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响,姚大姐和乔主编走过长长的走廊,身后尾随着一个身穿白衣的妙龄女郎,不急不缓如花枝摇曳在微风里,不时左右张望着。“大家都静一静!”听到姚大姐的声音,我停下手头的工作,只见乔主编的身旁,站着那身材高挑模样俊俏的女孩子,约莫二十出头。只听乔主编介绍道:“我身边这位小妹妹叫杜馨悦,是刚调过来的实习编辑,在天津读书目前还没有毕业,年轻人积累点经验总是好的,我希望大家以后尽量多帮帮她。”叶霏霏说道:“乔主编您放心吧,我可是会好好招呼这位小妹妹的。”乔主编点头说:“她是我们编辑部年龄最小的,你们可都是大哥哥大姐姐,不能欺负她!”听她说完,大家咧咧嘴笑了。
叶霏霏笑道:“您在背后给她撑着腰呢,我们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啊!”这位小妹妹忽然瞅着我,和她的目光接触,不自觉低下头来。乔主编对我说道:“小韩,杜馨悦同学我可交给你了,你负责督导她。馨悦,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就找他!”杜馨悦点了点头,我连忙站起身来,说道:“没问题,我一定全力以赴。”细瞧时,双眉若蹙眼波似水,脸颊微微泛起一层红晕,披肩的秀发微微卷起,葱般玉手拨弄着裙带,双腿垂直并立如同一座雕塑,又好像多情的维纳斯。她忽然开口说:“韩师傅,请您多多指教。”我连忙回道:“岂敢岂敢!”乔主编又和她交代了几句,便和姚大姐一道走出了编辑部。周围大声喧哗了起来,几个女孩子围着她一阵寒暄。
看到她的那一刻,怎么能掩饰得住内心的喜悦呢?瞅着她娇羞的模样,内心的热浪不断翻滚着,仿佛将你卷到我的面前,而她的一颦一笑简直就是你最为真实的翻版。是啊,在她身上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你的影子,不自觉地想与她亲近,你不会嗔怪我吧?听到她清脆悦耳的声音,如同你的欢笑声回荡在我的耳畔。这空灵的天籁之音顿时环绕着山谷,我仿佛站在高高的瀑布上,纵身一跃跳入万丈深的碧波潭,可我并不感觉到寒冷,她鼻息间暖热的气流告诉我,你并不曾离我远去。痴痴地望着她纯净的脸庞,素白的裙角好像梦里翩舞的白蝴蝶。
我还能记得这样的话:“初遇使人感觉新鲜,初遇之心,令爱的表达天真热烈,生生不息。”然而我并不觉得与她是初初相识,反倒觉得在哪里见过似的,如同《红楼梦》里的宝黛初遇。照曹老先生的话说,当做远别重逢也未尝不可。没错,她的忽然出现,我仿佛重新邂逅了你。
当周围静寂下来后,她安静地坐在我的身旁,内心的窃喜无以言表,只顾盯着她整齐的鬓发看,盯着她戴起的耳环看,又轻轻说道:“你很像一个人,一个故人。”她问道:“是吗,怎么你们都这么说呢?在天津念书的时候,我妈一位同事也说我很像一个人,我现在都很纳闷呢。那你倒说说看,我像谁呢?”我当然不能在她面前提起你,摸索着词汇,说道:“你就像,就像韩国偶像剧里的女明星。”听我如此称赞她惊艳的美,她稍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干脆利落地说:“我哪有,你可别瞎说。”
“是真的,现在看还真有几分野蛮的感觉呢!”我忽然甚是热衷于和她谈笑,把周围的人都淡忘了,果然她撇撇嘴笑了。
“你是说《我的野蛮女友》吧,这部电影我看过的确实挺感人!”
我问:“你读的是什么专业?”她说:“我学中文的,还在读大四,我实在不想留在学校里考研,想着到社会上多历练历练。”
“那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呢?”
“乔阿姨是我妈的老同学,一开始我想去南方的,可我妈不放心便给乔阿姨打电话,我舅妈一家人刚好又都在北京,我便过来了。”
“南方,我曾经在江南实习了半年多,你想去哪里呢?”
她说道:“我想到广东去。”
“是挺远的,何况是一个女孩子家……难怪阿姨会不同意。”我继续问道,“你舅妈家离这里远吗?”
