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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二十一——二十二

那沙站起来说:“我们外地商人可否住此一宿?明早就走。”

“不行!立即搬出。否则格杀勿论!”军官励声喝道。

那沙又说:“我们没有地方去……”

那军官没把话听完,便拔刀在手,冲了过来。乌葛和那古立即上来把那沙推到后面。军官叫着说:“我要杀一个不听话的,给你们看看!”

乌葛拦住军官求情说:“我们外国野人,不识大礼,求你老爷开恩,饶了他一命吧。”

惕稳府的管家也上来作揖求情,军官怒气不止地说:

“就是你们这些国外野人捣乱!不然的话,我们咋能到这鬼地方。”

说着,他一把推开乌葛等人,来寻那沙,那沙已不见了踪影。军官在屋内转了一圈没找到人,大声地对众人说:

“立即都滚出去!否则格杀勿论!”

乌葛等人急急忙忙拎起自己的东西跑了出来,他们在马厩里找到了那沙和那古。

乌葛对大家说:“我们快走,快离开这嘎达。弄不好,过一会,他们要征咱们的马用,就坏了。”

他这么一说,大家也都觉得问题严重。一行人不用吩咐,立即取出自己的包裹、行囊,奔向马厩。把马匹解开,把货物搬上马背。不等系好,就赶着马匹鱼贯地摸黑往外走。

黑夜中,众人有骑马的、有牵马的,离开客栈。跟头把式地往北方跑了起来。正跑着时,后面的家人赶上来对乌葛说:“后面有人追来了。”

乌葛急让大家向西拐过去,钻进了一片还没化净雪的杨树林子中。穿过林地,钻到一个山沟里。铁骊的马队紧张地疾行着,静静地向着偏离自己家的方向奔逃。

不一会,果然有十多个官兵在马路上骑马奔驰,边追边喊:“铁骊人站住!把马留下――” 他们叫喊着直接向北追去。

这一大队人马象是一群小偷,忧心忡忡的。他们不敢弄出一点声音,连夜慌不择路地逃跑。一直到天亮,饭也不敢吃,饿着肚子跑。又过了晌午,都累得不得了,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歇下来。向一户农家买了点米和几只鸡,借人家的大锅烧熟后吃了顿饭。

那古这时才发现,自己在集上买的一包衣料不知丢在哪里了。那沙一个劲地埋怨自己惹了祸,连累大家,又连累那古丢了东西。

那沙对那古说:“把我家的那包衣料给你吧。”

那古说:“别瞎胡闹了,我买的东西都是些没用的玩物,要你家的东西也用不上,再说我是那种人吗?”

惕稳府的管家也说:“那沙少爷也太看不起人了,我家大小姐还缺这点东西?”

那沙说:“可惜那古白来一趟,什么也没拿回去。”

“你说错了,我这趟来的最值得,只是你不懂。”

那古说得很深奥,那沙却是真的为那古抱着遗憾往回走的。两人在这几天中的经历,都好象是长了很多见识,是许多平常从不可能见到过的阅历。

二十一

春天来了,森林的树木和大地的青草都发出了新芽。天空春意郁郁,大地绿色茵茵;远看万山葱葱,近有流水淙淙;到处是一派天和景明,爽人心肺的气象。

从渤海大市回来后,那沙与那古俩每天都必须见到对方的面,否则就象丢了魂一样。与过去相比,那沙象是变了个人一样。他开始对女孩子产生了一种奇怪的、说不清的欲望,尤其对漂亮女孩。心中开始有一种依恋留连的感觉,有一种想在她们面前表现自己,显示出男子大汉本色的表现欲。

陶里桦节(三月三、射兔比赛)时,那沙和伊里两人在东北面山上二道梁的地方,射杀了一只一千来斤的大黑熊。当他们回到家,那沙看见那古和女古那种钦佩的眼光时,感到自己无比的威风和幸福。他在她们俩的面前得意地讲:

