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好几个晚上，箫声在倾渊门中回荡，久久回旋不停。
寒凉的月光映亮了房顶上，那抹坐在瓦上的身影。
她的眉目始终低敛，眉梢眼角凝结着寒霜。
夜间，在高处，整个倾渊门尽在眼底。
这几日，倾渊门上上下下被无尽的惶恐包围，那晚的百余人的屠杀阴影还没有从心间退去，整个倾渊门被笼罩在一层阴云之中。
有人庆幸那晚不是他们当值，没有参与到那场夭折在襁褓中的叛乱中去，但，更多的是惶恐。
他们第一次感觉到，门主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门主了。
以前，她对人疏离，但亲近她的侍女们知道，其实她心地很好，很照顾下人。
但是，现在的她，带给人的感觉，只有杀戮，只有嗜血。
没有人敢再多看她一眼，远远看到她，也是躲得远远的。
即便，这几日倾渊门中张灯结彩，到处挂满了灯笼，牵起了红绸，门主喜事将近，却也没有人感觉到丝毫喜庆的感觉。
倾渊门，不止被外打压，内里更是沉闷，压抑。
沉闷，令人心慌。
压抑，使人想要逃离。
一曲终了，尹漠颜抬起眼睛，看向刚来的人。
他的身上还未退去仆仆风尘，神色有些疲累。
凌乔然忙碌着婚礼的事宜，连着几日都是从外面披星戴月的赶回来。
那晚，他忙着派人打听师父元达被关押的地点，忙着处理整顿手中的势力，忙着准备与宁元启抗衡，因此并没有目睹那场血腥的杀戮。
知道的时候，他不是不震惊的，相反，和所有人一样，震惊之极，但这是倾渊门内部的事情，他无权过问。
连续的几晚，每一次他回来的时候，都看到，她在房顶上吹着箫。
很多时候，她不知不觉停下了，但是沉沉的目光怔怔的看向某处，不知道在想什么，就连他来了很久都不知道。
大多数时候，一发呆就是好几个时辰。
“漠颜，明天就是我们的婚礼了，你准备好了吗？”
婚礼应尹漠颜的要求，必须在倾渊门中进行。
他本是想在他的宅子中举行的，但考虑到她的要求，也就作罢。
喜帖已经发往其余的门派，至于来不来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尹漠颜轻“恩”一声，眼底有些怔然的恍惚，“一晃，这么快就要成亲了。”
“是啊。”凌乔然细细看着她，“可我总觉得，你不开心。”
尹漠颜一愣，轻笑摇头：“没有啊，其实我很开心。”
凌乔然凝着她，“真的吗？”
“当然，能和你成亲，我当然很高兴，毕竟，那一直都是我的一个愿望。”
尹漠颜的眼中有流光在闪烁，她看向远方，像是在回忆过往，“从两年前，你给过的那个承诺开始，我就一直在等，一直在等。而现在，终于就要实现了。”
“对不起，让你等久了。”
心中酸涩不已，凌乔然搂住她的肩膀，与她共同仰望天上那轮弦月。
夜幕的一方有极其微弱暗淡的星子在闪烁，像是仙女悄然眨动的双眼。
凌乔然揉了揉她的发，“明天的婚礼，你一定会喜欢的，我准备了很久的。漠颜，明天，我们就能成婚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尹漠颜笑了笑，极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