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激将法还是柔情攻略,小公子都用了一个遍,可少年却没有了说话的心情,不管小公子说什么,他都不理不睬,只是一杯接一杯的往嘴里灌酒。
小公子的脾气上来了,小嘴一撅,一把抢过少年手中的酒杯,二话没说就往自己口中灌了下去,立时被热辣的酒浆呛的一阵咳嗽,急急奔到自己那桌,倒了一杯茶水喝下去,觉得不够,连着喝了三杯茶水,才又用手放在嘴前忽扇着走了回来。
少年看着小公子的窘态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扭头对旁边已经吓傻了的瑶儿道:“哈哈哈……你家公子真是太有趣了。”
瑶儿这时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就像见了鬼一样,“啊”的一声大叫,连忙跑了过去,又拎了壶茶水过来,一边拍着小公子后背,急声问道:“小……公子,你,你没什么吧?”一边回头瞪着黑衣少年,眼泪都快出来了,道:“我家公子只是说了你两句,你,你竟然下毒害他,你,你……”你了半天,却不知该怎么说,只好又回过头去查看小公子的情况。
少年听得一愣,只觉得自出生以来还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开心,不由得又笑道:“哈哈,我说你家公子别人不带,唯独带了你出来,原来你比他还要有趣!”
小公子这时已经缓过劲来,闻言拍掉瑶儿的手,冲着少年一瞪眼道:“有趣你个头!人家好心来与你说话,你竟然这么小气,哼!”
听了这话少年又是眉头一皱,不再言语。小公子看这情形也知先前确是不该侮辱对方父亲,只好坐下来道:“好啦好啦,是我不对,你父亲不是胆小鬼,你也不是胆小鬼,行了吧?”
这是他第一次给人赔不是,连对自己的父母师父都没有过,看到少年还是不说话,不由急了:“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啊,人家都赔了不是了,你还要怎样啊?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啊?”
少年又拿了个新杯子,在两个杯子里都倒了酒,说道:“没什么,咱们喝酒吧。”
小公子看少年不再生气,松了口气,不禁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奇怪,不知今天是怎么了,竟然会如此在意这个少年的心情。于是自我安慰着,今天第一次出门,心情好,嗯,一定是这样!然后就看到少年推到自己面前的那满满一杯酒,不禁眼都直了,平日里看着师父喝酒那份陶醉的表情就好像这是世上最好喝的东西,没想到这东西这么辣这么难喝。
少年看到小公子的表情,笑道:“怎么?你不敢?”
“哼,谁说我不敢!”小公子一咬牙端起酒杯就要闭着眼喝下去,却被少年拦住了。
“你这么喝是喝不出味道的,第一次喝酒就这样猛喝只能像你刚刚那样,应该一点一点儿的喝,仔细的尝,等三杯喝完,你就不觉得它难喝了。”
小公子的脸一红,端起酒杯照着黑衣少年的话,把酒一点一点儿的用舌尖送进口里,初时还感到微微的辛辣,不料几口下肚就觉得这东西真是奇妙,越喝越好喝,整个人都有点飘飘的,好像要脱离凡尘似的。
看着小公子喝酒的样子,少年有些好笑,自己也端起酒杯,一杯一杯的往下灌,却不想那小公子一杯酒下肚就有些头脑发热,想什么就说什么了,只听结结巴巴的问道:“小,小白脸,他们为什么这么怕你啊?”
小白脸?!少年长大了嘴巴转头看着满脸醉意的小公子。从来就没人敢叫自己小白脸,再说了,就他这样子,长得比女人还女人,此时被酒一熏白玉般的脸颊上更是升起两朵红云,居然还敢叫自己小白脸?
少年不禁指着小公子笑道:“我是小白脸?你比我还白,那怎么算?跟个娘们似的,岂不是要叫娘娘腔了?”
