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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八十七——苦弃——八十八

八十七

那沙见有急令在身,不好再耽误时间。征求了一下撒里太的意见,让她继续说服女古。撒里太说今天不回去了,要在这嘎达住,这也正是那沙所想。那沙与撒里太、女古告别后,和王府令稳骑马奔向王府去了。

原来,东南方传来急报:大批兀惹百姓涌进铁骊境内,造成边境形势紧张。据传,这是因为兀惹王武周和大将军乌昭度不和,两人互相残杀。致使大批百姓为了避免灾难,纷纷外逃。这一来,铁骊边境不得安宁,夷离堇急召那沙商量对策。

那沙说:“当务之急还是弄清情况,才好对症下药。目前应先派一些兵马,前去支援。”

夷离堇派出一些飞龙使,出去刺探军情。又派两千兵马,火速支援。很快得到准确消息,确如所传。

原来,自上次乌昭度为了给夫人出气,私自调兵攻打女真;结果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被国王武周痛斥一顿。乌昭度窝了一肚子火,又心疼他的夫人。委委屈屈的,过了这么多年。前些日,他见一个上坟的寡妇十分秀美,便强拦小轿,把那女人抢去当了夫人。谁知说巧也巧,那女人竟是武周的一个亲家妹妹。武周一怒之下,带领五府兵丁去救人。这边的乌昭度也不是善茬子,早就野心勃勃。做到这一步,索幸来个一不作二不休。凭借手中兵权,依仗一时义气,竟然和武周作起对来。

乌昭度有兵,可他长期以来丧尽人心。众多百姓早就不满他的专横,纷纷起来响应武周。两伙人马在自己的家门口,打了个天翻地覆。这一打,许多百姓遭了殃,只好纷纷外逃。

那沙对夷离堇说:“兀惹这次内乱,对我们来说是个好事。我们只要安排好难民的事,就可坐看东南方的热闹了。”

夷离堇说:“这样最好,这些事情就由你去安排吧。”

那沙调集了一些粮食和肉类,去救济灾民。让军士把灾民集中管理,把一些有用的人送进王城。由那沙亲自给他们安排官位或职务,能用的人都用上了。把那些不驯服的没用人,准备送给辽国。

那沙安排好王府的事情,又奔到仙人山来找女古,求她回家。那沙苦口婆心的,说了好长时间。

女古一直沉默对待,直到天色不早,才对他说:“我心已死,你苦劝无益。若要相逼,我就只好离开这嘎达。”

那沙说:“好,好。我不再劝你,你千万留在这嘎达。我要为你建一个非常好的大庵寺,去到佛主圣地给你请一个大佛爷。让你,当一个好住持。”

女古说:“这才是顺天应人的事。如果你真心留我,就这样做吧。”

撒里太一直坐在女古身边,对着那沙摇头,一脸无奈何地样子。这母子两人,见女古心坚如铁。只好叹着气,相扶着失望地回城去。

这下子,撒里太可有事做了。她三天两头的城里城外跑,倒是带了不少香客给女古。那个寺庵,竟然很快的香火兴盛起来。

那古也经常来这里,她对女古说:“这些天,你还看不出,那沙对你一往深情吗?他不会因为你遭受的那些磨难变心的,你这样对待他,不是太狠心了吗?”

女古说:“差矣,人有六道轮回,自有因果报应。我之所以遭受这么多的灾难,就是因为我过去太贪了。那沙本不是我的,我和他成了婚,所以才报应我离夫抛女,受尽苦难,不但害了我自己,又害了那沙和孤稳。”

那古说:“那沙有啥罪过,也受这么大的报应?”

“他应得的不得,不应得的强得,自然要有报应。”

“那沙这么个大命的人咋就不能得好了?”

