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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番外(八)孕事

欧阳琛一顿,很久都没有说话,久到我几乎就要放弃的时候,他转过身,冷冷地推开了我:“你喝醉了。”

看着他阴晴不定的眼神,我如梦初醒,低下头抱歉地说:“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我真是傻啊,怎么能鬼使神差地问出这样的问题?他和我的关系,本来就是模模糊糊的一张纸,上面只写着“********”四个大字,就算会日久生情,也只是某一瞬间的怜惜和习惯而已。

这下我犯了大忌,同时我也很鄙视自己,为什么要平白无故地问他这些?可是莫名的,我竟然觉出一点点心酸。

欧阳琛没再说什么,也没再看我一眼,转身离开了房间,“嘭”的一声,门被重重地关上,我的心门也被关上了。

早上我醒来时,欧阳琛已经不在了,朱管家说他一大早就坐飞机飞回了美国总部,紧接着一连好几天,他都没有再回来。

一个人在家里百无聊赖的,我难免觉得烦躁。下午左右是没事,我照例去了医院看望妈妈,谁知护士竟通知我说——就在刚才,我妈妈已经被转到隔壁栋的VIP病房了。

我惊讶地睁大眼眸,焦急地寻问那个护士是谁转的。

小护士笑盈盈地指了指我背后:“就是这位先生喽!”

我微微一愣,转过身,欧阳琛就站在逆光的窗口,他看起来风尘仆仆的,眼眶有些内凹,下巴上青荏隐约,应该是刚下飞机。

医院里,四溢的84味道悄无声息地在时空中凝固了,并且越来越浓郁,直刺得人鼻尖酸涩。我紧紧攥住病单,全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这一阵恍惚,似是有一生那么长,却只是一刹那。

看过妈妈后,欧阳琛说坐飞机闷得头疼,让老钟自己开车回去了,索性医院离别墅也不过四站路,并不算太远,我只好陪他散着步回家。

路上,欧阳琛一面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一面漫不经心地说:“长话短说,我去美国时顺便帮你联系了一位医生,他治疗像你母亲这种情况的昏迷很有一手。你母亲的情况我已经简单告诉他了,他现在有些忙,办好签证手续后,过几个月会来这边会诊。还有,我替你请了一个看护,你一个人天天往这边跑太麻烦了。”

我咬咬唇,一时五味陈杂,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不是铁石心肠,不可能不感动的。到最后,我深深呼吸,主动地揽住他右边的手臂,靠在他的肩头:“你饿不饿?我们去吃饭吧。”

欧阳琛的身形顿了顿,点头说:“也好。”

“去哪里吃?”

“就去你平常去的地方吧。”

路边的夜市小摊上,我觑着欧阳琛紧皱的眉头,忍不住开口问他:“这种东西你一定吃不惯吧。”

欧阳琛有些怔怔地注视着手里的羊肉串,倏地嘴角一扯,露出一抹意味难明的笑:“小时候我家里很穷,于我,最幸福的事,就是能在路边摊上买一串烤羊肉,可妈妈觉得奢侈,总是不舍得给我买。有一次我馋得紧,就偷偷把家里的存钱罐砸了,拿出一大把硬币来到隔壁街卖羊肉串的摊位上,买了十几串烤羊肉。”

难得听他说起自己的童年,还是这么顽劣不堪的童年,我有些讶然:“我猜——后来阿姨一定发现了。”

欧阳琛微垂下眼眸,看不出是什么神色:“没错,后来还是被她发现了,她掂着板凳打我,说我不争气,是个偷东西的坏孩子。我被她打得遍体鳞伤,哭着跑出家门,其实那时候我才四五岁,还没走几步就迷了路,我一个人蹲在街角里,看着天色越来越晚,心里也越来越害怕,我以为她再也不会要我了。”

“后来呢?”

