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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英勇的远征(3)

8月10日前后,部队陆续离开抚州,取道宜黄县境继续前进。由于在抚州开始大张旗鼓地以各种形式开展政治宣传工作,此后又在沿途张贴标语传单,宣传“打回广东老家去!”“实行耕者有其田!”等口号,一些领导人也深入连队向官兵们讲述革命道理,因而官兵的政治觉悟大大提高,情绪不断高涨。加上天气逐渐转凉,每天又减少了行军里程,改白天行军为半夜出发、午前宿营等,所以,部队从抚州出发以后,精神面貌发生了很大变化。

8月12日至13日,第11军、第20军先后到达宜黄县城。宜黄县城因遭土匪及反动军队骚扰,居民逃避一空。尽管如此,革命委员会还是帮助宜黄县建立了民主政府,任命孙石侯为临时县长。此后,在到达广昌、石城、瑞金、会昌等各县时,革命委员会都积极帮助改组反动政府和国民党县党部,在这些县新建立的政府中,都由孙石侯任县长。

8月18日、l9日,第11军和第20军分别经东陂、神岗到达广昌,由于起义军南进声势浩大,当地土匪武装和反动分子早已闻风而逃。

在广昌,革命委员会召开了一次连以上干部会议,由贺龙主持,恽代英、郭沫若、彭泽民等讲了话。

贺龙痛斥反动派对起义军的污蔑,说明南昌起义、起义军南下广东,完全是为了革命。

恽代英是大家熟悉的宣传家,在讲深刻的革命道理时,诙谐而引人。他说:贺总指挥说敌人骂我们造反,我们就是要造汪精卫、唐生智的反。蒋介石、汪精卫、冯玉祥背叛孙中山,背叛三民主义,可是他们喊拥护孙中山,拥护三民主义的口号,比谁都高。他们拥护的是什么三民主义?是投降帝国主义的民族主义,屠杀工人、农民的民权主义,饿死老百姓的民生主义。蒋介石一“民”,汪精卫一“民”,冯玉祥一“民”,恰恰是他们三人主义。恽代英教育大家从思想上同汪精卫武汉政府划清界限,并鼓励大家不怕苦,不怕死,勇敢向前。

彭泽民那时已50多岁,白发银须,精神矍铄,整日随起义军行动,很受大家尊敬。他说,武汉政府“分共”以前,汪精卫说革命的向左边来,徐季龙(徐谦)说北伐军要和敌人拼到底。现在他们倒行逆施,居然说要清党,应该被清除的是谁呢?是他们那帮狐群狗党。

针对行军途中存在违犯纪律、损害群众利益的问题,到达广昌的当天晚上,贺龙召开了第20军全体军人大会。

他简短地总结了10多天的行军情况,然后严厉地说:“老百姓有反映,很多士兵到池塘里洗澡、摸鱼,这是很不好的!”一些士兵听了感到不安。

“还有的官兵,自己不愿扛枪,就抓夫,让别人挑枪!”一些抓过夫的官兵听了,难为情地低下了头。

“从现在起,不准下老百姓的池塘洗澡、摸鱼,不准抓挑夫,行军锅一律自己背。我们是革命的军队,不能象国民党反革命军队那样,不替老百姓着想。11军这方面做得好,我们要向他们学。”

“同时,要打扫宿营地。烧水、煮饭一律在屋子外面。这有点麻烦,要革命,就不要怕麻烦。大家能做得到吗?”

“做得到!”全场大声地应道。

贺龙满意地点点头,走下讲台。

从此,第20军的军纪好多了,军官以身作则,战士之间的互助精神也不断发扬光大。

起义军在广昌的赤水、头陂、驿前等地分别召开了群众大会,宣传革命道理,号召人民起来与土豪劣绅作斗争,建立自己的革命政权。政治保卫处还在当地群众的协助下镇压了罪大恶极的土豪劣绅,还送给新诞生的县革命政府数十支枪;并在广昌(以后还在石城、瑞金等县)帮助恢复和建立了中共党组织,留下了革命的火种,为后来中共党组织在这一带领导农民开展土地革命和武装斗争创造了条件。

