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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三十四——三十五

三月二十九这天,达林府的马队早早便出门南去。离家才三十多里路,一个驮马的鞍子坏了。马队停在小呼兰河旁,大家修理马鞍。那沙趁这时间,指着左面山头上隐约露出的一个房角,对女古说:

“那嘎达就是有名的仙人山道观,旁边有个日月洞,挺好玩的。”

女古说:“他们还得修一会,咱们去看看。”

于是,两人打马前行。

只见新芽初露的林木,算不上郁郁葱葱,却也透着春意。林间小道盘旋曲折,上山的路径不好走。两人终于从树阴丛中撞出,来到那个破旧的房子旁。房子的四壁是用石头砌成的,还很好,已经没有人住了。附近不太远的地方就是日月洞,有条用板石铺成的小路直通洞口。洞中流淌着清澈的泉水。洞口向东,内外岩石层叠,站在远处看上去形如日月相合。

女古问那沙:“这么好的地方,咋没有道士了?”

那沙说:“这嘎达,很长时间没有人住了。过去,曾有两个骑黑马的年青夫妇,在这嗄达住过。他们信奉东方教主,每天都要祭祀一遍。后来,不知过了多少年,这嗄达就没人住了。再往后又过了好多年,有些行路的商人,在早晨看见有个道姑模样的仙女从这嘎达飞上天去。以后,人们就把这个房子叫作道观了。”

“那两骑黑马的夫妇呢?”

“他们就是咱们铁骊的先祖,那女的是箕子的女儿,后来成仙了。”

“怪不得你骑黑马,那古也骑黑马,弄了半天是这么回事。”

女古顺口说道。话出了口,才觉出说漏嘴了。偷着看了一眼那沙,那沙闭上了嘴,也闭上了眼睛不说话。

女古自己觉得没趣,对那沙说:“咱们回去吧。”

那沙也不说话,只是跟着她往回走。出了树林子,见乌葛他们已经把马鞍子修理好,正等着他们俩回来。

马队继续沿着河边的道路前进,傍晚时到了分水岭。那沙想起,去年就是在这个地方遇见的那古。那时的高兴劲就别说了,真是时移事异了。他细细地盯着身边的女古,看了好长一阵子。她好象就是那古,他也曾这样端祥过那古。女古也看着他,想和他说话。又不知从何说起,憋着嘴等那沙主动说话。那沙明白她的意思,可这时他的心很乱。那古的形象,又牢固地走进他的记忆。他不忍心赶走她,继续着以往的回忆。其实,身边的女古有的地方比那古还美些,可是她们谁也代替不了谁。那沙觉出女古在观察他,在等待他和她说话。他不能总是让她失望,怕女古伤心,就主动提起话头:

“女古,你知道为啥铁骊有那么多的森林吗?”

女古顺口答说:“地上长的呗。”

那沙不置可否,又接着自己的话头,讲道:“原先这嘎达都是秃山,啥也不长,人也不来。炎帝的女儿太阴娘娘住在东北方,有一次,她走过这嘎达,一看到处都是光秃秃的,很凄凉。她心中难受,就要给它改改样。再一看,自己除了身上穿的以外,啥也没带,只有一个绿色的纱巾围在脖子上。她就摘下纱巾铺在这嘎达,这山上就变出了一层很薄的土壤,这土壤很快就长出了绿色的大树和青草,咱们这嘎达就是绿色的了。”

女古插话说:“我说的呢,咱这的土那么薄,咋就能长出老高老高的大树,那树高的都吓人,敢情是神土哇,到啥时候都有一股神力。”

“这还没完,太阴娘娘拿纱巾时,把她的耳环碰掉了,就掉在仙人山那嘎达。一下子把山坡砸了个洞,她用手指去捡,又留下了她的指甲印。以后,这嘎达就有了日月洞,洞中流淌着神泉水,滋润着这一大片地方。包括树木和青草,年年都生长发育得非常茂盛。”

那沙讲得神往,马队中的人,也都围过来听。七八匹马和十多个人挤在一起,只把乌葛一人扔在外面。

乌葛大声喊道:“你们都散开,到自己的地方去。”

大家才又回到自己分管的马驮子旁边。只剩下女古和那沙两人,继续一个讲、一个听。

“太阴娘娘看这嘎达有了生气,就托梦给箕子,让他把最美丽的女儿嫁给息慎王的最勇敢的儿子乌敏。又托梦给息慎王,让他把这片土地分封给他们,这才有了咱们铁骊。所以,咱们这地方长起来的人都个个非常好看,男的魁梧,女的漂亮。”

“箕子是谁?”