“见着黑熊不要乱动,不要惊动它,它不一定能发现你。就是发现了,也不要紧。这次,我是看它靠近了,才扔给它一个拌着猪油的饭丸子。熊闻着香味,想吃又不知怎么吃,低着头闻了好半天。它先是小心翼翼地舔着吃,吃完后觉得香,向我点头表示,还想再要一丸。这时再给它一丸,它就一口叼进嘴里大嚼起来。看它吃起劲了,我就拿出一丸里面藏着针的丸子。这种丸子个头不能大,也不能小。小了,它一口吞下去,丸子里的针没吃出来。大了,它舔着吃,舔出针来扔了,都扎不着它。只有那种不大不小的,它吃到嘴里后嚼着吃。这时里面的针才能扎着它。它的嘴被扎疼了,仰起脑袋,站起身来“噢噢”地叫唤。我照它喉咙下白毛那地方,狠狠射了一箭。这熊真不简单,挨了一箭没咋的,还把它惹怒了。它冲着我们两就扑过来,在它往上窜那功夫,我照它前胸白毛那地方又狠狠地射了一箭才把它射倒。它还想再起来咬人,伊里也上来了,我们俩一起朝着它连射十多箭,才算把它制服了。”

那古和女古两人佩服得眼睛直直地看着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但是家中的大人们,那哈、赛哥、乌葛和撒里太,都一致地反对那沙再上山去打熊和猛兽,他们告诉那沙说:

“你们还都是孩子,以后打那些鹿、狍子、野兔、貂、鼠、山鸡什么的就可以了,何必去打大动物?很危险的。”

那沙对他们说:“我都十八九啦,还总是孩子?再说这算个啥?表姑父他们打猎时不是专打大兽吗?一打就是一大堆,我们才打多少?咱们铁骊人个个都是好猎手,我还能当熊包?”

不管那沙怎么说,那哈和赛哥总是要为他负责任的。事后,那哈让他每天在家里看书,赛哥也天天跟着他。那沙只好按着父母的安排,暂时哪里也不去。过了些日子,两个长辈看得松了,那沙心中又活了起来。

伊里来达林府找那沙,正碰上那古也在场。三个人聚在一起,谈起了冬天上山的事。

那古说:“那次上山最窝囊,啥也没打着不说,我的马腿还歪坏了,到现在还没好呢。”

那沙说:“去年挖的那个陷井太浅了,陷住的那只熊又太大,让它爬出来了,跑了。”

伊里说:“光看那熊的脚印,足有二尺多长。”

“才没有呢,也就一尺八左右。” 那古更正他说。

伊里说:“今年秋天,咱们挖个深点的陷井,让它陷进去就出不来的。”

那沙说:“咱们别讲过去的事了,你们看今天尬哈去?”

伊里提议说:“咱们仨,好长时间没一起上山了。那古心细,每次都是她先发现有东西,总能打个啥的。趁今个天好,老爷子们都不在家,不如咱们一起上山吧。”

那沙也说:“呆在屋里时候长了,也该出去走走。”

那古对他们说:“要上山可以,但不能去远了,不能耽误吃晚饭。”

那沙说:“把我的那两只花捏褐(花狗)带上。”

伊里不同意说:“咱们今天不骑马、不带捏裼(狗),带捏裼去耽误事,它们一叫唤把啥都吓跑了。”

那沙说:“我的捏褐驯得好,不会乱叫的。”

那古插嘴说:“捏褐还有不叫的?它比人都奸,有啥东西,人没发现,它先发现了,它能不叫唤?”

伊里说:“那沙,咱们三四个人上山,要是再带捏褐就太多了。”

三人统一好口径,不骑马,不带狗,步行上山。他们只带着弓箭、腰刀等猎具朝着北山走去。

走到山脚,伊里提出要向东走,他说:“那边有山鸡。”

那沙也说:“那边的路好走。”

于是,三人折向东北走去。在山上,那沙走在前面,第二是那古,伊里走在最后面。他们上了山坡,又向北顺着山坡走。

突然,那沙蹲了下来,挥手示意让他们也停下。那古离他近,往前一看,远处有一个大狍子,正向这边走来。他们三人蹲在草丛里不敢动一下,可那狍子十分机灵。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它竟向斜前方跑去,好象是要逃开。那沙急忙短猝地大声喊了一声,那狍子听见有声音,立即停下来。竖起耳朵转动着,搜寻声音的方向。它听了一会,再没有声音。便又掉头、返身向这边跑。看看跑近了,那沙又短猝地大喊一声。狍子立即又停住了脚听声音、找声源,却给猎人留下了最好的射箭机会。那沙的箭说时迟,那时快,一箭正中狍子的脖子根处。狍子带箭跑了五六十丈远后,狠狠地摔在地上。伊里虽然是在后面离得远,但他武功好,几步便窜到前面,一看那狍子足有一百七八十斤。