“他有好姻缘,就是你们俩个。你们不要总是违背天意了。”

那古一本正经地对女古说:“你听着,道家、佛家都讲个“缘”字,可不能向你那么解释。我自小就是自己安排自己的事,我会好的。你不同,你的苦不是上天安排的。如果你不是那天回家,就不会遇到你现在的命运。你已经吃了那么多的苦,总该有个头。不能再受苦了,也不能再苦那沙了。要是还苦下去,佛主就太不公道了。”

女古说:“我就是为了那沙好,才不能再回家去,我不能太自私。”

那古说:“你为什么不能原谅自己,总和自己过不去?你自己并没有错,为什么不想想那沙是咋想的?”

“那沙堂堂一国之相,妻子不能守身而死。这就是最大的罪过,怎么还能让他再背上耻辱?我不会那样做的。你要是真为那沙好,就应说服那沙忘掉了我。”

那古没想到女古,竟然这样坚定。又是那么偏执,甚至于有些缺少人情。有时,她心中真的不理解女古。可有时一想,这人间到底有多少十全十美的事情?有多少十全十美的结局,谁能说得清?自己的身份所限,也就不再说得太多了。

伊里在边境传来战报说:“兀惹难民,已经控制住。除留下的人外,有些人开始返回兀惹。也有一百多户人家,宁死不回兀惹。又不想留在铁骊,如何处置,听候定夺。”

那沙对夷离堇说:“这些人不回兀惹是个好事,咱们也不能强留。强留这些不安定的人,会引起百姓不安。

夷离堇说:“我们铁骊这些年来已经很富足了,难道不能留住他们吗?”

那沙说:“近年来,女真、靺鞨、室韦已经迁居来一万多人。他们是奔富足而来,都是为了生活。这一百多户兀惹人,显然不缺富足。看来,他们是有其它追求的。”

夷离堇说:“咱们可以给他更多的东西,让他在这里成为我们的子民。”

“咱们现在,每年要用五万两白银花在外来人口上。如果继续扩大这个数字,将成我们的一个负担。这样虽然得到了子民,却得不偿失。”

“也对,这些人的教化很成问题。他们都是游牧移民,野性难改。”

那沙说:“今后,必须对外来人口进行文化、敬孔、尊君教育,使儒、释、道三教并行。改变他们愚钝无知的面貌,教化他们不开窍的头脑。”

夷离堇说:“话又说回来,你认为怎么安排兀惹百姓是好?”

那沙说:“大辽统和十七年,兀惹人大量涌入辽国境内。辽国在松花江南、鸭子河东,这二水之间设了一个宾州,专门安置兀惹人。咱们莫不如,把他们送到那里。既可使他们不再回兀惹,也可使辽国信任咱们。还可减去咱们的负担,这是一举三得的好事。”

夷离堇说:“好,就这么办。不过,这件事须你亲自去趟辽国。不然,别人是办不明白这件事的。”

那沙来到边防城,说服了难民。带领一队铁骊军兵,护送着这一百多户兀惹人。他们顺松花江北岸,向西转移。这些人,有老有少,拖儿带女。每天只能走三十里路,还要为他们安排吃住。

走了一个来月,过了松花江,好不容易才走到辽国宾州。那沙向宾州剌史说明情况,宾州剌史却不愿接纳。他说:

“大辽国不能接收,这些只能吃饭的乱民”。

那沙只好让自己手下的带队郎君,领着众人暂时在宾州和铁骊交界处歇息。自己只带一个随从,奔上京临潢府去求见皇上。

八月初一,辽国宫殿之上,那沙向皇帝进禀道:“天下万里之疆,皆属皇土。率土之宾,同为皇臣。统和十七年,天朝建立宾州,专纳兀惹难民。使万岁恩泽,普及天下。今兀惹难民百余户,不满意兀惹时政,留滞铁骊。然而铁骊封疆,乃皇上领地。铁骊不敢,私自包纳皇上子民。如果私瞒民丁,是对皇上不忠。因此铁骊夷离堇令下臣,已将这百余户兀惹民丁,送到宾州地界,敬请皇上定夺。”

一番话,说得圣宗皇帝眉开眼笑。赞赏说:“难得,铁骊一片忠心。属国外邦,竟能如此无私,实在难得。诏宾州,如数收容。并赐铁骊君臣丝绢二百匹。”

那沙叩头谢恩:“谢皇上恩赐。外臣还有一个请求不知准奏否?”