“是殷汤的后人。周武王灭掉商纣王以后,箕子不愿当周的臣子,躲到辽河的东面。周武王就把那块地方封给了他,所以太阴娘娘才找他。”

女古是第一次出门,对什么都感到新鲜,什么都想知道。那沙给她当了一路的讲解员,为她解释问题。

乌葛见两人那么热呼,心里当然高兴。特别是看到那沙比在家时的情绪强多了,他很佩服女儿的能力。心中自语道:

“不怪萨满说女古是佛姑转世,有法力,她还真把那沙哄过来了。”

三十四

也是这趟出门赶的天气好,一路上晴天亮瓦,春风拂面。他们走走歇歇,全听那沙和女古的张罗。把一趟出门的买卖,当成了一次游玩。他们在山上宿营,第三天傍晚到了松花江边。

不象上次封江时,南北相连的情景。现在看到的是,几里宽的大江流水浩浩荡荡,直向东方奔腾而去。

那沙站在江岸上,看着宽阔的大江,心潮随着江水不停地翻滚。他不知自己的人生,能翻腾到什么地步。

女古没有那么丰富的联想,她的心中藏着一个目标。她是为此目标,而观察和对待这一切的。

乌葛找来一条大船,分成三次,过了大半天才把他们摆渡过去。算清船钱,一队人马踏上了异国的土地。女古更是倍觉新鲜,继续让那沙讲解着。

这趟渤海大市,去和回来都很顺利。十多天的功夫,卖掉了积攒一年的皮革和药材。在家时,乌葛还收了几张铁骊人用兽毛纺成线,再编织成的毛毯。没想到,拿到大市上一摆,当天就全卖光了。

那沙对乌葛说:“明年再来时,咱们多弄点这样的毛毯来。”

乌葛说:“这种毛毯是咱们的特产,数量不多。不等咱们收买,人家商人就收走了。这次是几家猎户充当皮革交上来的,不那么容易得到。”

他们回到家时,那沙的精神好多了。那哈认为,这都是女古的作用,是女古代替了那古,才使那沙好起来的。

六月份,天气正是炎热时节。很多天没有下雨了,天上一丝云彩也没有,每天都是烈日当空,仿佛能把人晒出油来。

王府把向辽国进贡的貂皮,快预备足了。那沙的功课也都温习过了。那沙感觉,重新温习了一遍书本之后,虽然进一步理解了书中的意思,却又发现自己不懂的知识反倒多了。日子越来越少,他心中越发着急起来。

那哈告诉他:“你这样才是真的有了进步,读书达到这种程度才是读出效果了。”

那沙找遍了家中的所有书籍,恨不能全都吞了下去。读完了,就自己闭着眼琢磨。真的是用上了心学习,一心地钻研知识。

女古每天默默地观察他,尽心为他服务。几乎他需要的一切,女古都想到了。常常是那沙想要干啥,抬头一看,已经预备在那里了。

那沙刚睡过午觉,就坐在桌子旁拿起书来,天气太热了,汗水顺着脸流到脖子上,一会功夫就湿透了他的小汗衫。女古又象往日一样,端来了晒好的清凉水和麻布巾,让他洗脸擦身。

女古说:“歇一会吧,别把身体熬坏了。”

那沙看看她说:“总这么麻烦你,真不好意思。”

女古笑笑说:“我们作下人的,能把你伺候好就满意了,你有啥不好意思的?”

那沙裂着嘴笑嘻嘻地说:“又说我了,是不是这些天没搭理你,不愿意了?”

“你知道哇?我以为啥地方没做好,你不满意了呢。”

女古边说边为他擦脸上的汗水,又用水净一净麻布巾,再为他擦脖子。

那沙接过手巾,对女古说:“也该歇一会了,走,看看你的小青牛去,我好长时间没看它了。” 他不由分说,放下布巾起身就走。

女古跟在后面,来到后院。小青牛长得非常健壮,已经快到胸脯那么高了。那沙看着喜欢,解下牛绳,要女古跟着到南草甸子去放牛。

女古说:“你歇一会再去不行吗?”

