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静静的站在赛琳娜的旁边,他并没有象洛特那样为决斗精心的做着准备。而是仔细的留意着周围人的反应。对于这场决斗路易并不放在心上,他有把握在两个呼吸的时间内,解决掉这个不能给他丝毫压迫感的青年。
他现在要考虑的是另一个问题,那就是怂恿这次决斗的人到底是谁?他的目的又是什么?这个问题并不象看起来那么简单。
路易刚开始的时候还下意识的认为,这是赛琳娜的叔叔卢克或是财务大臣加西亚在背后策划的,而且他刚刚也向赛琳娜仔细的询问了这对青年男女的背景。这个名叫莎莉的少女是王后的远房侄女,而那个正准备和自己决斗的洛特,是王家近卫骑士团团长的儿子。这两个人的身份也很符合这个简单的判断。
但路易一直没想明白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那决不会是想在决斗中杀了他,因为谁也料想不到他会亲自下场。难道最终的目的就是想羞辱一下他么?可这样做根本就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家族的荣耀什么的,在路易看来是一钱不值的,他也不可能因为一次羞辱就放弃整个继承爵位的计划。而且他相信加西亚侯爵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在路易看来加西亚侯爵的确是非常希望自己被人杀掉,但他决不应该使用这种没有效率的手段,因为还有很多更简单直接的方法可以选择,并且这些方法不会留下丝毫的后患。这也是路易一直随身携带着武器,没有放松防范的原因。
正当他对这个问题百思不解的时候,还是那个挑起争端的莎莉小姐,她的一个眼神提醒了路易。
这个莎莉小姐是他一直留意观察的人,因为她是这次决斗的挑起者,也是和背后的主使者最为接近的一个人。他也始终觉得这个莎莉有些异常,但他又说不出是什么地方。她一直都在和洛特小声的说着什么,看她的神情应该是在给自己的男友打气。
但就在她最后献上祝福之吻的时候,她的眼光却瞟向了站立在旁边的长公主。虽然她好象只是很不经意的看了一眼,但这对路易来说已经总够了,他猛然想起了这个莎莉异常的地方,那就是她除了刚刚的那一眼,就从来都没有向长公主所在的那个方向看过。
路易一下子就明白了整件事情。安排这次决斗的人并不是加西亚侯爵,而是这个凯瑟琳长公主。这也不算是什么阴谋,而是一次测试,一次对合作者资格的测试。
路易得出了这个结论以后,他不尽为自己的迟钝而感到沮丧。思维的惯性让他忽略了很多可疑的迹象,他早就该注意到这个长公主出现的时机恰到好处。而且在得知路易亲自下场的决定时,竟然不顾她那个不参与贵族争端的声明,硬是充当了这次决斗的公证人。
这分明就是想在危急的时刻终止这场决斗,好保护决斗的双方不受到伤亡。因为无论是谁在决斗中死伤,那都会使这个测试得不偿失。再有就是长公主始终带着一顶漂亮的纱帽,上面的纱巾也一直垂着,挡住了她的半张面孔。这显然这也并不是什么故作神秘的举动,她是不想让别人从她的表情上看出端倪。
“斯考特先生,如果您已经准备好了,我就要宣布开始决斗了。”长公主甜美的声音,打断了路易的思考。
“是的,长公主殿下,我已经准备好了。”路易微笑着说道,并躬身行了一礼。
决斗的双方都脱去了外套,只穿着里面的衬衣,他们面对面的静静站立着。路易的手里还是拿着那把他一直使用的匕首,而洛特却没有使用随身的佩剑,他在练武场旁边的武器架上找来了一把投枪。这种投枪只比普通的长剑略长一些。他的这个举动再次赢得了路易的好感,很显然这种只有一端尖锐的武器,要比长剑更好控制误伤的发生。
路易之所以答应这次决斗,他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炫耀武力,并借此立威,让那些居心叵测的贵族们有所忌惮。他本来是想杀了这个嚣张的青年,但洛特的那番话打消了他心中的杀机,转而考虑只让洛特受点伤,并借机羞辱他一下。但洛特这个选择武器的举动,让他看到了这个青年单纯善良的一面,这不尽让路易在心中已经原谅了他先前的那些嚣张举动。
长公主左右看了看决斗的双方,终于抛出了手中的手帕。就在手帕落地的一瞬间,路易突然象是变成了一道流光,直射向对面的洛特,巨大的蹬踏之力让地面都为之一颤。
显然这种迅捷无比的突击让洛特有些不知所措了,他再也顾不上是否会误伤到对手了,手中的投枪迎着路易袭来的方向就刺了出去。就在路易将要撞上枪尖的刹那,他的身体就好象是违背了物理的原则,在空中诡异的改变了一下方向,擦着洛特的投枪掠了过去。洛特迅速的拧身,用枪杆去砸路易的后背。路易转过身体,用匕首挡开了这次攻击,并借力落到了远处。
“够了,洛特!”一声断喝阻止了正要追击的洛特。邱奈特公爵和斯蒂芬分开人群里走了出来。
一旁的长公主见此情形把已经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她此时也正要终止这场决斗,因为路易的速度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控制,想要等到关键时刻再阻止决斗,那根本就不是她可以做到的。
“洛特,看看你的衣领。”斯蒂芬低声对自己的儿子说了一句,那的声音象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而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远处的路易,在他看来眼前这个少年无比的危险,那种快速而又犀利的攻击,就算是他这个资深的老骑士,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也不可能躲过。
