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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秦霞坐在床边,把杨勇辰依然温和的手紧紧的握在手心里,看着二十几年不见,但却深深的印刻在她脑海里的男人已经老去的容颜,双眼不由得泛酸。

秦子翊坐在一边看着他老妈还有他老爸两人,见他老妈眼眶泛红的架势,怕酿成什么大错,连忙说:“老妈,别哭了,老爸还活着。”

正欲流泪的秦霞狐疑的看着语气认真又淡定的秦子翊,再细细的听着杨勇辰低缓的鼾声,和他不停上下起伏的胸膛,陡然满脸怒意的瞪着秦子翊,欲大声骂他,但想到躺在床上的男人在熟睡,小声的骂了句:“你这臭小子,连你老妈我都骗。”白皙细长的双手紧紧的握着杨勇辰那依然结实的手,悬起的一颗心落了下来。

秦子翊朝秦霞笑了笑:“哪里啊,你来之前,我老爸真的差点没了,你刚才那些眼泪和情绪差点就要成真了。”

秦霞不由得紧张,“真的那么严重?”

秦子翊点点头:“他从昨天一直等你到现在没有休息好,身体根本不行,还好抢救及时。”要不然他真的不敢想象。

秦霞自责的没有说话,她知道杨勇辰在病重之际,一直要见她,是她一次次的拒绝,纠结于年轻时候对自己说的那句“到死也不要见这个欺骗了她的男人”,所以秦子翊帮杨勇辰求了很多遍,她到现在才来。老夫妻,十年婚姻,二十多年的老死不相往来,如今在他脆弱的时候,双方都退了一步,化解了恩怨,还好为时不晚,还好她不再那样骄傲,来看了他。

可能是秦霞捏着杨勇辰的手施了力,昏睡的老人又浅眠的醒来了,他睁开已布了些皱纹的双眼,看到床边这个打扮依然端庄、长相根本没有变多少的女人,颤抖着嗓音:“秦……霞?”

秦霞朝他笑笑,点点头,说:“是我。”

“我没有看错?”半躺在床上的老人依然难以置信,哆嗦着双唇又激动的问了一遍。

“老爸,我确定,你没有看错。”一旁的秦子翊一脸笑意为杨勇辰解答。

秦霞再次点点头,白皙的脸上挂着柔和的笑意,不再是女强人的那种干练坚强。

杨勇辰激动的眨了下眼睛,颤巍巍的点头,脸上露着喜悦的笑意。

秦子翊把杨勇辰的病床调高,让杨勇辰半坐着和秦霞好好的聊天,他则找了借口说:“老妈,老爸,我去医生那看看。”话落音,人已经走了出去。

秦子翊一走,病房里安静的没有一丝声音,秦霞和杨勇辰这对分散了二十几年的老夫妻,一下不知道跟对方讲什么好,只知道跟对方笑。

杨勇辰反手握住秦霞的双手,另一只手也从被子里抽出来,紧紧的握着她的双手,问道:“秦霞,你已经原谅我了,是吗?”

秦霞朝他笑道:“都一把老骨头了,什么原谅不原谅的。”

听见她的回答,杨勇辰也笑了起来,眼角的皱纹堆得更多,不住的点头。

老夫妻终于放下身段、放下过去和好了。

有了秦霞的悉心照顾,杨勇辰的配合医生的治疗,他的病情恢复良好,近期复检的心电图、动态心电图、超声心动图、血流动力学实验、胸片等各项检查全趋于正常范围,心功能恢复良好,再观察一个月,如果恢复还是很好的话,他就可以出院正常的生活了。

一家三口得知这一消息,心情好极了,这久违的一家三口的幸福感觉让秦子翊觉得,去年颜凌送给他的生日礼物真的实现了。

晚上,秦子翊抽空陪着杨勇辰和秦霞在医院周边的餐厅里吃了晚饭,又把二老送回医院。杨勇辰和秦霞都看得出来他心不在焉,因为他们,他已经好多天没有去照顾颜凌玉了。二老也从他嘴里听说她现在一个人住,便开口让他去看望看望颜凌玉,秦子翊得令,马上屁颠屁颠的开车到颜凌玉住的楼下,停稳车便倚在车背上,打电话给她。

已经脱衣服睡觉的颜凌玉,接到秦子翊的电话,有点惊讶,她心里明白他已经很多天没有理她,想了想,还是接起,问:“这么晚了,找我什么事?”