“后来,妈妈一道街一道街地找我,沿途一路喊着我的名字,在找到我的时候,她抱着我哭得泣不成声,还主动给我买了好多烤羊肉,”欧阳琛手一顿,掌心里的那串羊肉就这么停搁在盘子里,发出“叮”地一声脆响,“当时我就这么蹲在马路边,一边哭一边吃,吃了好久才把它吃完,那是我这辈子吃得最美味的一顿饭了。”

我听得有些伤感,不由也想起了自己卧病不醒的妈妈。不论富贵贫贱,人都只有一个妈妈,只有这一个人会毫无保留地对你好。

想到这里,我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跟欧阳琛更近了一步,忍不住握住他的手,柔声问:“说起来,我这还是第一次听你提起你的家人呢。阿姨现在怎么样?在美国吗?身体还好吗?”

“她已经死了。”只是一瞬间,欧阳琛的黑色瞳仁又变得深不见底,隐隐透出一丝凌厉的寒光,却又无边落索。

“对不起。”我惊得睁大眼睛,又迅速垂下头,不知该说什么好。

“没什么,吃饭吧。”欧阳琛慢慢呷着啤酒,眼里的软弱也跟着稍纵即逝,只剩下坚石般的冷锐。

……

周末,我像往常一样去海边别墅看望可岚。

天热,我们在院子里聊天,就难免觉得口渴,可岚更是一口气喝了四杯酸梅汤。我怕她喝坏了肚子,就让她吃点点心压压。结果她刚吃了两口就吐了出来。

我忽然觉得不对,就问她是不是经常没胃口。她说是。

心里渐渐不安,我拉过她的手把脉,脉象快而滑,分明就是……滑脉!

可岚显然读懂了我的表情,问我说:“我怀孕了,是不是?”

我扯住她,劝她说:“趁现在周晋诺还不知道,你想做什么都还来得及。”

是啊,一旦这个孩子生下来,可岚这辈子就彻底毁在周晋诺手里了。

“没用的,”可是可岚却摇头,“最近他一直对我说,他想要个孩子。他说,只要我能生下儿子,就能嫁进周家。”

说着她又凄然一笑:“这件事情我爸爸也是知道的,最近他总是拖人给我捎一些生儿子的偏方来,你知道他这个人的,他一心想让我钓个金龟婿,嫁到豪门。”

我听得心惊,很想骂醒可岚那是不可能的,但同时也知道,可岚心里其实什么都清楚。如果真的不想,一个女人总有一千种方法让自己怀不上孩子,所以,她一定是早就做了这个决定。

终是不忍心责怪她,我只好叹气:“那你呢?你有没有为你自己的未来打算过?”

“我?”可岚低头细审着自己的小腹,缓缓地,极尽温柔与沉痛的,笑了笑,“我现在这样活着也是无趣,如果真能有个小孩子陪着我,应该也会多一些期盼吧。”

这样如花的年纪,本该享有世界上最美好的一切,可是为什么,她的世界竟就此苍茫一片?

我忽然不忍心再劝她什么,只是觉得,胸口的空洞越来越大,直至淹没了自己。

晚上回去的时候,欧阳琛正坐在客厅里看报纸。

我看他神色挺凝重的样子,有心想要逗他开心,就偷偷溜进去,想要吓他一跳。结果他却很快转过身,淡淡瞟了眼我拎了满手的购物袋子:“买了些什么?”

“满载而归呢!”我也没指望真能吓住他,索性坐进沙发里,从购物袋里拣出货物一件一件地翻着检查。

无意间抬起眼眸,发现他在仔仔细细地盯着我看,我笑着捡起其中一条背带裤,问他:“你看看好不好看?才三个月,会不会太宽松了点呢?”

谁知欧阳琛竟一把攥住了我的手腕,一字一句地问:“你怀孕了?”

“什么?”

我呆呆地看着他,他掌中的力道更加紧迫:“回答我!”