洛特茫然的伸手摸向自己的衣领,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衬衣的后颈处,已经被人割开了一道裂缝。洛特的神情一下子就变得无比的灰败,他颓然的低下了头,显然是对面的这个少年对自己手下留情了。他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可就在他要走过去承认失败的时候,路易却挥手制止了他。
“邱奈特伯伯,刚才我觉得客厅里的气氛有些沉闷,就和洛特安排了这个节目。我们怎么可能在米琪小姐的生日舞会上真的决斗呢。只是没想到会惊动了两位长辈。”路易讪笑着抓了抓头说道。他看到邱奈特公爵听到他的这个解释,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接着加上了一句:“这件事情长公主殿下也是知道的。”
“你们这些年青人,就是喜欢胡闹。神圣的决斗都被你们当成了表演的节目,这些也就罢了。可你们怎么也要考虑一下,我们这些老家伙的心脏,是不是能够承受这种刺激。”邱奈特做出了一副很无奈的样子,他说完还转头看了看旁边的长公主。但长公主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露出了一个不置可否的微笑。邱奈特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洛特,你太让我失望了。我没想到你竟然会和一个孩子胡闹,现在你马上就给我回家去,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过错。”斯蒂芬也马上抓住了这个下台阶的机会。但他知道这次决斗对洛特精神上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如果继续让他留在这里,别人一定会从他的神情上看出端倪。
周围正在围观的那些贵族们,看到这个戏剧性的结局。脸上都露出了释然的神色,他们本来就觉得这次决斗发生的太过突兀了。大多数的年青人脸上还出现了遗憾的表情,虽然他们没有说什么,但心里都对邱奈特的搅局感到不满。当然也有一些老成持重的贵族,对这种近乎于胡闹的行为持反对态度,可他们看到长公主也参与了其中,这也就无可指责了。
邱奈特看到事情的收场还算是圆满,也不由得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他走到长公主面前礼貌性的问候了几句,就引领着把她让到了宴会厅。由于舞会的重要客人已经全部到齐了,那些年轻的贵族也就没必要再回到客厅了,他们也被管家带到了主宴会厅里。
这些年青人的到来,让主宴会厅的气氛一下子就热烈了起来。他们三三两两的围在一起谈论着刚刚在决斗场上发生的事情,其中路易那凌厉凶悍的一击,成了他们的主要话题。
邱奈特对着站立在旁边的管家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去把米琪小姐叫出来,宴会已经可以开始了。借着这个短暂的空当,邱奈特又走到了斯蒂芬的旁边。
“我觉得这个少年武技实在是太强大了,恐怕整个王国也找不到几个可以和他正面对决的人。”邱奈特这么说,其实是想安慰一下斯蒂芬。因为他看到自己的这个老友从练武场回来以后,就一直沉闷的站在角落里一言不发。以为他是因为儿子决斗输给了这个少年,所以心里有些难受。
“不,这个少年的武技并不算强大,他能有这么迅捷的速度,是因为他的身体上加持了魔法,这瞒不过我的眼睛。而我最令担心的,是他的这种攻击方式。你就没有发现他的攻击和普通战士并不一样么?”斯蒂芬面带忧虑的说道。
他没有等邱奈特的回答,就接着解释道:“他的这次攻击,看起来好象是很轻松的样子。其实不然,他在发动突击的时候,虽然身体是跃在空中的状态,但他的脚和地面却一直保持着只有手指宽的距离。这是为了能让自己随时改变身体的方向,所以他才能闪开洛特的攻击。但这个动作是极其消耗体力的,他既要让自己的脚贴住地面,还不能碰到地面上的任何物体。这就需要他随着地形的细微变化,随时调节自己双脚的高度。这种攻击近乎于赌博,而且没有丝毫的连续性,以至于在洛特反击的时候,他应对的有些狼狈。”
“这么说洛特输掉决斗是因为自己的疏忽?”邱奈特有些疑惑的问道。
“不,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洛特输掉决斗是必然的,他根本就没有机会。能做出这种攻击,就说明他对周围环境的把控,已经到了一个很恐怖的阶段,更何况他的身体还加持着魔法。我的意思是说,他的这种攻击方式并不是普通战士常用的,迅猛凌厉的一击然后就远远的逃开,这根本就是刺客的才有习惯。”斯蒂芬缓缓的摇了摇头说道。
邱奈特听完之后,他也象是恍然大悟般的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也注意到洛特受到攻击的部位是在后颈。攻击这个位置,要比切开人颈侧的血管难度大很多。虽然这两种攻击同样致命,但显然后颈的攻击可以使人立即丧失动作的能力,而切断血管就要承受对手临死前的反击。”邱奈特说到这里,猛然意识到这个话题已经不能继续下去了,因为再往下说,势必要牵扯到一个他极力想要回避的问题,那就是这个少年的身份。
他随即就换成一种随意的语气说道:“不管怎么说,这个少年他并不是我们的敌人,相信你从他这次决斗的表现中也可以看出来。好了,咱们不说这些了。今天是米琪的生日,你这个做叔叔的怎么也要高兴起来。”说完就丢下满脸都是诧异表情的斯蒂芬,走到了宴会厅的前面,这时米琪小姐和她的母亲也从楼梯上走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