他高兴地对着那沙伸出大母指,说:“那沙的箭法是没比的了。”

那古也看着狍子美滋滋地笑。

那沙对伊里说:“我把它打住了,下步咋办,该你的事了。”

“这点小事好办。”

伊里一边说一边掏出腰刀,刷刷几刀先解下了一支前大腿,用手掂量掂量说:“这个由那古拿。” 接着又蹲下刷刷几刀,剖开狍子肚子。掏出内脏扔在一边,拜了山。劈开肋骨和脊梁骨,解下那块缺支腿的半个狍子身说:“那沙,这是你拿的,剩下的由我抗着。”

三人兴高采烈地下山回家。算起来,连去带回,总共出去还不到三个时辰。下山的路上,伊里对他俩说:“那沙刚才说了,‘下步该我的了’,咋分这只狍子也由我说了算,你们不准干涉。”

那沙和那古都说:“听你的”。

下山后,伊里把两人径直带到那古家,不由分说,把那块最大的、带脑袋的半个狍子扔在她的家门口。也是那沙家离得近的关系,伊里不管那沙怎么说,甩开他,硬把那缺腿的少半只狍子身抗到达林府的门口,扔在地上。然后,乐呵呵地拎着一支前腿回家去了。

那古追出来,喊伊里。伊里不听她的,头也不回的往家走。那沙拦住她说:“别喊了,你还不知道他吗?就这样吧。”

三个好朋友都知道各自的脾气禀性,处在一起时,是从不分你我的。伊里也是个出众的小伙子,相对地比较,他的机灵劲不如那沙,所以他总是依照那沙的主意去办事。他更不可能与那古争什么高低,谁要是与他斤斤计较,他会很不高兴的。再说,他们三人从来就是什么都不计较的。

那沙回到家里的时候,赛哥正去王府看望王妃,还没回来。乌葛和撒里太领着家人,到地里夏锄去了。家中只有女古一人,她见那沙回来了,便忙去为他做饭。那沙跟着她,到了厨房。

那沙觉得,很长时间没有细看女古了。不知怎的,今天看见她就有一种特别的感觉。他发现,女古象个大人了,并且越长越漂亮。开始成熟的身躯和那古一样,透发着诱人的青春。那白净的脸蛋,使人不得不多看上几眼。她那黑黑的眼睛好象与那古的一样,都一样美丽。但耳朵不如那古的大,都一样可爱。鼻子和嘴虽然长得不象那古那么成熟,却已经现出了青春女孩的秀美。婀娜的身材还没有那古那么高,却和她一样苗条。……两人长得象是亲姐妹,又各不相同。仿佛是玫瑰花和芍药花一样,都那么艳丽。

女古不象那古那样爱说话,那样热情。但她的眼睛却好象非常会说话,有一种神密的感觉,特别是她的温柔好象能把铁给融化了。

那沙发现,虽然女孩子们各不相同,可咋都是那样的美?好象是小蜜蜂进了大花园,满天下都是花。不管是大花、小花,也不管是红花、黄花、粉花、白花……。全都有那芬芳的甜蜜,秀丽姿态,使人无所适从。

那沙进入了,夜晚想入菲菲的青春期阶段。常常晚上睡不着,早上起不来。又一个不眠的夜晚,好长时间睡不着觉。太阳老高了,才起炕。脸还没有洗,回忆起昨晚凝思时想出的一首七言绝句。他为这首诗,拟的题目就是《眠不眠》:

一弯新月隔山来,拨云透雾羞容开;旷野映影悬明镜,倒叫夜鸟愁满怀。

他把诗写在一张纸上,自己对着小诗捉摸了一阵,觉着不太满意。看了一会,有些心烦……

二十二

那古是从心里佩服和爱慕那沙的,总想天天守着他。常常借口要向那沙学习打猎,来找他出去。这样,便能够两人单独在一起。这不,仅隔两天没见面,一大早那古又来约那沙上山打猎。

她没象往天那样先去赛哥屋里,直接去了那沙的屋里。推开门,看着那沙说:“你看,今个天气这么好,不出去打猎还尬哈?”

那沙正心烦,也真有出去散散心的意思。那古偏就在这时出现,正合他的心意。不用她再说第二句,那沙很顺遛地收拾好装备。背的背,挂的挂,然后对那古说:

“咱们还是不骑马,不带狗,走着去。”

那古说:“那可不容易找猎物了。”

那沙胸有成竹地说:“有我在,你还怕啥?”