被他眼底的凌厉深深震慑住,我不由得怔住。

原来他是这样害怕我怀孕。

其实我压根儿就没动过这个脑筋的,他不喜欢带套子,每次和他做完那事儿,我都会吃紧急避孕药,最近,我甚至还盘算着去吃长期避孕药。可是此时此刻,这样嫌恶的神色从他的眼中弥漫出来,还是令我的心里胀得酸痛。

“不是我,是可岚。”我微一咬牙,侧过脸,忽然不想再看他。

“哦。”欧阳琛一怔,慢慢松开了我的手,眼底闪过一丝难明的情绪,像是失落,又像是庆幸。

我终于受不了了,忽然就一把推开他,走上楼嘭地一声关上了门。

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对他摆脸色、冲他发脾气,我明明是没有这个资格的,可我心里就是止不住地难受,甚至觉得屈辱。他刚才近乎震怒的紧张和得知真相后的轻松,就像一道道冷硬地鞭子,重重地打在我的心窝上。

每一道的鲜血淋漓,都像是在提醒我:叶轻,你是什么身份?你凭什么?你配吗?

本以为按照欧阳琛的脾气,我冲他发火,他晚上一定会来找我算账的。但他没有,甚至,他连这个门都没踏进来,他是真的嫌弃我了吗?

这明明是我想要的结果,可是为什么,单单是这样揣测时,我就觉出一点心酸。

……

第二天一大早,欧阳琛就离开了海滨。

他去了哪里、去干什么,我不知道,也不想去问。海滨不是他的家,也同样不会是我的归宿,他只是这里的一个步履匆匆的过客,一只懒回顾的候鸟,早晚有一天,他会飞回属于他自己的那片天,那片没有我的天。

一个人的日子,渐渐地有些度日如年,我偶尔给可岚打电话,却是周晋诺接的。他说他们在法国巴黎,看某某著名艺术家的画展。

他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飞扬跋扈,可我一直悬着的心却稍稍放下了些,至少他真的带可岚去看画展了,这说明他对可岚还算不错。

就这样,北辰走了,妈妈走了,欧阳走了,现在连可岚都走了。

他们全都离开了,就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忽然觉得孤独。

这个城市的梅雨季节来得令人措不及防,淫雨霏霏,一连就是一个月,似乎连人的呼吸都是湿嗒嗒的。

每一个没有曦光的晨曦,我都会站在那片硕大的玻璃幕墙里,看着渐渐黄蔫了的秋叶,一遍一遍地警告自己:你要安分守己、你要知进退守分寸。你不能去奢求、去期盼那些根本不属于你的东西。

你更要记住,他是什么人,而你是什么人。不能妄想,千万不能妄想。

可是那些个夜晚,在一片乌黑深寂中,我还是会做梦。有时候我会梦到和易北辰在校园里无忧无虑的日子,有时候我会梦到和可岚在会所里如履薄冰的时光,但是也有时候,我会梦到欧阳琛。

我会梦到我们耳鬓厮磨、抵死缠绵,梦到他伏在我的耳畔,冷眸森凉,一字一句犹若占了毒液的寒针:“轻……轻,我要你永远陪着我,直到死都要陪着我……”

每次我都会从梦中惊醒,额头上沁满细细密密的冷汗,连枕头都是湿淋淋的,不知那究竟是汗、还是别的什么。

那个时候,我从床上坐起来,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看着镜子中自己的脸,蓦然在自己眼中看到了一种曾在可岚眼里看到的东西——凄凉。

当时我不懂,可我现在懂了。

我从来都没有问过可岚,她到底有没有爱过周晋诺,直到这个故事结束,我都不曾问过,不过,那似乎都已经不重要了。

两个月后欧阳琛回来,进门时我熟赧地接过他的大衣,呢子的衣料触在掌心里潮潮,依稀就有了种披露而归的感觉。

欧阳琛只是俯下头,捏捏我的脸:“好像瘦了。想我了吗?”

我点点头,靠进那个远比自己温热的怀里,欧阳琛却挑起一边的眉毛:“真想假想?”

