氛却像是结冰,高开缓缓转身,一寸一寸移动目光,打量起周遭的一切。
他的目光汇聚到中央的玻璃试管上。
绿色的溶液,滚动的气泡,摆放在实验室的中心,每个人都对它小心翼翼,显然地位非凡。
“也许,并不是这里不欢迎。”
雷诺腆着大肚子走到试管前面,把脸倒影在试管壁上,看着液体中的自己凹凸变形。突然,倒影竟冲他咧嘴一笑,然后嘴角裂开,随着一个巨大的气泡撑开,消散于无形。
“见鬼了。”雷诺惊出一层冷汗。
“发生了什么?”唐芸走过来。
她看到溶液中同样显出一张脸,清纯靓丽的脸庞白嫩如昔,但是一阵晃动之后,棱角开始变形,慢慢唐昊的那张威严的脸出现,满是斑驳的血迹!
阵阵眩晕袭来,唐芸一个踉跄,再定睛一看,却是什么都没有。
“这东西……”
高开缓缓走过去,进门开始他就对这试管带着隐约的敌意,似乎他的身体本能地排斥。溶液起伏搅动着,细看其中带着丝状物,如同致密的翡翠。
“蒋教官,能解释下吗?”高开指了指试管。
蒋孟谋干笑两声:“我这种老粗怎么会懂这东西。”
高开瞥了他一眼,道:“是吗?”
他的身影忽地消失,下一刻双手已经按在试管外壁上,以高开现在的力量,哪怕是一根同等粗细的合金钢,也会在顷刻间扭曲。
然而试管安然无恙,高开的指骨发白,再连续催动力量,也不能损坏分毫。
看似脆薄的玻璃壁,竟然能够抵挡直接攻击,这看得帕潘直皱眉,他对高开的力量大致了解,什么东西能有这么坚固?
“只是……钢化玻璃?”
玛利亚简直难以置信,但智脑早已解析完毕,结果清清楚楚地显示着。
本来向前冲的蒋孟谋顿住,憋了一口气,生生止住脚步,涩着声音说:“这里有神灵的庇护,不是凡人能够破坏的。只要进入这里,就会成为领民,你们如果不愿意,那就快点离开。如果神灵苏醒过来,你们的不敬会遭到严厉的惩罚。”
浑身是伤的蒋孟谋大义凛然地说着这么一番话,的确带有两三分殉道者的壮烈,奈何高开还不清楚这家伙是什么性格么?偷瞄女生裙底,为老不尊的那么一个小瘪三,什么时候有过崇高的信仰?
沙树喵喵地叫了两声,小爪子在地上挠了挠,惬意地舒展了下身子躺平。
高开蹲下,手指在地面画了画,仰头看了看穹顶的星空图:“据说,神灵喜欢居于天界。”
蒋孟谋干笑两声。
高开忽地闭上眼睛,喃喃地说道:“但是这里的并不是神,我能嗅出到它的恐惧,像是香粉一样弥散着。”一边说着,他一边移动脚步:“你们的身上都带着它的印记,烙印一样刻在身体上,虽然肉眼看不见,但是我身体里的血能够清楚感受。”
他越过一脸惨白的蒋孟谋,闭上眼睛一步步移动着,来到中央的大型试管前。
高开睁开眼。
“你们是奴隶,也是工具,所谓的神灵,就在这个试管里,一个恐惧包裹着的灵魂。”
“啊!”
蒋孟谋双目赤红,浑身肌肉鼓胀,伤口纷纷撑裂,瞬间变成一个血人。
他的表情痛苦,眼神却愈见疯狂。
不远处的刘胜眼中大现恐惧,然后清明的眼神被疯狂淹没,仰头一声痛苦的嘶吼,然后伏在地上,指甲暴涨三寸有余。
剩下的平民也纷纷疯狂。
“这是怎么回事!”
菲利普和程刃各自架住扑上来的人,看着那张疯狂,但明显是普通人的脸,他们完全没办法下杀手。
帕潘手臂一挥,柜子连同他身前两人的人,一下子倒飞出去,砸在墙角直接晕了过去。
“废话那么多干嘛?打晕了再说!”
