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所有回忆都适合跟别人讲起,但是总有些人会让你毫无防备。
亦婷:匈奴,你在干什么呢?你们那里过年好玩吗?
庭周:还好吧,还保留着很多传统的习俗,不过我一直跟发小待在一起。
亦婷:江南国?
庭周:你怎么知道的?我告诉过你我们的故事吗?
亦婷:没有,我有几次看你在课堂上跟他发短信。
庭周:这样啊,我跟江南国是在一个院里长大的,“南北双庭,独木成林一浅塘”说的就是我们七个发小。
亦婷:南北双庭,独木成林一浅塘,什么啊?
庭周:这是我爸说的,每个人的名字取一个字,正好描述村里旧庙的风光。
亦婷: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文艺了。他们都在干什么啊?上学吗?
庭周:大都在上军校,不过江南国跟杨林姐是从学校参的军。
亦婷:大学吗?
庭周:南哥是万历四级太学院天体物理专业,大一没上完就参军了。杨琳姐是万历二级的案首,太学院民商法专业的,大二参军。
亦婷:啊啊啊啊啊啊……太学院,退学……
庭周:南哥入学那会,我就觉得他早晚会退学。
亦婷:额,一群变态,让我们这些智商平平的人咋活?话说,他俩为什么退学呢?
庭周:看来我要给你再讲一个故事了,你先去忙别的,我一会发给你。
于是,这一天庭周在手机上认真的写着一个故事,删删减减,反复修改,到后来就只剩下他与江南国那一路的风尘。
高三那一年,我逃课了,而且一逃就是一个月,跟南哥去了塞外,诗里说,最接近星空的地方,也最接近信仰,但我跟南哥是去赎罪的,不是朝圣。去的路上他一直很紧张,他说不奢望杨林姐能够原谅他,但是我知道如果杨林姐把我们拒之门外的话,南哥这一生也许就了无生机了,当然他会好好的活下去,但是毫无疑问,会是行尸走肉般活着。
万历四年的高考,我和秦双也参加了,学校安排我们提前感受高考的氛围。最后一门考完的时候,南哥说:应该没问题。南哥是我们这群人里最聪明的,他说应该没问题,就是肯定没问题了。秦双说:南哥,杨琳姐和北哥的事情,你有点分寸。还没等南哥开口,我就看到了北哥,穿着军装跟战友站在一起,在一群家长在格外显眼。
北哥是我们这群人的大哥,是南哥的堂兄,杨琳姐则是我们这群人的大姐。在我们童年,北哥和杨琳姐在很多时候给我们这群人扮演者父母的角色,一个无微不至的呵护着我们。哪怕只是大了两三岁,他们留给我的印象一直是,我留着鼻涕抓着北哥的手或者杨琳姐的说哭诉委屈。等我们长成少年,开始有自己独立人格的时候,他们成为我们塑造自我形象和完美异性形象的榜样。南哥发现自己喜欢上杨琳姐,是在他发现杨琳姐和北哥手牵着手出现在他面前之后。南哥说过,可能是因为儿时的时光让他产生了错觉,他一直以为杨琳姐会一直在他身边,不会属于某个人。当杨琳姐和北哥牵着手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感觉到以前他追着的那个美丽的背影离他越来越远了,这种感觉是那么清晰,那么令他恐惧。那天晚上,他骑行30公里,到中山书院找到了我和秦双吐露心声。但是我跟秦双觉得,这样是不对的,因为北哥跟杨琳姐已经在一起了。于是他又骑行30公里赶回蒙山书院,在早饭前出现在北哥和杨琳姐面前,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
但是,有些东西藏得越深就会越强烈,在高考前,南哥打了蒙山黑道大哥的公子,因为他出言侮辱杨琳姐。那人叫马苏,是杨琳姐的仰慕者之一。马苏出院后跟手下的马仔喝多了,决定报复一下南哥,顺便报复一下自以为是的优等生,于是他们纠集了人马杀向蒙山书院。正好是高考结束的时候,执勤的警察已经撤离,考生开始陆续离校。
混战一开始,北哥跟战友就有意识的吸引马仔的火力,把他们带离校门口。那天我重伤了4个马仔,血淋了我一身。北哥被马苏捅倒,让我丧失了理智,我拿着刀追出了几百米。甚至在南哥丧礼当天跟秦双拿刀闯进了马苏家。可是怎么也无法改变北哥死在秦双怀里的事实。
所有人都认为是南哥无故招惹地痞流氓才会酿成惨剧,南哥被父亲扫地出门,杨琳姐见到南哥第一句话就是你滚。南哥活在深深地自责里,他甚至没有办法替自己辩解,他没有办法跟别人说,他喜欢杨琳姐,他是因为杨琳姐才跟马苏动手的。
后来,杨琳姐在大学参军,去了塞外。南哥在我父亲的劝说下到太学院报到。万历五年的4月,我在蒙山书院见到了本应该在太学院读书的南哥。南哥说:秀才,你要高考了,但是你得跟我出趟远门。于是我们两个就踏上了西去的列车。
到了高原,我们就完全没有方向了,我们不知道杨琳部队的驻地,部队的番号,南哥高原反应,还发着低烧,当地人劝我们离开。但是迷迷糊糊的南哥一直说,就要到了,杨琳就要原谅我了。我们最终还是没有找到杨琳姐,弹尽粮绝之后,我拖着南哥踏上了回家了路。整整一个月,很多事情直到现在我跟南哥都不愿意回忆,家里人也不知道我们经历了什么。
我是第一轮模拟离开的学校,回来的时候正好是第二轮模拟。南哥回校之后就参军了,去了北哥的部队,也就是杨琳姐的部队,现在他们已经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