那沙说:“这么健康的体格,还用歇着?趁晌午的热劲过去了,咱们凉快凉快去。”

女古跟着他,来到一条有两丈多宽的小河沟旁。这里绿草茵茵,流水清淅,细砂的河底在绿草的掩映下显得十分秀美;再配上这两个健美的年青人,真是一个让人陶醉的地方。

两人脱下鞋,挽起裤腿,把牛牵到河水里。各人拔了一把青草当刷子,给小青牛清洗身体。那沙弯腰低头,舀水往小牛身上泼。他看见水中女古,两条白嫩的腿和脚是那么美好。惊叹起上帝,为什么把她造得这么完好。

他一时思绪溜号,把水泼到了女古的身上。

女古笑着说:“你不好好刷牛,拿水撩人家尬哈?”

那沙不理她,照样用水往牛身上撩着。水花继续飞溅,继续飞到女古身上。女古不再示弱,弯下腰用双手捧水撩那沙。那沙本来就因为她那两条腿才惹起的事端,现在更不能甘心让她撩。两个人隔着小牛,嘻嘻哈哈乐着撩水。小牛跑上岸,吃青草去了。两人还没停手,直撩得都成了落汤鸡,才算互相拉扯着上了岸。

小青牛自在地吃着青草,不用人管它。

女古笑着说:“你也不怕别人笑话?”

那沙问:“笑话啥?谁要是看咱们这么凉快,说不定也来这嘎达玩玩。”

“你和一个女仆人在一起玩,不怕别人说你呀?”

那沙立即板起脸来说:“你瞎说啥,谁说你是仆人了?你妈妈是我表姑,你爸爸是我干爸,又是大管家。你是哪门子的仆人呀?”

“在你面前就是仆人,你从不正眼看我。”

“又瞎说了,再说我给你点颜色看看。”说着抓过女古的小手捏了一下,女古痛得“嗷嗷”叫起来,用另一支小拳头捶打那沙。

那沙问:“还说不说了?”

女古呲牙裂嘴地说:“不说了,快点放开我。”

那沙放开手,坐到草地上。认真地说:“你爸爸是我的救命恩人,没有他就没有我这辈子。你是他的女儿,也是我的恩人。”

女古说:“这回是你在瞎说吧?我咋能成了你的恩人呢?”

那沙说:“我有病,你伺候我,我苦脑的时候,你在我身边照看我,不是恩人是啥?”

“我能当好你的仆人就行了,我这辈子就只配伺候人。”

“你以后就只伺候我一个人吧?”

“你能看中吗?你是不是又在笑话我?” 女古靠着那沙坐下来。

“我不是笑话你,是真话,我有机会就跟爸爸说,我要娶你。” 那沙情不自禁地把女古抱过来。女古顺从地任凭他搂着,软软地躺在那沙的怀里。

女古闭着眼睛温柔地说:“你说的话是真的吗?”

“要不是真话,天打雷劈!”

女古伸出她那白净的小手捂住了那沙的嘴说:“你就是说假话,也不让你这么说。”

那沙轻轻地吻了一下她那柔弱的嘴唇,对她说:“你才真正是属于我的。看来,今生我是非你不娶了。”

女古依在那沙的怀里,深情地说:“我从小就从心里属于你了,我也是非你不嫁了。看咱们俩,谁说话算数。以后四只眼睛相对的时候,再说吧。”

那沙闭上眼睛,攥着女古的手放在自己的嘴上吻着,久久地不放开。

女古拉过那沙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深情地说:“愿咱们俩今生今世,永远象现在这样幸福。”

她靠在那沙身上,心中充满了无限的安慰,默默祈祷着上天的恩赐。她细细地吸吮着那沙身上诱人的男人气味,盼望着这是永久的欢乐。

那沙也一样沉浸在爱和幸福之中,他抱起女古。走到一棵树阴下,把女古放在阴凉的草地上。然后坐下,再把女古的头放在自己的大腿上。两个人在鲜花和青草的芬芳中,尽情地享受着大自然赋予的美满。过了好长时间,女古睁开了眼睛。看着那蓝蓝的天空,寻找着天上的白云。

女古看着那沙的脸说:“你将来会不会嫌弃我,不要我?”