秦子翊听到她的声音,唇边噙着一抹笑意,声音却低沉无比:“凌玉……”

“……”颜凌玉听见秦子翊的声音,以为他情绪不对,小心的不敢说话。

“凌玉,我老爸病情……”

“病情怎么了?”颜凌玉头大,怎么他今天说话都只说一半。

秦子翊又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低哑着嗓音:“凌玉,我现在很不好。”

“……”颜凌玉吸气,心想他是有多不好,以为他老爸真的出了什么事儿,她想了好久,才说:“那我能帮你做什么吗?”

“你能陪陪我吗?”秦子翊要求。

“……”颜凌玉犹豫片刻,“好啊。”

“那我能去你家吗?”秦子翊问。

“……可以。”颜凌玉回答。

“等我,我马上上去。”秦子翊飞快的下车,砰地一声关上车门,一脸的春风得意。

颜凌玉快速的下床,跑到窗前往下看,果然看到秦子翊朝着她这栋楼走来,她这才发现,他可能早就在她家楼下了,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轻薄的睡衣,连忙来到衣柜旁,开始找着休闲宽松的衣服穿上,刚穿好,敲门声响起,她从门洞里看到是秦子翊,才敢开门。

秦子翊漆黑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她,才进门自如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颜凌玉看了看自己,觉得没有什么不妥啊,她关上门,看着像是很憔悴的他,问:“要喝点什么?”

“水。”

颜凌玉倒了杯水端给他。

秦子翊接过来喝了一口,便放在桌子上,抬眼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颜凌玉被看的不自在,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啊……”

秦子翊突然大手拉住她的手,把她轻轻往前一拽,便把她整个人圈在怀里,紧紧的抱着她。

颜凌玉紧张的挣扎,说:“秦子翊,放开我。”

秦子翊不听,更紧的抱着他,声音依然装作疲惫不堪:“凌玉,让我抱抱。”

听见他少有的这么累的语气,颜凌玉没有再挣扎,静静的被他抱着,但是他熟悉的男人气息一直绕在她的周围,她不住的身体轻颤。

可是看到他闭着眼睛一脸无害的模样,她心里慢慢的松懈,大胆的看着他英俊的容颜,过去的一幕幕全部涌现在脑子里,包括她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安静的坐在餐桌的中间,昏暗的灯光把他刀刻的线条晕染的很温和,善良温润又无害,就像现在这样,渐渐的,她看呆了,无知觉的迷失在他的一切里。

突然,秦子翊睁开眼,黑漆的眼眸撞进她的眼里。

颜凌玉被惊得立刻回神,移开视线,心虚的吞了吞口水。

秦子翊低声问:“我没有打扰你什么吧?”

“什么?”颜凌玉疑惑。

“你头发这么乱,我还以为你家里有男人呢。”

“……”颜凌玉生气,气他竟然把她想成不检点的女人,她没好气道:“你想多了。”

秦子翊低低的笑了笑,嘴唇轻靠在她的颈部,呼出的灼热气息全部喷洒到她的脖颈,害得她脖子痒痒的。

颜凌玉挣脱他,站在他面前,低着头问他:“你爸怎么了?”

“我老爸……和我老妈和好了。”秦子翊说着,脸上原本装的深沉忧郁的神情立刻淹没,扬起了抑制不住的笑意。

“……”颜凌玉脸上的担忧陡然僵硬,心理暗骂自己根本就不应该相信这个骗子的鬼话,更不该让他进来,她扯了扯唇角,朝他笑了一下,说:“既然是好事,那你刚才为什么露出个死人脸。”

秦子翊一把搂住她的纤腰,抬起头大笑起来:“因为你好骗。”

“……”颜凌玉看着他欠扁的笑脸,他眉宇间的那一片清朗,把他的双眸挑染的愈发浓黑迷人,她看不下去,怕自己的心又控制不住,推开他赶人:“你滚吧,我家不欢迎骗子。”

“不要。”秦子翊偏头拒绝,依然端坐在她家的沙发上,没有离开的意思。

颜凌玉不理他,说:“我要睡觉了。”说着,便转身欲走。

“凌玉,再多陪我一会儿。”秦子翊低声央求。

“……我明天还要上班,不能睡的太晚。”颜凌玉转身回了他一句。

“我也要睡。”秦子翊说着,便站起身搂上她的肩膀,要和她一起进卧室。

“……你睡客厅。”颜凌玉侧身用力的把秦子翊推倒在沙发上,小跑着回卧室。

秦子翊气喘,半躺在沙发上,追着问:“一起不可以吗?”