圣宗皇帝耶律隆绪一向豁达,顺口说道:“讲。”

那沙奏道:“铁骊偏居天崖一角,远离天朝圣土。百姓愚顽,亟待开化。外臣求乞佛象、儒书,也步天朝后尘敬佛尊孔。”

皇帝说:“这是人间正道,本该如此。召赐皇寺内,护国仁王佛象一尊,儒书《易》、《诗》、《书》、《春秋》《礼记》各一部。”

那沙又谢恩,三呼“万岁”。出宫之后,带着佛象和儒书勿勿东行。来到宾州,交割了兀惹民丁便急急回国。那沙向夷离堇汇报过出使辽国的事情之后,直奔仙人山。

女古见那沙又来了,便说:“我已说过,你要是再来,就等于赶我走。”

那沙说:“我是为建寺庵和立佛象的事,来找你商量的。”

女古没有说什么,闭着眼睛坐下。

那沙又说:“我送兀惹人去辽国,为你,向辽国皇帝求了一尊大佛象。可是,若把佛安放在这嘎达,房子也太小些。再说,来拜佛求神的人也太不方便。你既然已经决意出家为佛,就应以普渡众生为念,让众人都方便拜佛求经。所以,寺庵应该建在城中。”

女古想一想说:“也只有如此办了。既是你一番诚心,这往后的事情我也就不过问了。”说完闭目念经,再不理会他。

那沙呆呆地坐在一旁看着她,过了好半天,才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心中的无奈留给自己,恋恋不舍地回城里去。

当他出门时,突然发现女古正看着他。见他回头,马上又闭上了眼睛。他心中,呼地一下升起一股暖流。但他不能违背女古的意愿,还是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九月末,新建的寺庵在城西落成。是个很大的园形建筑,与那座寺院一样规模,定名为静新庵。从开始建设到落CD是那沙一手操办的。善男信女虽有捐助,不及工程小部。多半开支,都是那沙自己捐出。

开光那天,那沙请来了全城的和尚。为女古座堂念经,举行了盛大的开光仪式。把女古隆重地接到寺里,按规程定坐。特别是那座辽国皇帝赐给的护国仁王佛象,更是压倒了原先寺院的声望。城中许多善男信女,贡奉了豆油、香火。那沙整整忙了一天,到天黑时才回府去。

白天的时候,那古领着孤稳也来了。她按着女古的吩咐,一直没有把事情的真象告诉孤稳。孤稳只当是爸爸推崇佛教,尊重辽国天子的旨意,为铁骊新建了一座尼姑住的庵寺。把山上怪怪的尼姑接了下来,她以为是一个善举。盛事之中,她心里无比高兴。却没有想到,这是一件与她的命运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

那沙曾想把孤稳拉过来,让她认妈妈。可是,女古曾严肃地告戒过他。那古也曾对他说:“等女古同意了之后,再让她们相认。”

再说,这佛家的隆重大礼上,怎么能让女儿去认母亲?就是为了女古的佛缘,也不能在大厅广众的情况下,说出这件事来。所以,他几次把已经到了喉头的话语,咽了回去。

那古和孤稳回家后,家人报告说:“老爷的病怕是不行了,他正等着你。”

那古三步拼做两步的,跑到父亲屋中。弟弟、妹妹和妹夫们,都在跟前。她跪在父亲的头前,用手轻轻抚摸着老人的头,小心地说:

“爸爸,我回来了。”

老狄鲁睁开眼睛,看着她。坚难地说:“唯有你,让我放心不下。快成家……,找那沙。” 话未说完,老人已经气喘嘘嘘。

那古连说:“你放心,我一定听你的话。”

老人又断断续续地说:“我死,不用……,守孝……,成家……。”

老人家不说话了,半睁着眼,直直地看着前方。

那古对狄鲁说:“爸爸,歇一会吧,我全听你的。”

管家默默地走过来,为老人抹眼睛。却怎么也合不上,那双直向前方看着的眼睛。那古和弟妹们明白,为他们操心一生的爸爸永远地走了,再也不会在他们的身边了,他们跪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

