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也不知道是哪个活着嫌命长的,居然打断杜爷弘扬历史,杜爷正兴致勃勃地讲到高潮处,结果被这拍桌声吓了一跳,断了片,气得心里暗暗骂道。
“巴掌拍这么响,怎么样,疼不疼?”郝天明抬头一看,是个年纪和自己差不多的小伙子,看他醉醺醺的样子,就知道一定是喝醉了在那抽疯,也不生气,反倒和和气气得回道。对付这种喝醉酒没事找事的人,要么就是一拳头把他打醒,要么就能不理就不理,况且这么多人在,动手确实影响自己形象。
“我他妈疼不疼关你屁事,看人家是一小女孩,你就怼着欺负是吧。”原来这醉小伙刚才酒喝高了,急着找厕所,晕晕乎乎没找着路,恰好看到丫头哭的一幕,又看这丫头长得标致,就想着来出英雄救美的戏码,借着酒气壮胆,就怒气冲冲得走上前,拍响了桌子。
“小妹妹,你不要怕,跟哥哥走,这小子敢欺负你,我打的他亲妈都不认识。”见天明不说话,就转过头去对着丫头说道。说着便去拉丫头的手,这丫头闻着这男的一身酒味,说话又躁里躁气,现在居然还伸手过来拉自己,也分不清好意歹意,倒是被吓了一跳,赶忙缩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并远远退了几步。
郝天明看着好笑,这醉小伙活生生举起巴掌扇自己脸呢,一没忍住,笑出了声。
小伙一看自己英雄没做成,反成了被人讥笑的狗熊,就感到胸口噌噌窜起一把火,一直烧到脸上,嚷着要给郝天明点颜色看看,郝天明笑着回道,好啊。都说酒壮怂人胆,这火顺着酒气便烧到了脑门上,这小伙居然真的抡起拳头,朝着郝天明脸上就挥了过去。
不过,这种鲁莽的攻击对于郝天明来说,仿佛是对方砸过来的一团棉花。就在拳头快到侧脸的时候,郝天明一把接住他的拳头,紧接着立马一脚正踹到他的小腿上,同时顺着他拳头的方向一送,本来就因为醉得小脑失去平衡的小伙,被天明这么三下两下一弄,咣当一声正脸扑在了地上。
倒在地上还不肯罢休,想爬起来还手,结果被天明死死压住,一动不能动。打不过还不能骂么,于是就各种脏字脏句跟鞭炮似的一串接一串。田蓉看着心里却捏着一把汗,想啊,这原先是场误会,虽然小伙喝了点酒,但是把人打出事就不好了,就忙劝郝天明赶紧放了人家,噼里啪啦又接了一大堆的道理,整的郝天明是左右为难。
郝天明并不是真想和他动手,要是玩真的,怎么也不是趴下这么简单的事情,他也是怕麻烦的,不过就担心这小伙爬起来又没完没了,所以不等这小伙消停下来,郝天明真不敢就这么轻易的松手。
大概是听到了外头打架的动静,就在这时候,从一旁的店里头又冲出来两个小伙子。一看自家的兄弟被人打趴在了地上,远远地就吼着,意思是赶紧放了他们的兄弟,否则就要动手了!动手,三个一起上,郝天明也是不怕的,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都怕麻烦事:“赶紧的,把他带走,酒喝多了,就别让他瞎跑,没那么多人像我们这样都有那么大的耐心。”说着,郝天明便一把甩开了醉酒的小伙。
小伙看郝天明一松手,慌慌张张就从地上爬起,三步当一步地跑到两个朋友那边,前后三秒都没用。仗着人多,又来了气势,狠狠地说道:“他奶奶的,居然踩我头上!现在老子就让你趴下叫爹!”说完一口老痰就朝地上吐去,接着又气呼呼地叫上身旁两人打算合力把郝天明干趴下。这两个人呢,长着挺壮实,却也是这金陵大学的学生,尽管并不认识郝天明,不过倒是一眼认出了坐在一旁的田蓉,这田蓉长得标致性感,自然而然被许多学生偷偷当着梦中情人,恰巧这俩学生就是其中两个。看到田蓉端坐在一旁,这怒火早被融成了阿尔卑斯糖,果断一把拉住醉酒小伙,劝他日后再算这笔帐,也免得在梦中情人面前毁了形象。
“小子,你给爷爷我等着,明儿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醉小伙被俩朋友扶在中间抬了回去,然而走走还时不时扭过头来丢下几句狠话。郝天明朝他挥挥手,做了个再见的手势,压根儿不把这事放心上。
“哎,现在的大学生,真是蛮得很,动不动就要干这干那的,捧着书还有个人样,这书一甩活生生就是地痞流氓。”杜爷叹气道。
郝天明怎么听怎么觉得怪,一想,杜爷这话不是一棍子把自己也给打死了么,赶忙佯装咳嗽了两声,给杜爷打了个信号。
杜爷哈哈笑了起来:“当然,大部分还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毕竟社会主义建设还得靠这些人。要都那个样,岂不完蛋,你们说,是吧?”