“不可以。”接着就是“砰”地一声关门。

“……”秦子翊看着那扇紧闭的门,眉头不悦的皱了起来,抱着沙发上的巨大毛绒玩具蜷缩着睡觉。即使这样,他也不想离开她家,因为他好不容易进来,怎么可能走。

第二天,颜凌玉起床洗漱好,准备出门的时候,秦子翊还躺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团,她怕他着凉,走过去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

浅眠的那人立即醒来,眼里带着一丝杀气瞪着回来,见到是颜凌玉,才放松了下,修长的手指扒了扒头发,带着困意的问:“凌玉,好端端的你踢我干嘛?”

“你不起来上班吗?”颜凌玉面无表情的问了他一句,便自顾自的来到门口换高跟鞋。

“……我今天不上班。”秦子翊缓和困意才半真半假的回答,也站起来当着她的面,不顾形象的提了提自己的裤子,跟着她走出了门。

经过他车边的时候,秦子翊殷勤的为她拉开车门,而她依然直直的朝地下车库走去。

“凌玉,我送你。”秦子翊在后头喊道。

“不用了。”颜凌玉头也没回,踩着高跟鞋翩翩离开。

秦子翊立在原地,一脸黯然神伤。

不过当颜凌玉的小车开出来的时候,秦子翊发动车子一路尾随她,直到她到了医院,他打着方向盘转弯儿回家。

回到家,秦子翊看见秦霞正在厨房里为杨勇辰煲汤,取笑道:“老妈,少熬点,我真怕我老爸那身体不够你毒害的。”秦霞一直都是十指不占阳春水,生性娇惯,厨房的手艺还不及他,更不及颜凌玉,平时煮点米粥都嫌麻烦,但是她听杨勇辰说喜欢喝汤,她特地报了个培训班学了几节课,捣鼓些养生汤。

秦霞面不改色,依然细心的熬汤,黑色的眼眸朝秦子翊看了过来,打量一翻,便说:“你昨晚住在小颜那儿。”

“是啊。”说到这,秦子翊唇角不禁溢出笑意,回浴室洗了个澡,等他出来的时候,秦霞已经离开,他又回房换衣服。

对于贺如兰,秦霞跟杨勇辰提了一次,是她问杨勇辰是不是该去看看贺如兰。

但是杨勇辰断然拒绝了,他说:“都过去了,没必要再扯上些什么关系。”

秦霞点头,觉得也是。

一个月后,杨勇辰身体恢复好,只要每天按时吃药就行。

秦子翊和秦霞把他接回家一起生活了几天,然后老夫妻俩便跟秦子翊说他们想出国,重新寻找他们年轻时候的那些无忧无虑的痕迹。

秦子翊当然舍不得,黏着秦霞和杨勇辰,说:“老爸,老妈,你们别出国了吧,我让凌玉给你们生孙子,不让你们无聊。”

秦霞笑他:“等你把小颜给追回来的时候再说吧。”

“……”秦子翊顿时压力山大,等他把那个从小就固执无比、认死理的女人给追回来,那他肯定说不动秦霞留下。

见秦子翊苦着张脸,杨勇辰也笑了:“小翊,你现在追妻难,比唐僧西天取经的九九八十一难还艰难。”

“……”秦子翊顿时哑口。

秦霞又想起来个重要的事儿,说:“小翊,你要把姓改回来吗?”