“真的。”我微微一笑。

欧阳琛似乎很高兴,当下赏给我一个新奇而又不菲的礼物。一切都和从前一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却到底有什么东西不太一样了。

可岚肚子六个月大的时候,我和周晋诺陪着她去医院做了次B超,令人惊喜的是,她怀的竟是一对双胞胎,而且都是男胎。

当医生说出这个事实时,我几乎愣得说不出话来,片刻我警醒过来时,心中的感触也是喜忧参半,喜的是可岚何等幸运、能一举怀上两个男孩,忧的是怀上两个男孩的可岚,这辈子再想和周家脱离关系,恐怕就难上加难了。

周晋诺当然很高兴,对可岚也更加的宠爱。

这年的秋天似乎特别短暂,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下午的时候我回了趟CLUB,因为还有一些遗留下来的琐事要处理。

张玉说,易北辰来找过我,并且要了我的电话号码。

但是钱永霖的事情后,我害怕别人找我麻烦,就换了手机号,除了可岚、欧阳等人外,没人知道我的新号码。

所以依靠易北辰得到的那个号码,是不可能找到我的。想到这里,我既觉得庆幸,又感到莫名的遗憾。

自那天去过会所后,我就一直心神不定的,这些日子欧阳琛要外出几天,偌大的宅院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

午后脑袋胀得狠,我勉力推开枕头和毛毯,走到床边,打开窗。

海滨下雪了,南方鲜少落雪,我来海滨也快三年了,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雪。

雪花纷飞,如回忆一般轻柔而静默。窗下的花园里,积雪已经很深很深,青幽幽的草地和落了满地的树叶,都被这层洁白严严实实的盖住。

我想起大学时光,那是那一年第一场雪,当时的雪花比今天的更大更密,想鹅毛一样,当北辰拥抱我时,它们就在他的睫毛上融化。

鬼使神差地,我披上大衣走进白雪皑皑的花园里,打开大门的那一刹那,眼前美景让我不由得屏住呼吸,惊讶于那份不属于人间的宁静。

“叶小姐!外面可冷得紧呢!”

不过朱管家的惊叫,我小心翼翼地踏进一尘不染的雪地里,拾起一把雪捏成沉甸甸的雪球。有一个早上,当易北辰走出教室的时候,躲在暗处等候多时的我便是这样团起雪球伏击了他。

当时我手边攒了五六个雪球,而易北辰的手里却什么也没有。但是他非但没有躲,反而老鹰似地追过来,我哪跑得过他呀!

我尖叫着跑过教学楼,又跳下花园里的台阶,跑到操场上,易北辰就在后面紧跟着追我。直到两个人都累得喘不过气来时,我脚一滑倒在冰面上,北辰赶紧跑过来问我有没有受伤。

我刚摇摇头说“没有”,一个雪球就这么毫无征兆地灌进我的脖子里。我被冰得一声惊呼,不甘示弱地翻过身,抓着旁边的雪就砸向北辰的脸。北辰躲不及,大笑着攥住我的手腕,反身压下来,那一瞬间,两个人都是怔住。

整个世界都悄然无声的,除了彼此怦怦的心跳外什么都听不到了,易北辰握住我的手,猛然就吻了我,轻盈、柔软,好似漫天飞雪。我虚弱地挣扎,他却靠得更紧,他的唇紧贴着我的唇,吞噬了话语,唇齿间有薄荷的味道。

那是我的初吻,永远也无法忘怀的初吻。

如今这深而远的天空里,依旧飘着漫天飞雪,我拿起雪球却不知道该砸给谁,心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空洞。

“旺旺——旺旺——”

身后传来一阵欢快的狗吠,我回过头,小小和少爷兴高采烈地朝着我飞奔过来。自从我进了这个家,小小就变得不再小了,而是胖乎乎的,碍于体形的桎梏,它跑得慢腾腾地,少爷时不时地停下来回头看它一眼,然后搞怪似的咬咬它的耳朵。小小不甘示弱,回过头要去扑它,却到底没有少爷灵巧,只是一转眼的功夫,就被它邪恶地按在爪下了。

看着两只狗躺在雪地里打滚,我忍不住一笑,至少我还有它们,不是吗?