那沙说:“我刚才说了,要是……”

女古一轱辘爬起来扑到那沙身上,用手堵他的嘴说:“不准你说那些不好的话。” 两人再一次紧紧地抱在了一起,躺在地上……

柔嫩的绿草挡住了火热的身躯,轻轻地撩拂着青春的脸庞。兰天上飘过一丝白云,掠过西去的红日,又害羞似的躲到了一边去。草地上散发着芬芳的香气,小青牛自由自在地享受大地的美味。北方夏日的温暖,不亚于南方。天下的人们,不论在哪里,同样有着无限的美好,无限的爱。

那沙和女古激情的潮水,眼看就要冲垮那河堤的围坝。还是那沙清醒了过来,他紧紧吻着女古的嘴,慢慢把融化了的女古放开。

他对着女古的脸说:“你太纯洁了。不能因为我,让你美丽的花朵凋谢。” 女古的手还挂在他的脖子上,那沙自语地说:“我要为女古负责。”

是了,两人都把人生最本质、最纯洁的爱奉献给对方,这就够了。

两人疲倦地躺在草地上,小青牛还在悠闲地吃草。

那沙拉了拉女古的手说:“我一定要找到一匹纯白的俊马,和你的青牛配成传说中的一对。”

女古信口说道:“不要你的两匹黑马了?”

那沙不回答,也不理她。他知道,这样静一会儿,女古就会过来哄他。果然,不长时间。女古象个孩子似的爬过来,看他的脸色。那沙乘势一把抱起她,站起身来,把她放在小青牛的背上,赶着小青牛回家去。

日子很快到了七月,王府总算凑出了三万多张貂皮。算上次送去的一万多张,勉强能够上五万张。夷离堇安排那哈,让他动身去辽国进贡。

那哈回家告诉那沙:“这两天咱们就动身,你看还有啥要办的事,赶紧办。”

那沙吞吞吐吐地说:“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说吧,别吭吭吃吃的,时间不多了。”

“我这一走,也许得两三年才回来。回来以后,女古也二十多岁了,她们家也得安排她了。爸爸能不能跟他们说一声,别把她嫁出去。”

那哈沉吟了一会说:“我明白你的意思。按理说,女古这孩子也确实很好。只是你妈妈活着的时候,已经和狄鲁家提了亲。你和那古又合得来,现在提了女古,你将来能不能后悔?万一你后悔了,那时候不是坑了女古了吗?”

“这么长时间了,我找那古几十次了。她都不见我,只是捎话说不让再找她。我也知道,她的自尊心太强,出了这样的事,就是用牛拉她,也拉不回来。我现在只能认命,不再见她。光是这样也不行,两人都互相等着,都把对方耽误了。我是个男人没关系,她一个女孩子,这么等下去不是事。如果互相都死了心,也许能好一点。也让她早点解脱了,自己寻条出路。再说,女古也底确是没比的女孩子。”

“这样也好,反正你妈妈当时也没和他们定结婚的事。定亲之后,又退亲的多着呢。这事明摆着是不行了,也就别互相耽误了。”

“别和那古家说退亲,会伤他们心的。等他们自己知道我已经离开铁骊,又提亲了,他们决不会说啥的。这事,也就自然明白了。”

“狄鲁家的人,也真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他们见着我,就象个罪人似的。其实,咱们谁也不想把他们咋的。结果咱们没咋的,他们一个劲的内疚。”

“咱们铁骊人都这个样,宁可亏了自己,不亏人家。有点啥对不起人家的事,自己就先把自己责备个不成样子。我不能强求那古怎么做,只好自己按自己的想法做。也是为了让她自己方便,也许她能好过些。

那哈叹口气,心里明白。那沙现在的选择,是在为那古着想。他对那沙说:“我为你们算过,那古的命和你不合。事情又到了这一步,就是天意了,谁也不能违背天意,顺便吧。”

那沙点点头,把话又拉回到女古这里。他说:“爸爸,你还是先和姑父、姑母,说一声好些。不然,将来人家自己作主;给女古找个人家,就晚了。”