秦子翊皱眉想了想,“老妈,杨子翊好像不好听。”

“不改也没关系,都是一家人。”杨勇辰说。

秦子翊笑道:“老爸,老妈,以后我的孩子再姓杨吧。”

二老欣慰的点点头。

后来不管他是好说歹说都不能说动他们,可是见他们每天总是在讨论过去那些在国外游玩的快乐事儿,他也不好意思再阻拦他们。

机场送行的时候,秦子翊请了颜凌玉一起来,但是被颜凌玉给拒了。还是秦霞和杨勇辰两人给她打电话,才说服她来的。

候机的时候,秦霞和杨勇辰见秦子翊、颜凌玉这两个小辈儿站在一块儿别扭的不行,他们儿子总是眼巴巴的望着颜凌玉,眼神柔的能滴出水来,而颜凌玉像是铁石心肠般不爱搭理他们儿子。为父为母的看在眼里,别提有多难受。

秦霞先开口,对颜凌玉说:“小颜啊,我和小翊他爸要出国很久,他一个人在国内,孤苦无依,我和他爸挺不放心的,你能不能帮我们多照顾照顾他?”

听见他老妈这话,秦子翊不住的点头,感激他老妈就算出国也帮了他一把。

“……”颜凌玉很为难,心想她很忙,哪有时间照顾他,再说他根本不是孤苦无依,他不是还有表哥、表嫂、表侄儿、表侄女等一票亲戚朋友吗,关她这个跟他没了关系的前妻什么事儿啊。

见她不答应,秦霞又使眼色给杨勇辰,杨勇辰点头了然,劝说颜凌玉:“小颜啊,我们以前没求着你什么事儿,这回你能不能帮帮叔叔阿姨,好好照顾小翊。”

“……”颜凌玉依然低着头,为难的不想答应。和秦子翊离婚之后,她和他做朋友很难。

秦子翊一直盯着颜凌玉的脑袋,准备敲敲这个固执的女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秦霞见颜凌玉不答应,又看出秦子翊真的很想和她再重新开始,老人家心一横,说:“小颜,小翊交给你照顾后,我和他爸都很放心,如果他欺负了你或者是做了什么你讨厌的事儿,随便你怎么处置他,打他也行,骂他也中,总之,我和他爸不带心疼一下的。”

“……”秦子翊讶异的看着他老妈,挺直的背变得弯了几分。

“对,就是这样。”杨勇辰也肯定的说了句。

两位她尊敬的老人家都这么说了,颜凌玉只能不情不愿的点头,说:“好吧,我有时间会替你们看看他。”她觉得秦子翊又不是没手没脚,吃喝拉撒不用她照顾吧,那他也没什么需要她照顾的,她也乐得省心。

二老见她终于答应,松了一口气儿。

秦子翊那白净清俊的脸上也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看得颜凌玉一阵皱眉。

秦霞又对颜凌玉旁敲侧击:“小颜啊,你和小翊也没什么大矛盾,就别折腾了,你看我和他爸离婚二十几年,最后还不是复合了。”

杨勇辰笑了笑也说:“确实,两个人能过就别分开,现在这社会已经够乱了,最要不得是窝里斗。”

颜凌玉一脸平静,没有觉得对,也没有觉得错,要不是有不可调和的矛盾,谁会希望好日子不过整天吵架找罪受呢。

杨勇辰又说:“小颜,我和小翊他妈都觉得你和小翊很般配,就算现在分了,指不定像我们似的,二三十年后还会复合。”

“……”颜凌玉满脸的黑线,她觉得应该不可能。

听见他老爸的话,秦子翊不淡定了,闷声说:“老爸,你别这么说,万一她真学你们,二三十年后才想通心里一直惦记着我,那我这辈子不是坑死了吗?”他想说,那他这一身精气要怎么疏泄?

秦霞想了想,说:“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杨勇辰还想劝他们,机场广播响了,他们得去登机。

秦子翊还是舍不得,叮嘱他们说:“老爸老妈,你们照顾好自己。”

二老回过头来跟他俩再见,让他俩早点回去。

回去的车上,颜凌玉搭乘秦子翊的车,一开始车里很安静,她倚在一侧看着窗外快速划过的风景。

良久,秦子翊不抱希望的问了颜凌玉一句:“凌玉,你说我们还有和好的可能吗?”

颜凌玉沉默半晌,心里想了很多,才含糊的说:“应该没了吧。”

秦子翊眉头皱了起来。

颜凌玉又沉默片刻,像是下定决心:“要不我们以后别再往来了。”

秦子翊眉头皱得更紧,语气坚定:“你刚才才答应过我老爸老妈,说会照顾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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