那古哭泣说:“爸爸,是女儿不孝。临到最后,还让你老人家为我操心。”

那沙和伊里闻讯,也都赶了过来。和那古家人一起,共同料理丧事。

停灵三天,那沙和那古一起守灵。他不管那古怎么想,一切事情都主动做到。狄剌和众人也都听从那沙的安排,好象那沙是他们的大姐夫或是大哥。

女古来为狄鲁作了道场,守了一天灵。出殡的仪式办得很好,那古哭得死去活来。那沙和女古两人,一直在她的身边照料。在那沙的记忆中,他们三个人,很少同时这样近便过。可惜,是在出殡的时候。

虽然老狄鲁临死时,嘱托那古快些成家,不用守孝。但那古说,爸爸是为自己操心病故的,表示要为父亲服三年孝。按规矩,这三年之中是不能谈婚论嫁的。其实,不管是那沙还是那古,现在谁也不能再谈婚论嫁了。

伊里忙于边镇军事,勿勿离去。那沙又接到北部黑龙江边,寒雪早临,冻死人畜的灾报。急忙调集皮革、粮食等物,亲自押运着赈灾去了。他这一走,直到年底才能回来。

——苦弃

八十八

入冬后,大雪很快就把山野封得一片洁白,天地之间纯净了很多。远山,象少女一样窈窕文静。大河,表面结成了厚厚的冰,象一条蜿蜒的玉带扎附在神圣的大地上。只有在村镇和城堡中,才会看见受到了污染的地方。人们在雪地上踏出了黑色的脚印,炊烟熏黑了四周。院子里的鸡鸭,缩着脖子找食吃。牛马羊等放在外面的牲畜,身上结着一层白霜。野狗啃咬着冰冻的食物,麻雀躲在窝中吱吱喳喳地叫。

只有一代又一代的孩子们,永远是那样无忧无虑,笑笑嘻嘻地在雪中蹦来跳去。

孤稳自从看见了山上的女尼,心中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她觉得爸爸和那古妈妈对那个尼姑极不一般,不知他们是怎么一回事。可是她的童心,使她不可能把这些事总放在心上。她不过是在闲着没事的时候,才会想这件事起来。

早上,孤稳不愿离开那温暖的被窝。连着伸了两三个懒腰,也不想起来。

外屋,那古在忙着。她喊孤稳:“快点起来,吃完饭去趟静新庵,把皮袄给送过去。”

孤稳躺在被窝里说:“妈妈,我每次去,静新师父都不理我。”

那古说:“出家人不愿和俗人唠嗑,你少和她说话就是了。”

“妈妈,你和爸爸,是不是早就认识那尼姑?”

那古没有回答她。孤稳又问:“她是咋回事?”

那古说:“你将来一定会知道的,现在你好好对待她就是了。”

“妈妈,现在就告诉我呗。”

“该你知道的时候,自然知道。不该你知道的时候,问也白问。”

两人正说着,仙门来了。那古告诉他孤稳还没出屋,让他在外屋等一会。里面的孤稳忙起身穿衣服,打水洗脸梳头。然后端着一碗饭,边吃边来到客厅对仙门说:

“你尬哈来这么早,大冬天的也不怕冷?”

仙门朝她嘿嘿一笑,算作回答。

孤稳说:“你来的正好,一会跟我到城西静新庵去一趟。”

仙门自然是,要随她去的。等着孤稳一切都准备好,两人走出大门的时候,太阳已经老高。

两人推开静新寺的门,屋里冷清清的。女古穿着厚厚的棉衣,坐在香案前面。守着一个小火盆,正闭目静坐。见是孤稳和仙门进来,她又闭上了眼睛不说话。

孤稳带着一身凉气,来到女古面前。对她说:“师父,这是我妈妈给你的皮袄。”

女古闭着眼睛说:“谢谢你妈妈,我不用,还是拿回去吧。”

孤稳四处看看,没说什么。她把皮袄放在空荡荡的香案上,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仙门也坐在她的身边。

孤稳说:“师父,我问你个事行不?”