起义军离开广昌之后,分两路前进。第11军为右纵队,取道宁都;第20军为左纵队,取道石城。预定在瑞金县城以北l5公里处的壬田会合后,进攻瑞金县城。

部队晚上行军,点着火把,沿途看去,就象一条长长的火龙在游动,十分壮观。

行军途中,周恩来、贺龙、叶挺、朱德等领导同志都很少骑马,大部分时间同战士们一道徒步行进。

前委委员恽代英,是行军中深受战士爱戴的鼓动家。他瘦瘦的个子,剃着光头,背一把破雨伞。每到行军休息时,他总是深入战士中间做思想工作,鼓励战士们英勇奋战。他还不时讲几句笑话,把战士们逗得哈哈大笑,所以战士们一见到恽代英,就要他讲笑话,恽代英就反过来要求战士们唱歌:“等我歌听够了,再给你们讲笑话。”于是战士们就齐声高唱起来。这样一唱,大家就解除了行军的疲劳,掉队的战士也跟上来了。恽代英背的那把雨伞,已经破了,一下大雨,根本不起作用。战士们关心他,把雨衣让给他,他坚持不要,还风趣地说:“雨衣穿在身上太热,我的雨伞虽遮不住雨,却能挡住太阳,比你们的雨衣好得多……”

8月22日,两军分别到达宁都和石城。第20军在石城处决了当地劣绅、反动分子3人。同时,得知壬田方向有敌情。于是,做好了攻击前进的准备。

瑞金是闽、赣边界重镇。壬田是瑞金城北的一个小镇,四周群山环抱,是从北通往瑞金的必经之路。8月25日,第20军先期到达壬田。这时,李济深“讨共第8路军”的右路总指挥钱大钧率所部2个师零1个团及胡谦师2个团共约9000人已进抵会昌、瑞金一线,其前锋胡谦第18师的苏世安、柏天民2个团约2000人已进至壬田,黄绍竑部黄旭初师约3000人已抵达于都地区。这时,第11军尚未到达壬田。

为了趁敌尚未集中而各个击破之,贺龙当机立断,命令周逸群率领教导团第3总队及第6团护卫革命委员会继续前进,自己率第1、第2师及第3师教导团的第1、第2总队向敌军发起攻击,朱德率第9军也参加了战斗。

敌人虽然只有2个团的兵力,但装备精良,以逸待劳,依托预先构筑的工事,以猛烈的火力封锁了起义军的前进道路。起义军官兵冒着枪林弹雨奋勇冲击,经过3个多小时的争夺,终于突破敌人的防线,敌军全线溃退。溃敌经瑞金向会昌方向仓皇退却,朱德率教导团第1、第2总队紧追不舍,直至瑞金以南约25公里的谢坊才停止。

这次战斗打得十分激烈,起义军伤亡近百人,第20军第1师第3团团长和第9军参谋处长冉国平等英勇牺牲,第4团团长贺文选负伤,随军进至福建上杭时牺牲。

当天下午1时许,第20军及第9军进入壬田,在壬田休息一夜,于26日向瑞金进发。第11军于26日到达壬田,稍事休息,即直趋瑞金城。这时,敌军已由瑞金退至会昌。

起义军在瑞金城得到敌军丢下的许多重要文件,得知敌方的详细军事计划,是以优势兵力集中会昌附近,占据有利地形,构筑工事,以堵截起义军南下广东。

前敌委员会及参谋团在瑞金研究了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周恩来、贺龙、叶挺、刘伯承主张先进攻会昌之敌,并争取全部歼灭之,以解除起义军的后顾之忧。苏联顾问纪功主张以避战为宜,起义军应立即取道汀州、上杭入粤。因多数人主张先攻会昌,最后遂决定先破会昌之敌,然后转道入粤。

会昌城位于瑞金南约45公里处。敌军在会昌的部署是:钱大钧指挥新编第1师、第20师和第18师,以会昌城为中心,在城东北地区、城西北之岚山岭、城西之寨崠构筑工事防守,环绕会昌城的贡水沿岸也构筑了工事;黄绍竑部第4师先头部队2000余人集结于白鹅圩一带,与会昌成犄角之势,并有继续向会昌靠拢之势,企图与会昌之敌两面夹击起义军。