两人不想走太远,又来到前天打狍子的那个地方。在这一带转了好半天,没有什么新的发现。那沙捉摸了一下,说:“这嘎达,不能总有牲口了。咱们往北点,就在这一带看看。”

那古只要跟着他,到哪去都行。于是两人又向北翻了一个山包,在山顶上,他们坐下来休息。

那古说:“还是夏天好,暖暖和和的,在野外好象是上了天堂似的。”

那沙说:“进山打猎,不准大声说话,声音大了会把野兽都吓跑的。”

那古故意靠近,贴着那沙说:“野兽来了怪吓人的,我得挨着你。”

那沙也靠了靠那古,对她说:“夏天,也是野兽的好季节。就说阿哈玛(在野外对熊的称呼)吧,蹲了一冬的仓,开春才开始出来找食吃。那时,它见啥吃啥。现在,它正是过了那个饿劲,该歇一下的时候了,这时最好打。”

那古好奇地问:“它在仓里猫了一冬,没啥吃的就啃自己的爪子。春天刚出来时,它饿得发昏;爪子又薄,不敢走路,行动迟缓,还不好打吗?”

那沙刚要说话,突然听到有声音。那古蹲下去,冲着那沙;用手指对着嘴唇,嘘了一声。示意那沙不要动,小声地对他说:“有人”。

那沙拢着耳仔细一听,确实有“哼-,哼-”的声音。那沙立即严肃起来,他迅速拉过那古,把她拽到一棵大橡树旁说:“快上树。”然后就硬推着把她举到树上,随后那沙也爬了上来。

两人坐在高高的一个大树杈上,透过树叶朝下看。

那古说:“我害怕,你抱着我点。”

那沙伸出手来,连那古带树干一起抱着。两人脸贴着脸,瞬间,两人都觉得有那么一股说不出的暖流。苏的一下子,传遍了全身。那古忘记了一切,松软的靠在那沙身上。那沙用鼻子贴着那古的脸紧吸了两下,用心地闻着那古身上的一种清香味。在她耳边小声地说:

“你真香,你的腰跟这树一样细。”

那古不答话,深情地把自己的脸贴着他的脸。闭着眼睛品味着那沙身上那股淡淡的、说不出的一种男人气味。

那沙小声地告诉那古:“过来的是一只大孤猪,最不好打。咱们没那么大的能耐,别惹它。”

哼哼声越来越大,那古从陶醉中醒来,伸着脖子向下搜寻。那沙把她搂紧,示意她不要出声。两人屏声静气地坐在树上面,紧张地咬着牙,生怕弄出声来。

不一会,见一只巨大的野公猪口中发出“哼-哼-”的声音,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走到他们坐的大树下,长长地伸了伸腰。然后依着大树嚓嚓地蹭起身子来,蹭得大树直摇摆。两人不敢出声,紧紧地抱着大树不敢动。过了半天,那只猪才晃着尾巴走了。

看看它走远了,那古要下来。那沙说:“先别动,再呆一会。”

过了一会,果然又听见了更多、更大的亨亨声。伴随着咔嚓咔嚓的声音,轰轰地走过来,越来越近。

那沙告诉她:“这是猪群过来了,约莫着也得有个五六十只。”

那古不敢出声,抱着大树不敢动。野猪们发出巨大的声响,碰得灌木和树枝折断后发出咔咔的响声。它们边觅食,边匆匆走过。野猪群过了好一阵,才接近走完。

那沙在树上坐稳,掏出弓箭。待猪群末尾走过,瞄准了最后面的一头约有七八十斤的小猪猛地射了一箭。那小猪中箭后,“嗷――” 地叫了一声,便忽的一下窜了出去。跑了很远才倒下,蹬着腿抽了几下不动了。

那沙等到猪群走远了,又四处辽望一下,才从树上下来。他回身见那古正在往下爬,便把她从树上抱了下来。两人跑过去,收拾那只被射中的小野猪。那古坐在小猪旁,一边看着那沙处理猪,一边问:

“那么大的一群猪,你咋不早点射?多射几只。”

“那样就麻烦了。射前面的猪,后面的猪能看见是咱们射的箭。它们一生气,就会来啃咱们的树。直到啃倒了才算完事,就咱们两个人,不够那么大一群猪吃。”

那古伸了伸舌头问:“那刚才你咋还敢射那头猪呢?”