女古还是不睁眼睛地说:“尽管问好了。”

“你过去在城里住过吗?”

“那是过去很久的事了。”

“你和我爸爸,我妈妈是咋认识的?”

“……”

“你和我妈妈那么好,我妈妈是信道的,可你咋是念佛的呢?”

“……”

孤稳一连问了好些问题,女古都没有回答她。她还想问下去,仙门在一旁听得不耐烦,站起身来把孤稳也拉了起来,对孤稳说:

“佛门圣地,不要总来打扰,让师父歇一会。”

不由分说,把她拉出了寺庵。

仙门出了寺庵对孤稳说:“你咋看不出,她对你问的那些事,是想回答,又不想说。出家人的嘴是最严的,今天你是不可能在她嘴里问出啥的。这些事,你还不如回家去问你妈妈。”

孤稳想说妈妈不告诉她,可是没有说出口。她说:“对了,这事,我去问问爸爸。” 说着拉起仙门的手就跑起来。

仙门说:“你先别急,我有个事想跟你说。”

孤稳说:“你能有啥正经话?快点说吧。”

仙门不慌不忙地慢慢走着,憋了好一会,他终于说道:“我要娶你。”

孤稳听他这话,立即站住了脚,审视着他的态度,问道:“你这是真话?”

“真话。” 仙门认真地回答说。

“那你就死了心吧,我不会嫁给你。”

“为啥?就因为父王和母后?”

“这一点,很重要,但也不完全是。”

仙门说:“我喜欢你,敬重你爸爸。如果父王有看法,我会向他说明的。我一定要娶你,不会放过你的。我想要做的事,就一定会做到底。”

孤稳说:“你自己做吧,我不会嫁给你的。”

“你倒是说说,因为啥不嫁给我?是不是因为仙文?可他已经娶跋瑰了,与他再没有关系了。”

“你少在我面前说跋瑰,我不愿听。”孤稳说完,扔下仙门向前跑去。

仙门追着孤稳说:“不管你同不同意,我一定要娶你。” 他跑上去,拉住孤稳,问她:“我只问你,你烦不烦我?”

孤稳说:“烦你尬哈?”

“不做夫妻,做朋友行不行?”

“行。”

“那就好,我一定要娶你,你一定是我的。” 仙门说完,笑呵呵地跑了。

孤稳在后面追着他喊:“不是那么回事,你别当真的。”

仙门也送过一句:“我没听见。” 他跑过街头,向北折去。

孤稳没有回那古的家,直接去了宰相府。正巧,那沙没有出去,孤稳进门就问:“爸爸,我要问你一件事,千万要告诉我。”

那沙奇怪地说:“什么事这么认真?”

“你说,那个静新师付是咋回事?”

那沙看着孤稳那认真的样子,很沉痛地说:“有些事,也许应该让你知道。你先坐下,咱们父女是该唠唠嗑了。”

孤稳顺从地坐在父亲对面,观察着父亲的神色说:“爸爸,你快告诉我吧。”

“孩子,你首先应该知道,静新师付吃了很多人间想象不到的苦。是因为那些苦难,把她逼着出家的。她原先,并不这样。”

孤稳说:“我看着她也怪可怜的,心里总不好受。”

“她原先,长得很美丽。后来无辜地被人打,被人抓,被人迫害。被辽国皇帝,当成犯罪家属发配当奴隶。她被人救了出来,又差点被狼吃掉。落到山贼手里,吃的苦就没法说了。后来辽国人,硬把她按在地上剃光了头发,让她当尼姑。最后,还被无缘无故地关进牢狱,好多年。这些年来,她多次想死,自杀了很多次,都没死成。苦苦的,遭受着最悲惨的迫害。”

“她的家在哪里?”