“你……你说我是娘娘腔?哼,要不是我……我一定习武上战场!告诉你,就算我不会武,也比你强!”小公子一听少年叫自己娘娘腔,虽然舌头都大了,还是不肯在嘴上吃半点亏。
“比我强?你说的是作诗填词吗?这些我比不上你,可论起兵法国策来,嘿嘿,恐怕你差的还远!”少年的脸上满是骄傲,言语间对那些只会吟诗作对的书生文人很是不屑。
小公子恍惚中根本没听到他后面又说了些什么,只听到个作诗填词的开头,也是咯咯一笑,脸上满是得意的神情,道:“谁跟你说我只会作诗填词了,那些东西我才不看在眼里,告诉你,我的本事……”这时瑶儿想起出来时夫人的嘱托,要看住主子,忙用小手一拉主子的衣袖,总算小公子才喝了一杯,并未醉的厉害,被瑶儿这一拉,便止住了话头,道:“哼,不告诉你,反正我很厉害的!”
那少年看看小公子不过跟自己差不多大小的年纪,又不习武艺,不是读书要考功名的富家公子还能是什么?但总算有个人陪着说话,心下也不在意,便道:“哦,你很厉害吗?男人不会武艺也还罢了,连酒都没喝过,一身的脂粉气,不是娘娘腔又是什么?”
那小公子知道自己酒量不够,再喝下去恐怕就得要人抬着回去了,那样等回了府就算娘亲再疼自己也少不了要挨上一顿骂,于是便把酒杯放下,喝口茶,定了定神,笑道:“那也好过你这样的,虽学了武艺却不为国出力,只知道整日的饮酒作乐,虽没有脂粉气,到染的一身酒气。”
黑衣少年猛地一仰脖子,把壶中的酒都喝了下去,长长叹了口气道:“你以为我不愿去参军吗?可是父亲不让我去啊,我都求了很多次了,可是他还是不让我去,我能有什么办法?”说罢又是一声长叹。
小公子问道:“那你爹爹是做什么的?”
少年略微踌躇一下,道:“他……他也是当兵的。”
“哦……”小公子作了个很了解的表情,一拍手道:“我知道了,一定是你父亲年轻的时候上过战场,见过死人,所以不舍得让你去,刚上战场的普通士兵都很容易就会死的。”
少年摇了摇头看着他道:“我不怕死,也不怕流血吃苦,我只想像我父亲那样……”顿了顿,又道:“而且,我父亲也不是因为那个原因才不让我去的。”
小公子一拍额头道:“是啊是啊,看你的样子一定也不是一般家里出来的,真要当了兵肯定职位低不了。”说着又暗自后悔,真该把自己卜卦的那套东西带出来。
本来真正的高人,比如若水那种层次,想要起卦根本不用什么必备的东西,几粒石子,几片树叶,甚至几滴清水都可以问卜天机。但这位小公子毕竟年纪太小,空手算个吉凶祸福还可以,想要算得详尽就少不了师父传的那套东西了。
小公子看着一旁沉默不语的黑衣少年,眼珠滴溜溜一转,把白里透红的小脸蛋凑过去,满脸八卦的低声问道:“喂,咱们酒都喝过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那些人都那么怕你啊?你放心,我知道了一定不告诉别人的。”
少年转过头来,暗自叹了一声,心想,该来的总是会来,便看着小公子的眼睛问道:“那你觉得我可怕吗?”
小公子见他说得郑重,便站起身来绕着少年上下左右的打量了一圈,眨巴着大眼睛道:“你哪里可怕了?除了刚来的时候冷冰冰的,说话的时候还总装深沉以外,其他的还算不错啊。”
少年自嘲的一笑道:“那是因为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
又来了,又来了,刚说完他,又来装深沉!小公子一边想着,一边奇道:“你很有名吗?你说说看,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韩夜,黑夜的夜。”说完便不再看小公子一眼,通常不认识他的人在知道了他的名字后就会万分尴尬地道:“啊!原来是韩小公爷啊,真是失敬失敬……”然后是表达一番对父亲韩凌的敬仰,再然后就会突然想起家中还有事,告个罪,便急匆匆的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