那沙说:“我刚才射的是最后一头小猪,它好射,前面的猪看不到是咋回事,就不能向咱们进攻,咱们也保险点。”

“前面就一只大猪的时候,你咋不敢射呢?”

“别看那是一只,它可有力气。你没看见它混身的样子?它孤自一个在山林子里长那么大,是最有攻击性的。它总在大树上蹭松树油子,然后又在地上打滚,粘得满身是又厚又硬的壳,象盔甲似的,什么箭也射不进去。要是惊动了它,不但打不了它,还得被它给吃了。”

“怪不得人家都说:宁射群猪,不打孤猪呢。” 那古觉得,自己又长了不少见识。她久久地、深情地看着那沙。真想跑上前,搂着他亲一口。

那沙用绳子拴好野猪的后大腿,在青草地上拖着走。回家的路都是下坡,在草上拖东西,就象是用爬犁在雪地上拉东西一样轻松。到家时,已经天近黄昏,正是吃晚饭的时候。

赛哥站在门前,见两人回来,忙让那古进屋。

那古说:“天不早了,我得回家去,我妈妈又该念叨了。”

那沙说:“你回去晚的时候也不是这一次,今天在这嘎达吃完再走吧。”

赛哥拽着她的手不放,对她说:“上了一天的山,饿坏了,吃完了再回去。我打发人先告诉你家那边一声,你就放心地在这吧。再说,我好多天没跟你唠嗑了(聊天),今天咱娘俩多呆一会。”

赛哥说完,起身去喊丫环到惕稳府报信。又告诉厨房快点上饭,然后才重新回来坐在他们两人身边看着他们。

这边,饭菜已经摆上了。有那沙最爱吃的锅贴、烀鹿肉、炸青菜占大酱、还有些大葱、野菜和黄豆汤。

那哈去了五国部的奥里米国,不在家。那古和那沙能随便一些,也就宽心地与赛哥坐在一个桌上。那古卸去猎装,洗过了手和脸,和那沙一家人坐在一块儿吃起来。

从那古还没有坐下的时候起,赛哥就不住嘴地问着。她开始好奇地跟着那古,问这问那。她曾几次想要跟那沙去上山,都因有那古去,不好挟在中间乱搅和而作罢。这次听他们讲得津津有味,她羡慕得咂着嘴,对那沙说:

“都怪你,都怪你。要带着我去多好。”

那沙说:“你要是去了,就麻烦了。”

赛哥说:“看你说的,我去了有啥麻烦的?”

那古说:“上那棵大树,你能行吗?”

赛哥不服气地说:“你们真是小看人了。我小时候最能上树,上房,上山的活,那样也没少干。前些天跟着你姑和你姑父打猎时,我还打了一个鹿呢。”

那沙笑嘻嘻地说:“我姑说,那是姑父射倒了后,你才走到跟随前。站到鹿身上,朝脚底下射了一箭,还把你滑倒了。”

赛哥笑着拍了那沙一巴掌说:“你个臭小子,就能揭我的底。”

那古早已笑得把饭都喷了出来,差点把桌子旁的灯给喷灭了。

吃完饭,那古又陪着赛哥说了小半夜的话。赛哥才打发两个丫环,把那古送回家去。

那古到家时,她母亲还在等她。对她说:“那沙家给咱们送来半只野猪,说是你们俩打的。”

那古对她说:“我还能打野猪?是那沙打的。”

母亲对她说:“那沙那孩子越来越出息,将来肯定是个出人头地的人。”

那古说:“你现在就看出来了?你看出来,他就一定能有出息。你看人从来都很准,不会有错。”

“按理说,他家也该来个人说合说合了。”

“妈妈,你又瞎说了。”那古不好意思起来。

她母亲笑着补了一句话:“谁家要是有个好孩子,都有人惦记。登咱家门的人多了,这不,天天都得往外打发媒人。”

那古说:“谢谢妈妈,你跟爸爸说:我自己的事自己作主,你们别乱掺合。”

“行,到时候别埋怨我们不管你就行。”