“啊——”

正笑着呢,一个硬邦邦的雪团不偏不倚地砸到我的后脑勺上,我吃痛地一叫,捂着脑袋转身,却惊讶地睁大双眸:“你怎么回来了?”

“不欢迎我?”

皑皑白雪里,欧阳琛的一袭黑衣是那样的突兀,他似笑非笑地走近我,突然又是一个雪球直溜溜地劈到我的肩膀上。

我穿的厚,倒也不觉得疼,但是被暗算的挫败感还是让我恨恨地咬紧银牙,好在此刻我的掌心里也握着一块极为硬实的雪。我先是不怀好意地一笑,接着趁其不备,雪球也稳稳地砸了过去,正中靶心。

谁知欧阳琛竟俯身捂住胸口,英俊的眉头都紧紧皱在了一处,好像很受伤的样子,我唬了一跳,忙不迭地跑过去扶住他:“你有没有怎样啊?”

其实我心里挺奇怪的,明明他的身体那么壮,我的手劲又那么轻……

正在狐疑间,欧阳琛已伸出右手将我的双手抓在一处,同时将左手里藏着的雪哗哗地灌进我的衣领里。

“笨蛋。”

他语调轻得像是缓落的飞雪,然而白雪沁凉,冷得我一个激灵,我又惊又怒地用力去推他,他却像个雕像一样怎么推也推不动。

我急了,语带娇嗔地嚷嚷起来:“这不公平!你这人太阴险,总是偷袭我!”

“谁让你笨呢。”欧阳琛这才松开我。

我一得到自由,立马像小鱼般滑溜溜地蹿开了,恰巧朱管家从屋里拿了厚衣服出来,我就跑过去拉住人家:“朱管家,你也来吧,帮我好好教训教训他!”

朱管家不明所以,顺着我的目光看到欧阳琛,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这……”

我兴奋地揽上朱管家的臂弯:“来嘛来嘛!”

“过来吧。”欧阳琛点点头,眉峰却微微挑起来,“不过你要自己选,跟谁一组。”

朱管家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向来公式化的笑容里也有了一丝别样的温暖:“那我跟叶小姐一组。”

其实我就跟男孩子似的,爱蹦爱跑爱闹,打雪仗这种家常便饭的事情,自然不在话下,更何况我还拉了个场外援助。

可惜……别看欧阳琛这个人平日里斯文儒雅的,真动起手来,竟像个练家子似的,那身手,比谁都敏捷,比谁都狠厉。

而朱管家呢,她难得见到我们两人像个孩子似的玩得这么开心,便借口煮饭,很识相地退出战局、溜之大吉。

所以结果就是……在漫天呼啸的雪球中,我抱着脑袋悲催地逃窜。

最后我累极了,赖在地上不肯动,在我身边,小小和少爷正在雪地里撕咬得不亦乐乎,丝毫不觉得倦。

“回去吧,坐在雪里容易感冒。”良久良久,欧阳琛在旁边推了推我。

“我走不动了,”我抬起头,慢吞吞地吐出两个字,“好累。”

欧阳琛背对着我蹲下来:“上来吧。”

今天的他怎么好像不大一样?

我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伸手揽住他的脖颈,我的手指那么冰凉,他的肌肤却那么温暖。我微微阖上眸子,将脸颊靠在他微弯的脊背上,冰凉的雪花片片落在我的肌肤上,带来沁人心脾的凉。

我却忽然觉得安心。

失去了北辰,我还有欧阳,即便这种拥有,短暂地如同这漫天飞雪,只要暖暖的阳光一照,就会消失无踪。

把我轻轻放在沙发上后,欧阳琛刚想退开一步脱掉沾满风霜的大衣,我却拉着他的手臂:“欧阳……不要对我太好。”

“嗯?”欧阳琛的身体倏然顿住。

慢慢松开了他的手,我打趣似地看着他:“不然……我爱上你了怎么办?”