这时候,一旁的老板走了过来,手里拿着杜爷最爱的猪鞭,却愁着眉苦着脸:“来,你们的猪鞭。”看老板一脸愁容,杜爷好奇地问道:“老板,不就多点几串猪鞭么,怎么跟要了你老命似的?”
老板叹气道:“看你们还笑得这么开心,我就知道你们啥也不知道。你说你们惹谁不好,非惹他。你们知道他是谁?”
“谁啊?天王老子?”杜爷一听就来气了,平日他最恨的就是这种有点势有点钱就到处撒泡尿宣誓地盘的人。
“哎,也就你们不知道他的背景,才敢这么说。对于我们这些外来到本地摆个小摊混口饭吃的小人物来说,他就是天王老子的儿子,在我们这小地方来吃饭,别说他不付钱,就是付钱,我们也不敢收嘞!”
老板讲得如此夸张,几分真几分假,也不好辨,就听他接着说道,在南京这个地方,有三种人不能惹,就是富商地痞官僚干部。
“我说大叔,这点搁中国哪里都一样,好吗?”杜爷有些不耐烦,撸起猪鞭就往嘴里吞。
老板看店里客人也不多,就打了个手势让店里的小伙计把剩下的串都给烤了,自己则坐下来,倒像是肚子里头一堆的愁肠,尽是唉声叹气。
这商呢,分富商和贱商,说到贱商的时候,老板抬头看了看自家店铺的招牌,一脸的无奈。地痞呢,有势力的管叫黑帮,没势力的那叫流氓,那官僚呢,是个干部才叫官,没有高帽子那就叫公仆。这富商、黑帮、官僚三个中扯上任意一个,那就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平民百姓的压根惹不起。老板讲到这,顿了顿,从口袋里摸出一包南京,从里头抽了两根分别递给杜爷和郝天明,看天明不抽,就衔在自个嘴里,点上深深吸了一口后继续说道。
喝得醉醺醺的小伙姓孙名胜,父亲叫孙红斌,是南京房地产界响当当的大哥大。谈起他,大家都给叫他外号“孙大圣”,说是他只要打个喷嚏,南京的房价就得抖三抖,至于往上还是往下,那就得看他打完喷嚏后的心情。这孙大圣,年轻的时候曾在北京某计算机新技术发展公司里头混过,也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干了两年好不容易往上爬了些,却惯着年轻人的躁脾气,刚性子,顶毛了上头,还不等眨下眼睛,就被关进监狱,蹲了两年。两年后,一出来,整个人就精了,在拖着关系筹完一笔钱后,只身跑到南京,开创了顺天集团,独自进军房地产。凭着敢拼敢闯,又异常灵光的头脑,这孙红斌到了南京如同是孙悟空的七十六变又添上金箍棒,天下无敌。不过刚进房地产的他在同行眼里,就是个不起眼的虱子,谁也不会料到这个虱子很快就把所有人咬得寝食难安。
凭着对房地产独特深入的研究,孙红斌开发出独特的速度型地产模式,从第一个房地产项目开始,就慢慢给房地产业带来了酝酿已久的大地震。二十年不到,孙红斌就从无名小辈,到坐上了南京的地产界龙头大哥的地位。为了稳定企业集团,更是稳定自己的利益,便往黑道、政府都伸了只手进去,甚至成立了顺天基金,不停地向社会捐款以打好形象。
正所谓,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这孙红斌一路过来,走至今天,岂能没有些手段把戏,只是旁人难以摸透罢了。
老板讲着讲着停了下来,用手在桌子上划了一个圈,然后又说道,这广场,就是他的地盘,而自己这间烧烤摊子,就是这孙大圣身上的一根猴毛!平常人见了孙大圣的儿子,就等于见了尊金佛,都急着排队拍马屁呢,万一马屁拍响了,少个五万八万的房屋租赁费,那就简直堪比中了彩票,哪还要收他钱,那不是脑门被驴踢,蠢到家了?
现在郝天明居然两下把他打趴下了,岂不是把手插磨眼里,自找苦吃吗?
“老板,你放心,有什么事我担着,他要找你茬,你就让他来找我。”郝天明看出了老板心中的忌惮,大概是担心这事牵扯上他,以后这个店开不去,没了饭吃。
“小伙子,你不用这么讲,大叔也不是怕事的人。怎么我也活了快半辈子了,就讲讲几句忠告话,很多事呢,不是全凭年少气盛就能解决的,哪怕看不过去也得忍着,这就是社会,就是现实。”老板意味深长地说道,像是一个循循善诱的老者。
“老板,道理呢,我们也懂,不过,年少气盛才像个年轻人嘛,你说,是不?”郝天明说道。
老板也不作回复,思忖一会后,便笑着站了起来,对着正在给烤串抹油的伙计喊道:“石林,再给这桌添八份鱿鱼串,算我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