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忆萧关上了石门,用力挤着自己的伤口,刚刚她为了逼退刘伯生,不惜以手握毒刀,此刻怕是那毒已经随着她的血液流向她的全身了,她知道为今之计,只有趁毒发之前,赶快沿来路返回宋府,方才有可能保全性命。
也许是山中冰凉的水帮了她的大忙,也许是那毒刀先砍了宋清萧和宋锦言,药效已没有那么剧烈,总之她的毒没有很快发作,但当她抵达水井下的通道时,才发现她触动的机关同时也封闭了水井,她真的出不去了。
设计山洞中机关的人果然厉害,洞口用巨石封住,水井的机关虽然不如洞口的巨石厚重,可饶是高手,在水下也很难使出力气来,自然也无法从水井出去。
花忆萧毕竟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遇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难免会紧张,虽是潜身于冷水中,她还是能感觉到自己背后的冷汗正涔涔地冒出。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吗?
她尽量减缓划水的动作,以便控制毒药的发作速度,可就在她绞尽脑汁想办法的时候,她的胳膊突然被什么人给拉住了,直到把她拖出水面。
面前站着一个同样浑身湿透的中年男人,他红色的卷发被水泡过之后杂乱地散落在脸上,手上的一只狼牙棍是用精铁打造而成,看上去十分沉重,然而却被他轻松地握在手里。他的眼睛大而有神,两簇冲天眉浓密而粗糙,他的皮肤黄里透黑,带着一脸的风尘仆仆。
花忆萧浑身湿透,站在一个大男人边上很是难为情,忙伸手遮住胸前背过身去。
“哼!”中年男人瓮声瓮气地开了口,“你不必觉得不好意思,我对你没有兴趣。”
粗人,不懂礼节!花忆萧揣度着,他应该就是她之前听说的,从西域来到中原的法师,难怪刚才打斗的时候没看见他,原来他早已趁乱潜进这里等着她自投罗网了,现在自己竟要和这凶徒被困在一处,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喂,我跟你说话呢,你是聋子还是哑巴?要不要我帮你打通经脉,让你开口说话啊?”中年男人继续粗声大气地说着。
“我不是聋子也不是哑巴,你在这里出现,我当然知道你是所为何事,只不过你的忙我帮不上,所以没什么可跟你说的。”花忆萧见那人不客气,也没个好气。
“臭娘们!”中年男人话音未落,五指已嵌入花忆萧的肩头,花忆萧心中大呼不妙,这男人的出手,是她从未见过的快,何况她随时都可能毒发,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我留你一条小命,是抬举你,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丢了小命还脏了大爷的手!”这西域法师随便说出一句话竟然押韵,任谁也不能相信他已经十几年没到中原来了。
花忆萧知道若真打起来,自己恐怕坚持不了十个回合,只有先韬光养晦,趁此人不备时暗中偷袭,说不定能得手。偷袭,向来为武林正派所不齿,可这中了毒的小姑娘,遇到了武功高强的男人,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你杀了我,就永远别想找到飞鸿剑了。”花忆萧轻笑,做天真烂漫状。
“哼,你怎么知道我找不到?”西域法师从鼻子中喷出一团热气,满脸不屑的神气。
花忆萧拂开法师勾在她肩头的手,暗自吸了一口冷气——刚才那一抓,险些抓断了她的骨头。
“你若能找到飞鸿剑,还不赶紧取了剑出去,哪里还能在这跟我浪费口舌!”
西域法师哈哈大笑,“看你年纪不大,倒是精得很,也罢,我无谓跟你兜圈子,赶快告诉我,飞鸿剑在哪里?”
花忆萧轻蔑地白了他一眼,“就算你拿到飞鸿剑,也没法从这里出去,这里所有的出口都被堵死了。”
西域法师不以为意,“无妨,我相信真主既让我来到这里,断不会使我枉死,有真主护佑,我定当平安无事。”
这么个凶徒居然还信奉真主!花忆萧不觉冷笑。
“可我若把秘密告诉你,不就真的会小命不保了吗?”
西域法师大大咧咧地挥挥手,似乎对她的小命也没有兴趣,“我只要剑,至于你的命嘛,就算我不动手,你也活不过今晚了。”
果然好狠,居然看出她花忆萧身中剧毒!这样也好,可以和他谈谈条件。
此时的花忆萧,已经不像刚才那般积极地想办法离开这里了,让她遇到如此心术不正的强敌,她便做好了与他同归于尽的打算。
“让我告诉你飞鸿剑的下落并无不可,只是你也应该看得出来,我中了奸人的毒,命不久矣,如果你能助我排毒,我就可以用飞鸿剑作为答谢。”
西域法师佯作思考,脸上却露出奸笑,“若让我为你排毒,单用飞鸿剑做答谢可不够,非得姑娘你以身相许不可!”
花忆萧微微一笑,伸手抚了抚腰带,似是犹豫着要不要宽衣解带,突然,从她腰间飞出点点寒星,直奔西域法师而去。她的这一招,本是算准了男人一旦起了色心,注意力便会被分散,若要偷袭,此时就是个机会。
谁知那西域法师不慌不忙,也没见他怎么出手,寒星却都调转了方向,悉数打在花忆萧的身上。
花忆萧不防他有这一招,况且,她本就是抱着一损俱损的心情发的暗器,根本没做防御的准备,即便做了,以她现在的功力,也挡不住这法师的急速一击。
西域法师看着花忆萧浑身渗出鲜血,似是十分满意自己的杰作,“多谢姑娘,让小人见识了什么叫做遍地开花。”此番,他的语气竟出奇客气起来,花忆萧知道她这一击算是彻底惹怒了这凶徒,现在这凶徒已经不打算再跟她耗费时间了。
“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装柔弱,想让我放松警惕,不过要我怎么相信一个三拳两脚就解决了武当派长老的丫头会是这样一个娇滴滴的角色呢?”西域法师笑着说。
“原来你一直在暗中观察我们的举动。”花忆萧意识到自己已经无计可施,因为刚才一用真气,她已感觉到毒气上涌,现下受了伤,她更是昏昏沉沉,毫无招架之力了。
“你们中原有句话,叫做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不靠着观察你们,能顺利得到飞鸿剑吗?”西域法师志得意满地看着花忆萧,“赶快,告诉我飞鸿剑在哪里,不然我就先侮辱了你,再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花忆萧叹了口气,双膝跪地叩头不止,嘴里念念有词,“师父,我对不住您老人家,没守住飞鸿剑,让奸人得逞,弟子命不久矣,将来在黄泉路上等着给您赔罪。”说着,她的眼中涌出两股清流,似乎有无尽的悲伤。
“好了,别再做戏了,我没时间看你在这哭哭啼啼的,赶快告诉我飞鸿剑在哪里。”西域法师丝毫也不懂得怜香惜玉,更不理会花忆萧的悲情。
花忆萧站起身,仰起头,用不屈的目光盯着西域法师那张黄里透黑的脸,“就在那堵刻着字的石墙后面,你若有能耐打破石墙,就能得到飞鸿剑了。”
“怪不得,我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原来是在石墙后面,很好,很好。”西域法师高兴地向石墙走过去。
花忆萧默默地跟在法师身后,似是心有不甘,法师的脸上现出杀气,手里真气运转,准备一击就结束花忆萧的性命。
突然崩塌之声大作,连那法师都慌了手脚,一转头,见花忆萧已然触动机关,洞顶落石横生,就要将他困在剑室之中。法师大怒,挥手一掌,掌风夹杂着落石,直击花忆萧的胸口。
师父,徒儿不辱使命!花忆萧胸口一闷,被击落在山洞的溪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