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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7章 凤求凰

不知道为何,水幻的眼眶逐渐湿润,视线里她看不清夏侯宸的神色,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

分明这就是她希望的结局,希望她的痕迹能够永远地从中州消失。这样她才可以义无反顾地走下去,去找寻她失去的曾经。

而当这一切真的如愿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中州的一切早已经深深地刻在了她的生命里,难以抹去。

“擎苍……”

“水幻,”夏侯宸微微笑言:“这才是你真正的名字。从今往后,汀兰就永远地消失了。”

“擎苍……对不起。”她忽然发现,自己面对这个男人,竟然无话可说,他做的太多,放弃的太多,也成全了太多。

夏侯宸起身,走向她,轻轻拂去她脸颊的泪:“曾经我以为拥有你就可以给你永世的幸福,以为爱就是要在一起一辈子。对不起,水幻,我恨我自己到现在才明白,成全你,才是给你幸福。”

他静静地拥着她,无关爱情,无关怜惜。只是对过去种种的祭奠,这许多年,他们一起经历了风雨,谁说就非要在一起呢?

何况,此生时日无多,他宁愿她永远也不会知道。

“好了,你再哭,我就认为你是舍不得走了。”

水幻破涕为笑,诚恳道:“擎苍,水幻此生能遇到你,是我的福分,不能爱上你,是我的遗憾。谢谢,还有再见。”

“我们回宫,今日是你的生辰,我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

水幻点点头。

夏侯宸将锦盒递给她,水幻吃惊地看着礼物,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

“这龙图,如今物归原主吧。”

水幻心情莫名得复杂,手指尖龙图细致的纹烙,仿佛烙在了她的心里。

她因龙图来到了中州,也因龙图结识了擎苍,更因为龙图被困在这里。

连她自己都快要忘记当年为何会来到洛州,如今这龙图完好无损的回到了自己手中,却早已是物是人非。

因为龙图,阿觞被迫回到了魔界,冰儿死在了沉医谷,薛灵至今杳无音讯……

为了这半卷龙图,已经死了太多太多的人了。

“当年你便是因为这个才答应跟我回京,我也应你替你寻找你的好姐妹冰儿……唉……如今斯人已逝,龙图却是找到了。水幻,我们之间的一切,因龙图而起,那么也就由它而终吧。”

水幻默默接过龙图,盈盈下拜:

“擎苍,你对水幻的情意,所做的一切,我无以为报,我只愿从此你能够平安喜乐,永无愁忧……”

夜宴在午后徐徐拉开帷幕,皇后寿宴,阖宫上下莫不精心准备,自然是精致典雅,用尽心思。

皇后喜爱兰花,今夜的朝凤宫内外花品罗列,不胜枚举,仿佛一片花的海洋。阵阵幽香几乎渗入宫墙内外。

未到开宴时分,前庭的酒宴就已经摆好,静候宾客落席。

昭宁帝为着皇后的生辰,特意准许官员家眷入宫,一同庆贺。

诸位命妇纷纷上前贺寿,连几个孩子都穿得十分讨喜,各个别出心裁得准备了寿礼。嗣王书写了一个大大的“寿”字,笔迹虽然稚嫩,但是却极为用心,水幻十分欢喜;皇子琰背诵了一首贺寿词,也博得众人掌声;最为精巧的要数公主瑾,小小年纪,竟然古灵精怪爬到皇后怀里送上了香吻一枚,惹得皇后哈哈大笑。

那一晚皇后很开心很开心,可也只有公主瑾一人发现,母后的眼中时常噙着泪花,而眉中藏着淡淡的哀愁。

她不懂为何母后会有难过的情绪,还以为母后只是有些累了。

可是三日后,她渐渐明白了。

昭宁四年三月十一,皇后严氏薨逝于朝凤宫。太医诊断为产后不调,久病沉珂,当年皇后生产时逢动乱,在栖霞亭诞下公主瑾,然而因逆贼行刺,护送皇后的侍卫死伤殆尽,援兵寻到他们的时候,皇后几乎已经气若游丝,虽然她得苍天庇佑死里逃生,但身体早已经被掏空,这许多年皇后的身体每况愈下,不过是对外瞒着病情罢了。

日子一久,即便是灵丹妙药也无济于事。

当宫中的丧钟长鸣之时,阖宫婢子皆拜倒痛哭,皇后贴身侍女青碧当场追随皇后而去,芙湘扶着皇后床榻几乎昏厥。而闻讯赶来的昭宁帝,更是责令所有人退出宫外,自己一个人关在里面待了很久。

直到日暮,皇帝推门而出,下旨封了朝凤宫,除了近身侍婢芙湘外,所有人不得再入宫门打扰。而后,他命敏贵妃暂代协理六宫,而后再一次步入朝凤宫中。

祭礼整整进行了七七四十九日,举国哀痛,昭宁帝追谥其为“元后”,足见皇后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然而,再大的哀荣与荣耀也换不回皇后的性命,这个女子传奇的一生,便在众人的唏嘘中戛然而止。

“圣母元后,严氏,承渊九年三月生,系永康王嫡女。温淑合慧,秀丽婉然。承渊二十六年奉旨入宫,深得贵妃喜爱,主办莲花节德蒙盛宠,晋封晋兰翁主,位同公主。同年,随昭宁帝赴边境查案,屡立奇功。翌年,先帝拟有谕旨,册为太子正妃。二十七年十一月,元后于危难间诞下公主瑾,同年昭宁帝即位,立严氏为皇后,母仪天下。操持宁帝后宫数载,内宫安宁,六闱祥和,帝后和睦,举案齐眉。昭宁四年春,后薨逝于寝宫,宁帝哀痛,群臣同泣。追封为元后,葬于昭陵。……”

《后妃传·元后》中,史官的寥寥数笔便是她匆匆的一生。一个女人,生前的风光死后都会化为乌有,然而唯独她,在宁帝的守护下,她的名字永远地刻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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