“她就是咱们铁骊人,被抢在外十九年。”

那沙不再对她讲下去了。他认为,最后的底,应该让女古或那古去给她揭开。不然,就是不尊重女古和那古。

孤稳预感到其中必有端底,她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估计那个尼姑,和自己可能有点关系。或许她就是自己的亲妈妈,可是心中又极不愿意与这个尼姑有亲情关系。越是这样,孤稳就越想知道这个尼姑的底细。心中的疑问,促使她追根结底地问下去。

不管孤稳怎么问,怎么闹,那沙就是闭口不说了。于是,她急冲冲地跑回家中。拉住那古的袖子,哭着说:“妈妈,你必须告诉我,那个尼姑是不是和我有关系?”

那古坐到炕上,没等说话已经泪流满面。

孤稳追问:“你和爸爸为什么都对她那么好?爸爸为什么常常不办别的事,也去看那个尼姑?”

那古说:“孩子,你先别急。我问你个问题:如果你的亲妈妈不象咱们这样的人,不象你想向的那样完美,你还能不能接纳她?”

孤稳瞪着眼睛,站起身来问:“妈妈,你是说,她是我的亲妈妈?”

那古艰难地说:“正——是。”

孤稳闯开门,跑了出去,一直跑到城西静新庵。她呼的一下推开门,女古在里面被吓了一跳。就在她还惊诧之际,孤稳已经冲过来,双手紧紧地抓住了母亲的手臂。她们四目相对,母女连心。两人的泪水没法阻止,互相抽泣着,面向对方。孤稳身不由己,一下子扑进女古的怀里,大哭起来。

女古已经死掉的心,纷乱如麻。在她的人生中,第一次感触着自己亲生的女儿。孤稳扑进自己怀中的时候,她也心不由己的、紧紧地抱着孤稳大哭起来。

整整十九年,母女两被迫分离。母亲受尽人间欺凌,女儿死里逃生。母女两被分隔在人间和地狱之中。日日盼,夜夜盼,盼着能有母女相见的日子。

母亲为了女儿,在世上挣扎。女儿为了母亲,在世上拼搏。

女古在外孤苦零汀,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孤稳幼年惨遭荼毒,她强把那古当妈妈,用那幼稚的心灵喊着“妈妈”。——这是人间的真情,是什么力量也分不开的骨肉之情。直到现在,母女两人才终于抱在一起了。

孤稳说着:“妈妈,妈妈回家去,不在这嘎达。”

女古说:“孩子,这些年,妈妈不在你身边,不是妈妈心狠。不是妈妈不要你,是妈妈身不由己。”

孤稳说:“妈妈,我们天天想你。爸爸天天盼你回来,他到辽国去过很多次,都找不到你。连夷离堇还帮着找,也找不到。”

女古说:“妈妈的命苦,妈妈不能连累你们。”

孤稳一个劲的劝说,让自己的母亲回家。

女古说:“孩子,你的心意妈妈知道。妈妈也知道我自己的身世,妈妈的这个决定是老天给定的,不能违抗。违抗了,就会连现在的福气也没有了。再说,这佛门圣地,岂是说进就进,说出就出的?妈妈已经永远不能回家了,妈妈在这嘎达对谁都好。”

孤稳跪在地上求她,被她拉了起来。对女儿摇着头。

孤稳不可能说服女古,她没有女古的阅历和意识。她是在众人的怜悯和爱护下长大的,长大后又有王孙公子围前围后。哪里会想到被打入地狱、受尽非人般欺压女人的心意是如何的?她的心中有遗憾、有悲痛、有同情、有仇恨,——仅此而已。

女古见孤稳说了很多话,在这里呆了很长时间。怕她穿得太少,冻坏了。劝她早点回去,不要在这个冷清的地方呆长了。大冷的天,会受凉得病的。

孤稳说:“妈妈,我不让你在这个地方呆着。一定要把你接回家去。”

女古拉着她往门口走,让她回家。母女两人虽然是难舍难分,可还是一定要分开的。她们直到门口还拉着手说话,一个要母亲回家,一个要女儿回家。

正说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芹哥和一帮女友来上香,两人才分开手。

芹哥问:“孤稳,你咋的了?尼姑,咋和你这么亲热?”

孤稳说:“没咋的,我就是来上点香,师傅出来送送。”

说完,她又默默地看了一会母亲的脸,然后不回头地走了。后来,好长时间,她没有再去静新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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