欧阳琛低下头,从大衣兜里掏出一包香烟:“我怎么办还是你怎么办?”

“当然是你啊。”识趣地凑过去,我帮他点上烟,嫣然一笑。

深深吸了一口烟后,欧阳琛拉起我的手,逼迫我靠近他,而后一瞬不瞬地盯视着我,眼眸里只剩下冰冷:“如果你爱上我,对我而言,就像在太阳底下点燃蜡烛。”

萤烛的光辉又怎能跟太阳比较?

本来就只是玩笑,可是眼前这样不近人情的他,还是让我怔住了。

就这样对视了良久,我忽然又笑出声来:“如果我从来都没爱过你呢?”

“那就像在盲人面前熄灭一盏灯。”欧阳琛眉头微微一扬,转过身大步向楼上走。

我再没有说什么,一瞬间呆在那里,仿佛忘记了呼吸。

……

晚饭的时候,欧阳琛从外面应酬回来,见我懒懒地躺在沙发上发呆,非拉着我出去吃饭。

车在疾驰,道路两旁的灯火便如水般流泻在彼此的身上,忽明忽暗。

欧阳琛伸手揽住我,陌生的香水味也跟着挨过来,堵得我胃里难受。

我从来不会用这个牌子的香水。

难道他还有别的女人?

其实,我不是个不识抬举的女人,也知道一个像他这样的男人在外面包养三四个情妇都算是正常的。可是那个心里蓦然空掉的地方,依旧止不住地酸胀起来,我没办法假装若无其事。

后来吃饭的时候,欧阳琛一直电话不断,但他并不接。最后还是我忍不住提醒他,他才站起来,去外面接了电话。

这段时间他总是这样,有时候两个人正在吃饭、或者正坐在一起说话,就会有人打电话过来。其实这并不算稀奇,稀奇的是他每次接电话都要走到一边,避开我。

我知道他肯定是有电话不想让我听到,虽然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但这是人家的隐私,我根本没有资格去过问。我算什么人?什么事是我不该管的?我还是有这个自知之明的。

话虽如此,此刻联想到车里的事情,我仍是止不住地心酸,只有暗自掐住自己的掌心,一遍又一遍地警告自己:叶轻,你不能求,也不敢求,无论任何时候,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能认真,认真你就输了。

晚上回家以后,他把自己锁在书房里,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大约一两点的时候,我都已经睡着了,迷迷糊糊的却嗅到一股酒气,我睁了睁眼,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他压在了身下。

空气里依稀还飘荡着那股香水味道,他抱紧我,动作是那样的凶狠粗鲁。

我闭上眼,只觉得身子连着心脏都被人狠狠地贯穿了,而后是彻骨的冷,这些日子以来的温存和感动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我再一次记起自己的身份,一个婊子,一个闻着男人身上别的女人的香水味时、依旧要兴奋的大叫的婊子!

拼命忍住眼底的泪,我呆呆看住他。

不会有幸福,更不会有真爱,这些奢侈的东西只能出现在不切实际的小说中和不着边际的电视剧里。如果活在现实中的我还在想入非非,那我就真的傻到家了。

所以这种泡沫般的温暖我不能求,绝不能求,求了,我就活不下去了。

……

命运的流转总是仓促地让人措不及防,这天一大早,周晋诺就打电话过来,说是可岚出事了,叫我去医院看一看。

我听他语气焦急,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当下心头一紧,匆匆地赶过去。

刚到走廊里就看到周晋诺搓着手踱来踱去,我不由得加快脚步:“怎么回事?”

周晋诺似乎有些神情恍惚,我一连问了他好几遍,才怔怔地抬起眼眸:“可岚怀的孩子怕是要不成了。”

“你说什么?”我的脑子轰然一声炸开了,惊得几乎站不稳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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