“好像挺远的,不过我住在我表妹那里,她在附近上班。”
我鼓起勇气问:“有男朋友了吗?”
“你是说她,她懒得很哪里有啊!”
“不……我是问你。”
“我,我还没……可谁会喜欢呢!”
在那一刻我多想对她说:“会有一个喜欢你的人,说不定就守在你的身旁。”但我始终没有开口,只听她说道:“我没想过这些事,况且我还小呢,谈恋爱……二十四五再谈也不迟。”我赞同道:“嗯,所言极是,女孩子在事业上是该多加把劲。”
“说说你吧,我听乔阿姨说,你也是她面试通过的,我进来的时候就留意到你喽!”听她说完,热浪一层一层翻滚着,我的脸面一阵发烫,“乔阿姨说,你戴着黑色边框的眼镜。”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她和我是一样的,于是感慨道:“我到这里两年多了,我一个学经济的……多亏了乔主编!”
“那我的具体工作是什么,你告诉我呗!”
“先不急的,这里有一些资料,都是近年杂志社的一些改革方案,你不妨看一看,对《城市声音》有一个总体上的认识。”说完,我从抽屉里取出一堆厚厚的资料,她拿到一旁的空位子上,埋头翻看了起来。看看时间,差不多晌午了,我便喊她去吃午饭,她却说道:“你先去吧,我看完这一张。”到了附近的一家面馆,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来。不多时,望到杜馨悦挽着一个女孩子走了进来,我招了招手,她瞧见以后便坐了下来,惊喜着说:“韩师傅,是你,你也喜欢吃面?”
“我也算是北方人啊!”瞅见她身旁形容娇俏的女孩子,我问道,“这位是……”
“我表妹,和你提过的。”转身又向她介绍道,“莫莉,这位是韩师傅!”
我连忙说道:“馨悦,可千万别这么称呼我,愧不敢当啊!”又说道:“听着怪怪的,好像我很老了。”
“那该怎么叫你?”她思索了片刻,忽然面带微笑道,“这样吧,我叫你韩大哥怎么样?”
“这样好多了,大哥可比大叔听着舒服!”
杜莉哈哈大笑了起来:“韩大叔,我告诉你,其实我表姐原来可不叫什么杜馨悦,听着还挺诗情画意的呢。”
我很无奈地说:“哦,那你倒说说看!”杜馨悦使了个眼色,她嘴一撇继续说道:“杜鹃花的杜鹃!”杜馨悦拽着她的衣服,骂道:“你这小妮子,要死啦,你还茉莉花的茉莉呢!”我呵呵笑道:“怪不得呢,果然是花如其人。你表姐刚到编辑部面泛红晕,可不就像一朵娇羞的杜鹃花!”杜馨悦低下头,不多时又说道:“韩大哥,其实你的名字里才有花呢!”
“你是说玫瑰花?你别说,还真是呢!”没想到她竟这么伶牙俐齿,我淡淡地说,“我比较喜欢玫瑰花,你呢,杜鹃小妹妹,我猜应该是杜鹃花!”
“拜托,我可不小了。”
听我如此称呼,她有些生气,我便改口道:“好吧,杜鹃妹妹。”
她笑道:“风信子,我喜欢红色的风信子,我家里现在还养过两株呢!”
“哦,有机会我倒要瞧一瞧!”
“到时候叫我妈做一桌子好吃的,热情款待你!”
莫莉大叫了起来:“怎么你们都不问我,我喜欢的花可多着呢,康乃馨、百合花……”听她念叨着许多花的名字,我们都笑了。
用餐以后,我的烟瘾又犯了,便说道:“你们略坐,我出去抽支烟!”
杜馨悦惊讶地说:“怎么你也抽烟?”
“有什么不对吗!”
“我弟弟平日里就是个大烟鬼,他敢当着我的面抽,我就骂他,我挺讨厌那些抽烟的男生!”
我笑道:“是吗,但愿我是个例外吧,好了,你们慢慢吃!”
走到角落点起一支烟,在缭绕的烟气里,我仿佛又望见了你,记得实习前你也曾这样骂过:“你就抽吧,等我走了,可没人再劝你啦!”看来我是该戒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