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银扬起下巴,目光中有了毒,恨不得将面前这张矫揉造作的脸给撕得粉碎。好在这次少爷没让佳姿去伺候,这让佳银多少有些沾沾自喜。佳姿面容温婉,只是白皙的脸衬得佳银先前那一巴掌无比醒目。
花厅里的下人全都低着头,眼观鼻臂心,只当一切都没看见。佳银也不怕这些下人坏什么事,她现在恨不得扯着佳姿的头发让她滚回春风馆去才好。竟想着用这样恶毒的法子害自己,佳银能忍下这口气才怪。
至于佳姿,头微微偏着,维持着适才被打的样子,发鬓有些微的乱,但依然无损她的美好。佳银冷哼一声,走到佳姿前面,掐着佳姿姣好的下巴,凑进去,嘴角含着冷笑:“佳姿,我知道你本事,竟能从后厨一个烧火的爬到今天这位置,只是有我在,绝不会有你的出头之日!”
说完这话,佳银转了个身便走了出去。佳姿嘴角一直挂着那抹温婉的笑,只是模样好不可怜。边上的下人忍了忍,到底有些看不下去,拿了块帕子过来想帮帮佳姿。佳姿听见响动,茫然地转过头来,眸底盈盈一片水色,眼眶上描着一圈桃花粉,模样楚楚可怜:
“大少爷只用了这么点早膳,一会儿定然会饿,我去厨里做些吃食,一会儿还请你帮着送些进书房,好吗?”婢女微微一愣,然后笑着应下。佳姿没有多留,身姿窈窕地走了出去,只是没人看见她嘴角那抹冰冷的笑。
佳银,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爬到我头上去!
出清客斋的时候,佳姿往老夫人院子那头看了一眼,然后才离开。
老夫人冷着脸将大儿子赶走后,也不听绣儿的劝,起身去看王英玉。
到底是娘家,本来底子便不算大好,经了这么一番闹腾,脸色是真不算太好看。老夫人看着一晚上便尖瘦去的下巴,雄得厉害。手抚上王英玉温热的脸颊,指尖触着纱布旁,很小心的样子。
碧玉热了茶水,端来请老夫人润喉。
老夫人挥了挥手,没有接过那茶水,而是叫了碧玉到跟前,细细询问王英玉故意的事。虽然碧玉瞒得很好,但只要没向老夫人编些谎话,她还是知道了王英玉昨晚上受了苦。老夫人亲自替王英玉掖严实了被褥,然后起身,交代碧玉在这儿好好照顾大少,自己起身进了佛堂。
如果是孽缘,如果要有人受到惩罚,那么全都由她来受吧。
正月一直等到青芜轩里,直到天亮起,二少爷才有些神情恍惚地回来。正月准备了热水跟吃食,只是看二少爷那样子,太半是吃不下什么的。正月便端了热水过去,朱有光就着热帕子抹了把脸,便吩咐正月在外头伺候着,除非是碧玉那边派人过来,否则谁来他都不见。正月倒是觉得奇怪,不过什么也没问,应了声是后,便安静地退了出去。
朱有光和衣倒在床榻上,心底却是无论如何都是后悔的。他为什么要回来青州城?若是不回来,这些事也就不会发生。明明当年受了杜家太太恩惠的,是娘亲同肚子里的他定亲,为什么又要让大哥来承受?
他不明白,为什么不管是娘还是大哥都只肯把他当成孩子,而不去想想,他也有能力替朱家承担一些东西。而王英玉?
朱有光没办法忘记第一次见到她时,她那双干净澄澈的眼,里头闪烁的迷茫与慌乱叫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何大哥就看不出她的美好来?比起那两房侍妾,王英玉确实不够美艳,但却比她们更加适合大哥。
大哥难道连这都不知道吗?王英玉是个好姑娘,虽然她不会说话,可她那双盈盈生动的眼比太多人叼言蜜语要真挚多了。大哥难道连这么简单的理都不懂吗?朱有光以手抚额,然后又索性张开手掌,彻底覆住自己的眼。
以他昨天来看,嫂嫂英玉绝对是个顶刚烈的,如果等嫂嫂好起来后,大哥仍旧执意要合离的话,王英玉会怎么,朱有光不难想,他现在最需要考虑的是,如何才能叫这样的情况不再发生。
满身浴血的王英玉,朱有光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她额头的热血,只怕这辈子都不能从他手心里抹去了。朱有光叹了口气,然后转过身,背过身去,也不知道最后到底能不能睡着。好在王英玉没事了,朱有光安心地告诉自己。
只要活着,一切都还是能挽回的。王英玉却不是这样认为的。
他派初七去了老夫人院里打听。对方见是大少爷的人,自然也不怎么为难,将昨晚上王英玉起热的事告诉给初七听,只把初七惊出一身冷汗来,好在英玉没事,不然……即便老夫人不追究,初七多少也明白点大少爷的心事,定也是不好过的。
这边初七还在探话,那边碧玉站在屋里听了个大概,然后掀了帘子走出来:“大少妇只需静养便无大碍,初片若是能够,你劝劝大少爷,多少也过来看英玉一眼,这边老夫人也好交代。”
初七睁着眼瞪了碧玉好几眼。他可是知道自己这个碧玉姐姐的,平日里是对谁都是疏离有礼的,从不害人。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见碧玉为了一个谁来说好话。难不成屋子里那哑巴真有什么厉害的地方,竟连素来洁身自好的碧玉姐姐都给打动了?
碧玉在初七面前,倒很少瞒着什么,很多时候,他们都是彼此扶持的。碧玉既然是真垫大少雄叫委了,那能帮她一些是一些。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碧玉喊住要走的初片:“我记得大少带了个陪嫁丫鬟进府的,那丫鬟你知道派去哪儿了吗?”
这事倒还真是碧玉忽然发现的,之前绿鄂的事,就让碧玉觉得哪里不对劲了,后来一想才明白过来,大少爷没有自己贴身丫环,这才叫绿鄂在梅园里托大,最后欺了主。若是有大少爷信得过的陪嫁丫鬟护着,定不会是今天这番样子了。
初七停住脚,犹豫了一下,才吞吞吐吐地说:“被大少爷打发去洗衣了,大少爷说不准少见她。”碧玉面色一凛,却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摇了头,回到屋里去伺候王英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