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英,你给我带的礼物呢?
黑纹猫踏着优雅的步子走在清澈澄明的湖面上,画面晃动,然后定格。
定格的那一瞬薛佟的全世界是寂静的,她默默看着远去的身影,眼里流下不舍的泪珠。
突然那画面晃动,黑猫奔跑起来,矫健的身姿,不复临走的老态。猫的样貌发生了变化,从胖乎乎的雍容姿态变作了少女轻捷的身体,然后回到了他们遇见的那天中午。
背景猛地一转,从澄澈的湖面变作夏日里的盈盈绿光。小猫跳上红瓦屋顶,摇摇尾巴回过头,黑瞳看着怔愣站在砖地上的薛佟。
“再见了,我的小主人。”
薛佟张大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无声地哭泣着。
小猫又摇摇尾巴,突然一个纵跃消失在天地间。
薛佟慌张伸出手,但小猫就那样彻底消失了。
她想听她说一句:这辈子能够遇见她,真的是太好了。
整个世界都是寂静的,死一般的寂静。
一瞬间夏日虫鸣,知了大声的叫着。
薛佟脚站不稳,一个踉跄跪坐在地上,她也顾不得充满泥污的地砖。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喊了声:“小猫,这辈子能够遇见你,真的是太好了……”
小小的房间里,小小的床上,薛佟猛地睁开眼睛,做起身来。
她呆呆坐在床上,思绪还没从梦里解脱出来,回过神来时,她伸手摸摸眼角,竟是一片湿润。
这是最后的告别吗?
她摸摸头,拿过来手表一看才早上四点,“嗷呜”一声继续躺下睡了。
昨天她哭了半天,被师父安慰了一波,连新番都没看。都怪师父!都怪他又引起她的泪腺。
……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早上八点,妈妈热衷于早早叫起来她然后俩人一起出门锻炼。怎么今儿个如此纵容她。
“妈妈!”薛佟边起床边喊,穿上拖鞋就往外跑。
薛佟家是今年才翻修的,以前屋里阴暗潮湿,连地板都没有,用水泥一抹就算是一间像样的房子了。
翻修时墙上抹了白石灰,铺上白色的地板砖,厨房也装上抽油烟机,到处焕然一新。薛佟的屋子里开了两个窗户,白天光亮堂堂的。窗外就是柿子树,写作业时一抬头就看见了来蹭柿子吃的小鸟。
自从家里铺上地板砖以后,薛母就不让他们穿着鞋在家里跑了。原因很简单,踩上了泥,还要擦,而她不想擦。
所以说,懒人还是住在老房子里好,不用特意收拾,因为到处都是脏脏的。
人嘛,总是有一种侥幸心理。看到垃圾堆,就想着自己扔上去也没事,大家都扔那儿嘛。事实是有一个人扔了,所有人都想:反正都扔了,再加他一个也不少!垃圾日积月累,原本很干净的地方变成了垃圾堆。
薛佟就有一个毛病,她扔垃圾总是扔成一堆。哪里有垃圾,她就往哪扔,扔得实在扔不下了,她再打总收拾。房间里也乱得不行,打眼一看就是一团乱麻,但薛佟能从一团乱麻中准确找出自己需要的东西。薛母每每看不下去,在她的垃圾堆到百分之八十的时候,嚷着:“你怎么垃圾也不倒,懒得没边了!”
薛佟每每辩解:“还没到倒垃圾的时候,等它满了我不就去倒了,省时又省力,非得天天倒垃圾!”
薛母听了也没说啥,但每当薛佟的垃圾到百分之八十时就会忍不住帮她倒了。有时薛母看不下去她的房间这么乱,趁她不在的时候收拾。结果,放的东西哪哪都找不到。
薛佟哀嚎:“妈!你能别动我东西吗?你一动就全都找不到!”
薛母:“那你收拾好了,我就不动了!”
“妈妈!好妈妈!我有分寸的,每个人的管理方法不同的啊!我自有我的一套管理房间的办法!”
“油嘴滑舌!在外人面前怎么不敢说!”
薛佟噤声。她有社交恐惧症,这让她怎么跟母亲说。
敞亮的堂屋,薛佟小鸟一般跑过去绕在母亲身边:“妈妈!你今天怎么不叫我?”
薛母舀了一勺汤凑近了尝:“起晚了。”
“你也会起晚啊?”
妈妈的生物钟一向很准时,五点准醒,且不用任何闹铃工具。妈妈本身就是个闹钟,负责叫全家人起床的闹钟。
桌子上已经摆好了煎荷包蛋和炒菜,薛佟舔着舌头舔过去夹了口放到嘴里:“唔,好吃!”
薛母:“刷牙洗脸去!”
薛佟干脆坐下来,打开电视:“有什么关系嘛?我吃过饭再刷牙也行啊!”
“懒猪!对了,你哥今天回来。”
薛佟又夹了口菜,嘴里含糊不清:“他放假了?”
“早就放假了,说是去做什么兼职去了。”薛母煮好汤唤薛佟过来:“过来盛汤!”
锅里是面汤,是薛佟最喜欢喝的汤。除去面汤里的小疙瘩,她简直爱死了。不过薛母做面汤前会把面细细地搅开,所以下到锅里的时候小疙瘩几乎没有。
再也没有比母亲做的更好喝的面汤了!边吃咸菜边喝汤,简直是人间美味!
薛佟饿得不行,狼吞虎咽了半天,突然抬头问:“薛英谈恋爱了吗?”
薛母茫然:“不知道……你问这些做什么?”
“就是想问问,没啥!”
其实她就是无聊呗!薛母整理薛英留下来的书本教材,薛佟路过时翻了翻,正巧翻到薛英高中时写的日记。
里面记了几篇和一个女生有关的,还有谜一样的通讯记录被薛英抄下来,连日子时间都记得清清楚楚。这到底是爱得有多深沉啊!
薛佟饱含深意地笑了笑,继续和煎蛋奋战。
母亲做得煎蛋是天底下最好吃的煎蛋,蛋黄黄软黄软的,咬紧嘴里唇齿留香。薛佟眯起眼睛飘飘然,哼,薛英这个死宅男吃不上这么好吃的煎蛋了吧!
薛英是下午到家的,他一个人坐火车到市里再到乡里,风景逐步变化,从高楼林立到绿野田地低矮楼房,越来越熟悉的风景让薛英心里一阵激荡。
他虽是男孩,却有很浓重的恋家情结。在学校里,他把自己的软弱包裹起来,在心里对自己说“要坚持下去”,他是个男子汉。
回到家,迎接他的是母亲和妹妹。薛英眼睛在家里扫了一圈,没发现父亲,尽管心底里有不满,还是很好地掩饰起来。
“儿子,你回来了。”
“哥哥,你回来了!”
无异于天籁!
薛英嘴角上扬,妹妹从屋里跑出来,大喊着他的名字。跑到跟前才叫了声“哥哥”。
他揉揉薛佟的脑袋,薛佟用手拨开薛英作孽的大手,抬起头问:“你给我带的礼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