母亲说完,自回房间睡觉去了。

夏天,山野一片葱绿,青草长得一人来高。山花点缀着绿草,四处播洒着阵阵清香。火红的太阳象是为了弥补冬天光照时间暂短的错误,在尽情地施放着它那巨大的热能。人们躲在树荫下,紧摇手中的扇子,还热得张口直喘。暖风吹来,热气扑面。绿草和森林都轻柔地摇晃着身躯,似乎要抖去那火烤般的热浪。只有无垠的大山,最会调节自己。冬天,它让树木裸露,尽情地吸收阳光;而在这个时候,却让山上的树林子长得象绿色的棉被,厚厚地盖在身上,为自己阻挡强烈的阳光。大自然的协调,还在于它也同样给了人性的协调。

那古和那沙戴着草帽,各自骑着自己的黑马在山谷里走。谷风吹拂着他们俩的脸,心中十分爽快。那古打马跑起来,那沙打马追上去。在热烈的山谷中,两人兴奋地游戏着。

从早晨出来大半天了,只射到了一只野兔。走到后晌,两人都累了。下马坐在草地上,休息一下。那沙从四周捡了很多干柴,用火石点起了火。又支了个支架,用刀挑着兔肉边烧边吃。两人都把嘴巴子吃得黢黑,那古笑嘻嘻地把手上的炭黑抹到那沙的脸上。那沙回手把一块兔肉塞进那古的嘴里,两人互相看着对方哈哈大笑。

笑过之后,那古问那沙:“你以后想尬哈?”

那沙说:“还没寻思呢。”

“找个啥媳妇也没寻思?”那古歪着脸问他。

那沙用胳膊拐了她一下说:“就找你这样的。”

“臭不要脸,我揍你。”那古说着举起两个小拳头,在那沙的背上敲起来。

那沙挣扎着站起来说:“那我不找了行吧?”

那古还是不停手,顺手抓着那沙的衣角跟着站起来说:“那也不行。”

那沙见躲不过,索幸一把拉过那古,搂着她说:“你说咋办就咋办吧。”

那古敲累了,靠在他身上。两人又顺势坐在地上,还是紧靠在一起。

那古仰着脸看着那沙说:“你净瞎说话,你还能打光棍?”

那沙说:“那我不挑了,找个啥样的都行。”

“给你找个老母猪也行?”

那沙笑嘻嘻地瞅着她说:“那你就是老母猪。”

那古噘着嘴,气亨亨地扭了一下身子要争脱出来说:“人家就象个老母猪,你看不上是吧?”

那沙以为她真的生气了,忙说好听话哄她。说了半天求饶的话,那古还是不依不饶。一个劲地要从那沙怀里挣扎出来,——两人却越搂越紧。

那沙说:“我亲亲你,表表我的心意吧?”

那古板着面孔扭过脸去不让亲,弄得那沙没了头脑。松手不舍,又怕那古真地生气。恋恋不舍地搂着那古,发起呆来。

突然,那古把那沙塞在她嘴里的兔肉,又塞到那沙嘴里。一下子跳起来,拍着手哈哈大笑……。那沙先是吓了一跳,接着便大嚼起来。那古站在一旁笑弯了腰,那沙又扑过去要抓那古,嘴上还说:

“今天,我非要亲你一口不可。”

那古躲着他,围着大树转。那沙抓不到她,乐得那古隔着树拍巴掌笑。那沙乘机冲过去,一把抱住那古。狠狠地照她脸蛋上,亲吻了一大口。

那古没有反抗,她无声地、紧紧地搂着那沙的脖子……。

——空气凝固了,世上的一切都不存在了。全都融化在那绿色的、醉人的温柔中……。

身旁的野花轻摇着艳美的头,脚下的青草晃动着纤细的腰。含羞带醉地拂弄着,两个沉浸在幸福之中的人。大自然的美色曾得到不少人的赞赏,可这时,再美也比不过两人心中的美。他们沉浸在浓情之中,醉倒在心爱人的怀里。这是人生渴望的美好,是人们夜梦日思的满足。

两人在幸福中,觉得只过了瞬息之间。太阳羞红了脸,落到山头上。他们两人谁也不想分开,谁也不想离去。但愿永远,依偎在爱人的怀抱中。

还是那沙清醒些,他把沉浸在情醉之中的那古抱到自己的马上。把她的黑马拴在自己的黑马后面,然后在那古的后面骑上马,抱着她往回走。那古紧紧地贴着那沙,把头枕在那沙肩上。任两匹马随意地、慢慢地往回走。

夕阳照耀着山川,把大地罩上了一层金辉,也为他们披上了彩霞。又大又园的红日放射着柔情的光,把他们拥抱着的双影,长长的投映在大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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