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兵变伪警队
吃罢晚饭，燕洁霖拉着赵光然来金环住处串门，公开理由是征求金环的意见，如何安排她的工作，实际想法是有意接触金环。
金环的工作安排有政治部，继续在剧社当演员或到医院学医护，都行，用得着你燕洁霖操心吗？
燕洁霖歪着脑袋乜乜看赵光然一眼，笑着说，我这不是要开始进攻了嘛！
金环的态度却让二人同时大吃一惊：我要加入战斗部队，我要参加特务营！
你怎么能参加特务营？你怎么能参加战斗？你是女同志！燕洁霖有些着急，赵光然从来没见过如此急的燕洁霖。。
女同志怎么啦？金环说，我不喜欢文艺，我要报仇，我要上阵杀敌。
还没轮到赵光然说话，警卫员强子跑来报告，司令部通知他们俩去找司令员领受任务。
一分区司令部驻易县北娄山村。说是司令部，其实就是一个农家小院。燕洁霖、赵光然他们来到时，杨司令员正在柿子树下的石板桌上沏茶。
二位，坐下，喝茶。杨司令员没起身，倒上两碗茶，招呼他们说。
燕洁霖已经熟悉了八路军的作风，不再客气，坐下端起碗就喝。
司令员，有新任务？燕洁霖明白，杨司令员虽然平易近人，但没事儿也不会叫他们来喝菜聊天。
赵光然前些天遇到的那支伪警队，我让敌工科的同志了解了一下，情况是这样的。杨成武见赵光然站着没动，就说，光然，坐下喝茶。这茶不错，是李老道送我的自制山茶，尝尝。
赵光然坐下喝茶，杨司令员接着说，他们是平汉线警防队三纵队第六区队，驻守满城。上校区队长叫王溥，东北人，早年参加了马占山的抗日队伍，失败后随部降日，后辗转北平、天津，来到保定。此人有正义感，有争取的可能。请你们过来，就是商量一下，看有什么办法劝其兵变起义。
办法有啊。先派人秘密接触，做通工作，让王溥率部起义呗！燕洁霖抢先说道。上次让赵光然抢了先，这次不能再落下。
杨司令员笑笑，说：你这主意任谁都知道。问题是怎么秘密接触。
赵光然意识到什么，问：司令员，有方案了？
敌工科建议，派人扮作王溥的表弟前去接触－－他的确有一个做生意的表弟－－这样不会引起日本人的警觉。杨司令员对赵光然说，他们建议，由你找人扮夫妻，完成这个任务。
不行，不行！燕洁霖急着说：“不行啊，司令员，赵光然不合适。
那谁合适？杨成武有些纳闷，燕洁霖为何这样急。
我合适啊！燕洁霖说：我出身****，能摆谱，能装出不是八路军的样子，这是一。二呢，我上过东北讲武堂，了解东北人。三是，别看赵光然个头儿不小，细看还是个孩子，怎么能跟女同志扮夫妻呢？不像啊！
那你有合适的人选吗？杨成武觉得燕洁霖说的有几分道理，之所以让赵光然去，就是因为他有个师妹。
有啊，金环，剧社的金环同志，光然的师妹。燕洁霖不住嘴地说，我们认识，政治觉悟高着呢！
你有什么意见？杨成武没想到是这样，就问赵光然。
赵光然说：我同意。不过，燕营长脾气有些急，要注意。
注意，注意，保证注意。燕洁霖说，特务营交给你了，你可得给我带好！
从司令部里出来，赵光然说，老燕，你对金环可要搂着点儿，她怎么想的我也不知道，你别剃头挑子一头热，伤了我师妹。
这剃头挑子里头，没你吧？燕洁霖说，要有，你明说，哥哥保证不跟弟弟争媳妇儿。
赵光然说，我和金环姐妹从小一起长大，我把她当亲人当妹妹看。至于别的，真没想过。
那还有啥说的。咱这样儿啊，如果她不稀罕我，稀罕你，我就撤，绝不强迫。如果她连你也不稀罕，而是稀罕别人，那我就不客气了，抢也得把她抢过来！
什么时候你也不许抢！赵光然说，这哪是抢的事儿。
好！走着瞧吧。
金环开始不同意，心想要是和赵光然一块去该多好。但为了完成任务，加上赵光然的劝说，金环最后还是跟着燕洁霖去了。
王溥在家里窝了好几天，称病没去上警队。妻子章蕊敏问了他几次，他才道出心头事：八路军那句“中国人不打中国人”的话，深深刺疼了他。
家乡被占，同胞被杀，可我还帮着鬼子做事，这还算是个爷儿们吗？