起义军进攻会昌的部署是:以叶挺指挥的第11军2个师担任主攻,绕道会昌西北方向约30公里的西江、洛口一带,迂回敌后,经洛口向会昌西北之敌进攻;朱德指挥第20军第3师教导团和第6团担任助攻,向会昌东北面攻击;贺龙率领第20军主力为总预备队,位于瑞金附近,策应支援各方。指挥部设在岚山岭主峰西侧的一个高地上。全军于8月30日早上开始总攻击。

前敌委员会指示各部队,必须进行深入的政治动员,说明这次战役的重要性,一定要把敌人打垮,占领会昌。

会昌县城东北,是一片连亘不绝的高地,构成了会昌城的天然屏障,敌人派出重兵扼守着这些山头。朱德命令第6团从绵水河边向西约2000米宽的正面展开,右侧是教导团的阵地。中间有一座古塔,为两个团的分界线。

早晨6时,朱德亲自到古塔左边的高地上观察敌情。这时晨雾已散,山下景物清晰可辨。只见山脚下的敌人东一堆、西一簇,看样子正在集合。朱德观察了一下,转回头对第6团团长傅维钰说:“这么好的目标,为什么不打呀?”

团长傅维钰向副团长李奇中望了一眼,李奇中便传下命令,让团的重机枪连上来,并命令各营准备投入战斗。

重机枪连上来了,6挺重机枪架在山顶上,“哒哒哒”,向密集的敌人开了火。敌人遭到这突然的打击,顿时乱成一团,扔下满地的尸体四散奔逃。

会昌战役就这样打响了。遭到打击的敌人很快就集合起来,在其增援部队的配合下,向第6团的阵地反扑。第6团当即给敌人迎头痛击,一场激烈的争夺战在山头上展开了。

助攻方向先打响后,主攻方向的第11军未能按预定计划进入阵地。战斗一开始,敌人的火力兵力便全部压到助攻方向来。整连整营地向6团阵地冲锋,打垮一批,又上来一批。

第6团是整个南昌起义军中最新的一个团,是在起义前半个月才在大冶附近的石灰窑由共产党帮助建成的,随即开赴南昌参加了起义。这个团除了共产党派了一些骨干外,绝大部分是新兵,没有经过战斗锻炼。在南昌起义时,只是担任警戒,没有参加战斗。在这次战斗中,战士们都表现得勇敢、顽强,与一批批冲上来的敌人作殊死的战斗。但是,敌人毕竟太多了,特别是由于6团当时没有装备土工作业工具,连铁锹也没有,不能构筑工事,只能在平地上卧倒射击,所以伤亡很大。团里把仅有的一点预备队用上去了,连团部甚至师部的人员也投入了战斗。营长们一次次请求增援,团部只能回答:“没有兵。”

这时,朱德还在第6团的阵地上。第6团的指挥员对当时的形势感到焦急,忙请示朱德。朱德正忙于指挥教导团和第6团进行战斗,当第6团指挥员向他汇报该团的伤亡和各营的要求时,他慢慢地摇了摇头说:“教导团也是一样,打得也很苦。可是,我们这边吃力些,把敌人背到身上,11军那边就好办了!”

这句话使6团指挥员们恍然大悟。是的,应该为整个战斗着想啊。他们按照朱德的指示,继续动员和组织部队抗击。这时已近中午,8月底天气还很炎热,太阳晒得人简直喘不过气来。敌人仍在不停地进攻,第6团的处境更加困难,伤亡越来越多,前沿有几处阵地已经被敌人攻占了。

突然,一股敌人突破了前沿阵地,向指挥所猛扑过来。调部队已经来不及了。6团指挥员急忙组织指挥所的人员参加战斗。他们都十分担心朱德的安全,傅团长急匆匆走到朱德身边:“朱军长,敌人冲过来了,你快转移吧!”