那哈说:“这些事我自有安排,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三十五

夏日天长,吃过晚饭日头还很高。这两天,天气一直闷呼呼的热,人们要很晚才睡觉。

女古来敲那沙的门,那沙正和伊里他们一帮朋友们坐在屋里,光着膀子侃大山。女古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想。楞了半天神,不说话。伊里忙拉起朋友们说:

“天晚了,我们该回家了。”

一个个拎着自己的衣服,鱼贯而出。伊里朝着那沙,挤挤眼睛。意思说,我们不耽误你的时间,就看你自己的了。那沙不好意思的送他们出去,回来对女古说:“你过一会来,不好吗?大伙来送送我,还没坐多长时间就走了,我挺不好意思的。”

女古说:“我心里慌的很,不见你不行。”

“天天见面,也没见你有多少话说,现在说吧。”

那沙看得她低下了头,站在那里不动地方。那沙过去拉着她的手,把她扶坐在炕沿边。自己站在她的身边说:“我知道你舍不得我走,很快就能回来,那时候就好了。”

女古一下子扑到那沙的怀里,双手紧紧地抱着他的腰,脸贴着他的胸。那沙双手扶起她的面颊,女古的脸上流淌着两行热泪。那沙用手指轻轻为她抹去泪水。女古又把头埋在他的胸前,还是那样紧紧地抱着他的腰。

那沙说:“你放开,我告诉你个事。”女古依然不放手,那沙说:“我把咱俩的事跟爸爸说了。”

女古放开手,抬起头来看着那沙的脸色问:“你咋说的?舅舅咋说的?”

“爸爸说他自有安排。”

女古一颗心马上提了起来,她低下头,用手支着炕,斜歪着身子说:“看来,我的事没那么容易?” 说完,她抬头看着那沙。

那沙用手摸着她的头发,又用另一支手为她擦去重新流出的眼泪。对她说:“看爸爸的意思,不象不同意的样子。”

女古说:“舅舅为啥不说明白话?还不是不同意?”

那沙说:“不会的,在我要走的时候,他要是不同意,一定会明说。依我看,爸爸肯定是同意的。”

女古说:“你别安慰我了,我又不是个孩子。”

那沙说:“要不,你回去跟你妈妈说一声,让她给透个信?”

“我跟妈妈说过,她说,婚姻大事听天由命。还说,能成的事,自然成。做不成的事,硬去争也争不来。就是争来了,也得失去,还要赔上自己。”

“哪咋办?将来要真的不行,你就跟我上辽国去,咱俩不回这个破地方了。”

“那得你来接我,我自己去不了。”

两个人象是真事一样捉摸着未来最不好的结局,设计了很多可能用得上的解救方法。他们俩个不知道,那哈此时正在和乌葛、撒里太商量他们两人的事呢。

晚饭前,那哈听那沙表了态度以后,也正合了自己的心意。他曾为辜负了撒里太的期望而内疚,在心中一直揣揣不安。他曾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安排女古的一切,来回报撒里太。他早有打算把女古配给那沙,只因那古的出现,打乱了他的意愿。

现在,一切都按照他的想法进行,他当然高兴。决定当晚就找乌葛和撒里太,把孩子的婚事说明白。

吃完晚饭,他来到乌葛家。撒里太两口子正合计着那沙要走的事,见那哈进来,忙让坐,上茶。那哈盘腿坐在炕上,干咳了两声说:

“我来和你们商量个事,也不知道你们啥心意。”

撒里太和乌葛心想,还没说啥事,反倒先问上我们的态度了。不过,多年来,表哥一直护着他们。就是不说的事,也不会有什么坏事。

撒里太反问道:“表哥还不知道我们吗?凡是你定的事,我们照着办就是了,还商量啥?”

他们这么一说,那哈反倒不好直言说白了。便说:

“那沙明后天就要走了。这一走,多则五年,少则三年。千里之外不容易回来一趟,有个事情得这就定下来。”

说着他看看乌葛和撒里太,两人都在等着他的下文。

他便又说起来:“那沙看中你家女古了,让我来和你们提个亲,不知道你们是啥意见。我来先说一声,这两天你们商量商量。然后给我们个信,赶那沙走前确定下来。你们要是不愿意,也就算了,没关系。别因为是我说话了,不好回绝。”

乌葛笑着说:“那沙那孩子是我抱大的,是她养大的,现在出息得这么好,还能不愿意?表哥你就这么定吧。”

撒里太坐在一边没表态度,那哈站起身说道:“我现在不是来要你们的态度,等女古回来,你们全家商量好了再说吧,我这就回去了。”

说完推门走了。

乌葛送那哈走后,回来问撒里太:“你刚才不吱声,是啥意思?”