章蕊敏是个娇小的家庭妇女，一双儿女和丈夫就是她的全部。王溥参加抗日时，她提心掉胆；丈夫做了汉奸，她更心神不安。甭说当汉奸没有好下场，就是日本鬼子的欺压和伪政权内部的争斗，耿直的丈夫就吃不消。
我就想反了他们，投八路打鬼子去，是死是活，心里干净。王溥说。
你做什么我都不反对，我和孩子都跟着你、支持你。章蕊敏说，可那个日本顾问整天看你看得那么紧，你反得了啊？再说，八路军你也不认识啊。
这时，门口站岗的哨兵跑来报告，说门外来了一男一女，是你的表弟。
表弟？父母的姐妹不少，王溥的表弟很多，可他们都在关外，有谁会到这里来找他。夫妻二人眼光相对，同时想到了什么。
王溥不动声色，命令哨兵：请他们进来。
王家就在区队部大院的一角，这是日军顾问********中佐的安排，名为安全，实则扣押，因为他就住王家隔壁，可以日夜监视。
燕洁霖和金环亮明身份，王溥并没有感到意外，而是起身喝退了门口的卫兵，回身握住燕洁霖的手说：甭说了，我早有投奔八路军之意，这汉奸我是一天都不想当了。
如果起义，有什么困难吗？燕洁霖没想到事情会这样顺利。
我们区队的士兵都是东北和冀东的子弟，早受够了日本鬼子的气，平时不拿你当人，打仗时让我们当炮灰，早就不想干了，起义没问题。这次我放八路军走，回来没人向日本顾问告发，就是一个例证。王溥说，难办的是日军顾问。像我们这样部队，名义上归汉奸政府节制，真正的调动权却完全掌握在日军顾问手中。特别是黑崎，他是特工出身，贼着呢！
除掉他如何？燕洁霖问。
不行。满城离保定太近，出了问题，一个电话过去，保定就会有增援，起义就会失败。王溥说得找机会。
二人刚约好联络方式和地点，黑崎就闻着味儿踱过来。
你们家的，有客人？黑崎是个矮个子，胖得出奇，指挥刀挂在腰上都拖拉得多余。
王溥答道：是，太君，是我表弟他们两口子，来看我。
他们的，什么的干活？黑崎抬起眯缝眼在燕洁霖身上不停地打量，隐约可见警觉的目光。
燕洁霖说：我在北平开布庄，到高阳进些布，听说表哥在满城，就顺道来看看。
金环和章蕊敏从内室出来，二人早已十分投机，像真的亲戚一样热乎。两人有说有笑地给两个孩子穿戴着金环给他们带来的衣帽。章蕊敏见到黑崎，还主动介绍：这是我弟妹，你看给孩子们买来这么多衣服。
表哥，表嫂，我们还得赶路，得走了，看看你们就行了。燕洁霖决定先撤，金环，咱们走。
王氏夫妇也真事儿似的说干嘛那么急、吃了饭再走、给三姨妈捎好云云。
黑崎没有发现异常，只好放他们走。
三天后，王溥传来情报，说区队准备投诚，请派人接应。
送信的人还说日军顾问明天要去北平述职，但提出要带王夫人和孩子到城里玩玩，实际上是拿他们做人质。问燕洁霖有没有办法。
燕洁霖和金环商量，得把章蕊敏和孩子救出来，最后决定，他们明天再到满城。
第二天，燕洁霖他们到区队后，黑崎正让士兵往车上装古董字画，说是去述职，好像是送礼。
燕洁霖说他们已经谈好生意，金环喜欢两个孩子，就顺路想接他们到北平城玩几天。
这是计划的一部分，先救下两个孩子再说。分区敌工部已经作出在北平营救他们的安排。
黑崎见突然提出让金环和章蕊敏带着孩子坐他的车，一起去北平。王桑，让你的表弟自己回北平，好不好？
事发突然，无法推托，只好照办。
燕洁霖留下安排起义是好事，可金环跟黑崎一起去北平太危险。他有些急。
金环小声地说：放心，我跟他们在一起，他们会更安全。
黑崎到北平把她们送到布庄，这是北平地下组织安排好的，然后立即撤离。这时却发现周围布满了日本特务。
金环让王溥的儿子喊肚子疼，四人一同到医院。在医院，他们摆脱特务跟踪，在地下党的帮助下，离开北平城，回到易县分区司令部。
当天晚上，下起大雨。午夜零点，王溥集合好队伍，宣布起义，一千八百人冒雨起义，向西转移，投身抗战洪流。
六区队是团级编制，下设三个大队，配有重机枪、迫击炮和电台，武器装备在八路军部队中算得上最精良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