“不要慌嘛!”朱德还是那么不慌不忙的,“来了就打一下子!”说着,他走到一位牺牲的战士身边,拣起一支步枪,从容地拉开枪栓向弹槽里看了一眼,“刷”地推上了子弹,卧下身子就向敌人射击起来。

官兵们被朱德镇定自若的态度所感染,心里安定了许多,而且知道劝说也无用,便都卧倒在他身边射击起来。敌人越冲越近,子弹打在他们身旁的山石上,四处乱迸,溅起一股股烟尘。朱德从容不迫,子弹打完了,就爬到牺牲的战士身边,从他们的子弹袋里抽出子弹,装进枪里再打。

官兵们在朱德的带领下越战越勇,敌人的攻势顿挫;接着各连从侧面支援了一下,冲到指挥所跟前的这股敌人终于被打退了。

正在这时,通信员来报告:教导团打得十分艰苦,有的部队支撑不住,稍微后撤了一些。

朱德听完报告,把手里的步枪一扔,搓着手上的汗渍,对第6团的团长和副团长说:“我到教导团团部那边去看看。11军很快就要打响了,你们这里要全力坚持住!”接着,他又交代了一些坚守阵地的注意事项,然后,躬着身子冒着密密的弹雨向教导团阵地冲去。

朱德走后不久,6团左翼阵地又有一大股敌人冲了上来。这次敌人兵力很多,来得又突然,加之6团伤亡过大,所以前沿阵地零落地响了几枪便沉寂了。敌人突破前沿阵地后,又气势汹汹向团指挥所冲来。

团指挥所剩下的人已经很少了,子弹都打光了,团长下令:“做好准备,敌人上来就拼刺刀!”

大家上好刺刀,紧握枪柄,注视着敌人。只见一股敌人正向他们冲来,因为起义军官兵子弹打光,已经停止了射击,敌人就都挺直了腰板大摇大摆往上冲。敌人越来越近,已经看得很清楚了,领头的是一个军官模样的人,握着驳壳枪,走到离团指挥所约三四十步的地方停了下来,手搭凉棚四下看了一看,说:“这是我们自己人嘛!……”说完,扭转身向右后方走了。

团指挥所的人们目送着这伙敌人走远了,才松了一口气,不由得暗暗笑了起来。原来起义军的军装与敌人的一样,都是一色的灰军装;而且指挥所里的军官们身上都还扎着武装带,敌人竟被相同的军装迷惑住了。

敌人的愚蠢,给了6团很好的机会。他们趁机把分散在长达2000米的阵地上的战士们集合起来,一清点人数,活着的不到半数了。官兵们一个个疲惫不堪,但情绪都很高。

把部队整理好,已是下午1点多了。他们刚要重新划分战斗任务,突然一阵激烈的枪炮声在敌人的背后迸发——第11军的部队打响了。

由于第25师是行军纵队的后卫,赶到瑞金时已经很晚。当天又根据参谋团的部署,连夜绕道洛口方向攻击会昌,在夜色中迷失了方向,未能按预定计划进入阵地。所以,第11军没能按时发起进攻。叶挺、聂荣臻非常着急,派了一名参谋在路上等候。

直至30日的中午时分,第25师才赶到前线。师长周士第、党代表李硕勋一到就被领到指挥部去了。第1l军的炮兵阵地就配置在指挥部附近。周恩来、叶挺、聂荣臻、刘伯承等都在指挥部焦急地等待着第25师的到达。

周士第、李硕勋报告说:“昨天夜间我们走错了路,发觉以后才由洛口附近转回来,现在都到齐了。”

周恩来对他们说:“你们师的任务,我们已经讨论了,由叶挺同志给你们讲吧!”

接着,叶挺向他们介绍敌情,下达任务。他说:“城东北面敌人很多,朱德同志指挥的部队在那打得很激烈。”他指着岚山岭说:“那个山顶上是敌人,山顶南面北面的高地上也是敌人。”他指着靠西面一带的高地说:“这一带是第24师的部队,他们打得很激烈,现在正同敌人对峙着。”接着叶挺又转向指挥部南面,指着寨崠说:“这个山上都是敌人,我们没有部队在那面。”

这时,刘伯承指着寨崠插话说:“这个敌人是后来才发现的,如果不把它打掉,它就会抄我们的后路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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