撒里太说:“要按女古的心意,她是从心里愿意这个事。那沙那孩子是咱们从小看大的,一幅软心肠,只做好事,不做坏事。只是那沙的心意,还在那古的身上。我怕他,不能一心一意对待女古。将来,万一那古那边有什么变化,那沙后悔了,女古可咋办?”

乌葛说:“你真是多虑了,这么长时间了,还看不出那古是个啥人?那孩子就吃亏在太要强上了。赛哥的事她能放下吗?她放不下,就不可能再进达林府的大门。你说,那沙和她的事还能成吗?再说了,女古和那沙两人之间的心思还看不出来?从他们去渤海大市那次,我就看出眉毛了,咱们不能扫了孩子们的兴头。”

两人分析了很长时间,直到女古忧心忡忡地进屋来。两人才一致对着女古说:“正要去找你回来,商量个事。”

女古以为是不好的消息到了,连口说:“别说了,你们说的我不想听。”

两人咤异地问:“你啥意思呀,是不愿意咋的?”

女古这才问道:“啥不愿意呀?”

撒里太说:“闹了半天,你还不知道啥事就不想听了?我们也不说了。”

女古发现父母的态度,与自己的想法不一样。又回过头来,向父母说好话:“好妈妈,刚才我以为不是啥好事呢,是我错了,你快说吧。”

撒里太假装生气,坐在炕上,直勾勾地看着她不说话。

乌葛对她说:“你舅舅刚才来过,是给你提亲的。我们不知道你的态度,也没答复他。”

女古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心中暗笑刚才自己和那沙还设计着要一起往外跑的事。她说:“咋不答复舅舅呢?”

撒里太说:“没有你的态度,我们敢答复人家吗?”

女古低下头,红了脸,噘着嘴不说话。

乌葛说:“你倒是表表态度,那沙现在这个样子,你从心里说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女古故意磨蹭着说:“你们是啥意思呀?”

撒里太说:“我们要是有意见,还问你尬哈?就等着听你的意见呢。你千万不能只顾着眼前,不看长远,要是不愿意,也没啥,我去回了你舅舅,就完事了。”

女古扭扭身子,说:“尬哈不让人说话?”

撒里太说:“那你就表个明白的意思。”

女古说:“你回了那沙。还有比他更好的吗?就是真有,我也不嫁。”

乌葛说:“你的意思是同意了?”

女古还是扭捏着,不表态。撒里太瞅着她笑,心里早就明镜似的。不过是孩子的大事,让她自己有个态度,免除那种家长包办的武断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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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书以史实为依据,辅以合理的文学想象,以第一人称视角展开萧红的人生经历和内心世界,叙述其从童年到成年,从哈尔滨流亡到香港的全部人生经历,详细展开她与汪恩甲、陆哲舜、萧军、端木蕻良等人的情感纠葛,以及与鲁迅、茅盾、聂绀弩等文化名人的交往,将萧红人生中存留的诸多迷案一一解开,还原一代才女的悲情一生。
  • 缠绵妃侧:冷帝囚情

    缠绵妃侧:冷帝囚情

    那一夜,她无言,看着他在自己身上宣泄欲念,无法开口,那一夜,他被追杀,藏身闺阁,得她所救,却以强欢报恩,命运的锁链自那一刻开始,便将他二人紧紧缠绕没有抛开红尘怨恋的勇气,只能忍着屈辱苟且于世,而他,终究是她逃不了的噩梦,当做礼物,她被送到他面前,再见她,他不识,只当她是意图谋反之徒送来的奸细,受奸人迫害,囚禁冷宫,泪已干,心死不易,他四面楚歌,她亦心急如焚,挺身而出为他挡箭,奄奄一息之时,她依然笑靥如花,低诉的却是令他心碎的话语——命贱之人终究承不了圣恩,若初雪命大未死,请让初雪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