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灰色的世界【上】
自伽略华睁开眼他眼里的世界便是灰色的。
天花板是灰的，地板也是灰的，连父母脸上的震惊与厌恶依然是灰扑扑的。
所有的一切都是灰蒙蒙的。
伽略华出生时，天使的号角响彻云霄，久久不息。
他出生的第一天睁眼，第二天便展开羽翼未满的翅膀，第三天惊动整个天使界。
第四天父亲拿着把匕首，神色坚毅的站在他床前，他面无表情的盯着床上的婴儿，语气憎恨道：“不洁！”
“堕天使！”
而婴儿缓缓的睁开那双无欲无求波澜不惊的灰眸，他静静的看着他的父亲，口齿不清含含糊糊道：“粑…爸爸…”
母亲含着泪一把抱住父亲的脚，颤声哭泣道：“伽罗伽罗！这是我们的孩子啊！你不能杀了他！不能！呜呜呜…为何会这样？”
“你怎么恨得下手？”
伽罗面无血色的退后三步，最后长叹三声，手里的匕首从手上掉落在地发出刺耳的响声。
母亲爬着过来，抱着他，“伽略华伽略华，我可怜的孩子…”婴儿抬起头看了生他的母亲，开口喊道：“妈妈…”
母亲看着他悲伤不能自控，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只好紧抱他。伽罗抱着他的妻儿，道：“玛雅我们去找神吧，去问神解决的办法，神说不可留到时候再由我下手。”
“我给予他生命，我也应该收回他的生命。我不会让他一生都活的不开心，一生活在阴影下的。”
伽罗悲伤的摸着他道：“伽略华，你不要怪我们。与其让你活的遭人唾弃，被人抛弃。不如下世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伽略华看着他，然后闭上眼，算是同意他的父亲的话。
第四天开口，第五天伽罗与玛雅连夜赶路，掩耳盗铃的遮着他的灰眸，包住他的黑翼。
不吃不喝花了一整天到神殿，神殿金碧辉煌光明气息溢满它四周，伽略华瞪大眼看着他今后的归处。
神仆领着他们进入神殿中央，一栋硕大的雕像立在中央，伽罗把婴儿放在雕像的脚旁，之后退下的诚恳跪在下方。
“神，我的孩子—伽略华。为何生来便长着堕天使的黑翼与灰眸？是神要遗弃伽略华吗？”
“伽罗，你为什么只注意到伽略华的眼和翼？为什么不正眼看看他？”
神的声音从神殿四面八方传来，饱含温柔与严厉。
“你抬起头来看看你唯一的孩子。”
伽罗与玛雅一同抬起头来，眼神投向他们的孩子。一阵风吹来，吹开紧褁着伽略华的袍子，露出伽略华如太阳般耀眼的金发。
“你的心太狭隘，只看见表面。如果当初你用匕首刺向伽略华，你的孩子将永远堕落黑暗，灰眸染成黑瞳，金发变成黑发。”
“从一个新生的天使转化成一个堕天使！从一个千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变成一个千年难得一遇的恶魔！百年后无人能敌！”
伽罗震惊的看向神捏出来的幻境，只是他的一念之差，天使界之后便永无宁日。
“到时候他不知对错，不知正反，无情无欲。谁又来拯救他？”
伽罗狠狠的跪倒在地，不敢设想今后。但他依然固执的问道：“既然神没有遗弃伽略华，那伽略华为何生来便长着堕天使的黑翼与灰眸？”
“顽固不化！”神殿传来一阵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神仿佛生气到极点般厉声道：“伽略华生来如此是因为他的神识不全！我并没有遗弃伽略华！”
“神识不全的天使，无欲无求无爱无情！这只是假样罢了！如今你这样对他，就算伽略华缺失的神识找到了也再也不能变回来了！伽罗！你可知错！”
神威如大山一般压在伽罗的身上，他汗如雨下，玛雅在帝轻轻的推了下他，他才回道：
“伽罗知错”
“伽罗心胸狭隘，做事不思考后果，差点陷天使界于水深火热之中。现夺去伽罗两翼，伽罗你可同意？”
“伽罗同意”
伽罗背上传来一阵灵魂上的撕裂，疼到他青筋爆起，咬牙坚持不泄露出一丁点呻吟。他清楚的感觉到背上的翅膀一点一滴活生生的分离出来，玛雅在一旁默默的哭着，她无声的看着她爱人痛苦的神色。
看到伽罗差点晕死过去，抬起头要想请神手下留情，结果伽罗抚上她的手，艰难的摇摇头。他说道：“玛…玛雅…这是我应该接受的惩罚…”
“够了。”神像下传来一声淡淡的阻止声。
声音虽小，都在场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神殿安静一会。神叹息道：“回去吧，伽略华未成年前不准来见他。”
伽罗背上一轻，钻心刺骨的疼痛感瞬间消失一见。一股力量托起跪在地上的伽罗和玛雅，送他们出神殿。伽罗回头大声道：“伽略华伽略华，对不起。”
在神殿关门的最后一刻，伽罗听到伽略华回道：“回去吧。”
“等我成年后去看你们。”
玛雅捂着脸，心酸的哭泣着。伽罗抱着她，深深的叹息道。
“你可还生气？”
“不气。”
“为何不气？”
“不为何。”
“天才的伽略华啊，一天睁眼，二天开翼，三天惊动全界，四天开口。天生八翼，天生智才。”
“可怜的伽略华啊，生来世界一片灰暗，不见阳光不见花，看不见世间的美丽。”
伽略华淡淡问道：“我为什么神识不全？”
“你的神识有一部分不在天界。”
“那在哪里？”
“在下界。”
“为什么会在下界？”
“天机。”
伽略华看了一眼在他眼里灰扑扑的神像，他道：“世界是什么颜色？”
“天空是蓝色的，云朵是白色的。白天是白色的，黑夜是黑色的。你的头发是金色的，那是太阳的颜色。”
“而世界的颜色是无法形容的缤纷多彩。”
“是吗…我累了，我要睡了。”
他闭上眼而后又睁开眼来，视野依然是灰色的。
“那我什么时候能看到世界的颜色？”
“等你遇到你的神识，你的另一半。世界将在你眼里醒来。”
“是吗…”
百年后，伽略华停留在一片废墟上，眼睛扫过某一处后。他想起神以前对他说过的话。
‘天空是蓝色的，云朵是白色的。’
‘白天是白色的，黑夜是黑色的。’
‘世界是缤纷多彩的。’
但是他只看到废墟的最高处坐着的人是缤纷多彩，他脑海里飞过一个名字。
伽略华脱口而出这个名字。
“米拉尔”
对方回过头看向他，伽略华从未笑过的脸不禁微微一笑。
他打开怀抱，得到属于他缤纷多彩的世界。
神说：等你遇到你的神识，你的另一半。
神说：世界将在你眼里醒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