然而平民的身体机能都呈现不同程度的活化,敏捷力量甚至还在外面的活尸之上,程刃和菲利普又不可能痛下杀手,且战且退之下只能勉力支撑。玛利亚一声清叱,她手中的智脑一分为四,大量的星力传输过去,勉强支撑起四面电网,把她和唐芸、颜飞飞三人罩住,妄图攻击的平民受到电击都晕死过去。
雷诺风衣一展,人群中穿行着,用和他身形不符的动作躲避着,而每一个他经过的平民,都是统一的身体一僵,然后失去意识。
帕潘斜睨了雷诺一眼,若无其事地继续着清扫,对他而言这些平民不堪一击。
“你在恐惧吧?”
“你在愤怒么?”
“来吧,让我看看,你在哪里?”
高开站在装置的中间,平举双手面朝天穹,蒋刘两人满面冰霜,僵在他的两侧动弹不得。
他的胸口猛地喷出一片淡淡的血雾,在空中盘绕着试图靠近试管装置。
所有的平民更是受到刺激,纷纷改变自己的目标,冲着高开的位置扑了过来。
“飞飞,你怎么了?”
唐芸感到怀中一动,低头一看,却是颜飞飞赤红着双目,脸上青筋毕现。吓得她赶紧松手,手臂上一痛,已被抓出五道血痕。
玛利亚大惊。
她从后面一个颈箍,卡住颜飞飞的脖子,另一只手抓住她的左臂,猛地用力把她放倒在地,但是却不能阻止她疯狂反扑。惊魂未定的唐芸赶紧过来,压住她剩下的一只手和双脚,颜飞飞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咆哮着。
“快点!她身体支撑不住的。”玛利亚焦急地说。
沙树不知什么时候穿过了玛利亚的电网,去到颜飞飞的额上,伸出爪子轻轻地在她眉心一拍,止住了她无意识地疯狂。
血雾一阵飘飘渺渺,缭绕在试管的外壁上。
在高开心神的控制下,血雾开始和试管接触,这一次却有如塑料遇到强酸,厚实的外壁飞速腐蚀着,很快破开一个半人大的口子。
但是溶液却并没流出,反而疯狂旋动起来,抵抗着血雾的侵蚀。
“果然躲在里面。”高开微微一笑。
“你是谁!”终于,一个稚嫩的童音尖叫起来。
高开抚平自己胸口的伤势,伸出手指敲了敲试管壁:“让他们停手,你该明白,你没办法抗衡。”
童音陷入沉默。
平民自杀般的疯狂立刻停歇,激发过度的他们纷纷倒地。
童音尖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你能吞噬心核!”
任谁都能听出来,那声音带着的恐惧。
果然是那东西……
高开叹了口气。
这个试管中躲藏着的,正是外面巫幻血壁的精魂,可以说血壁所孕育的血壁心核,就是这个童音的真实肉体,而高开却能够直接将之吞噬,无异于一只雏鸟面前露出獠牙的巨蟒。
“放了他们。”高开指了指蒋刘等人,“我可以不伤害你。”
童音沉默片刻,冷声道:“血壁心核在你的体内,凭什么让我相信你?”
高开控制着血雾,说:“你没有选择。”
血雾慢慢和溶液接触,立刻发出烙铁遇水的嗤嗤声,而童音也发出惊恐的尖叫。
“放!我放!”童音抱怨着,“这该死的血是什么,为什么会遇到你!”
蒋孟谋的脑门腾起一片灰雾,疯狂的眼神消散,脸色重现失血的苍白。高开挥手接触他的冰结,蒋孟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好容易拉住刘胜的手勉强站立。余下的平民纷纷恢复神智,望向高开的眼神中满是惊异。
他们之中不乏才智果敢,能够从尸潮的全身而退,还能找到这里来的人,哪个不是心思灵巧,却决计没想到进入这里,居然沦为一个个奴隶。
“接下来,轮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