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也不生气离歌的无礼，问道：“哀家问你，将楚国郡主赐婚给珪王的事情，皇上可有生气了？”
原来，太后以为萧元吉忽然离席，定是因为赐婚的事情生气了？哪有，萧元吉那般做，其实是想要趁机，与珪王说话。
离歌摇头说：“太后您都想好了，珪王他自己也同意了，皇上自然也是同意的。”
太后诧异了，也难怪了。当初她不赞同，就是因为害怕萧元吉将人留在宫里，所以太后才会先一步，为珪王赐婚。如今萧元吉知道了此事，居然没有生气。
太后怔了半晌，最后哼了一声说：“这样也好，省得那女人祸害我朝后宫！”
离歌心底微惊，祸害？看来太后对丁芬的偏见真是深不见底了，连带着，居然憎恶她的妹妹。
鼓起勇气，离歌问道：“太后，方才皇上也与臣妾略微提了下此事。臣妾有一事不明，为何太后您，如此厌恶左家的人？”毕竟，那可是太后亲弟弟家的人啊！
太后面色骤变，很是难看。离歌心底一颤，指尖也跟着轻颤，本以为太后会勃然大怒，半晌，太后却是咬牙说：“左家的女人，全是祸害！”
离歌震惊，这是太后第二次用祸害说丁芬了！太后继续说：“当年还是为了丁芬，连世子都不做了！你让哀家这个做娘的，怎能好受？即便是哀家亲弟弟的女儿，也不该误了皇上的前程！也不能！”
太后越说越愤怒，而离歌听得却是心尖一颤。连世子都不想做了，也就是说，当年因为丁芬的事情，萧元吉一定闹得很大了。太后本就无子嗣，好不容易过继个儿子，必然从小精心培养。
所以，太后对皇上的期望很高，自然不会允许丁芬来破坏这一切。
而且，当初此事老亲王也是赞同的。那也是说明，老亲王自然也不希望，丁芬嫁给萧元吉，做世子夫人。老亲王是皇室亲王，自然有门当户对的思想。纵然丁芬母亲是楚国郡主，丁芬的父亲却只是个商贾。
老亲王恐怕是瞧不上的，当初若不是太后的姐姐做了贞元帝的瑶玉皇后，太后也是无法嫁给老亲王做正妃的。老亲王不喜欢太后，所以，也不会赞同太后弟弟的女儿，嫁入亲王府。
所以，太后怕丁芬的妹妹来了，萧元吉会再次动心。一个丁芬已经够了，太后不希望历史重演。
“太后。”离歌轻声唤道：“您不必担心，楚国的郡主如今已经赐婚给了珪王，谁也无法威胁到皇上的。臣妾以为，您做得真好，郡主做了珪王妃，楚国知道了也无话可说。”
太后的脸色稍微缓和，随即叹息着说：“哀家这么做，还不是为了皇上好吗？哀家只是希望，哀家所做的这些苦心，皇上他能明白！”
“太后，皇上会明白您的。”离歌坚定地说，不论是左贵妃小产一事，还是这件事，离歌都自问能够理解太后。
太后瞧了一眼离歌，浅笑一声，起身行至床榻边。
离歌一愣，急忙跟着起身，跟在后面。
就听太后冷哼一声说：“楚国的国君送左家的女儿来和亲，别以为哀家不知道，他们想要打的什么鬼主意！”
离歌心底一惊，太后又说：“哀家的弟弟对皇上喜欢丁芬一清二楚，那么哀家敢说楚国国君对此事定也是一清二楚，不然，何以专门选个左家的女儿过来！”
离歌闻言一惊，看起来太后对此事也不是没有怀疑的，只是萧元吉执意要答应此事，太后想来不想逼他太紧，所以才做出了妥协。只是太后的底线也很明显，左家的女人不可以入主大燕王朝的后宫。
离歌一早就猜到，也明白太后的苦心。思索了一下，离歌说：“太后，如今那楚国郡主已经赐婚给了珪王，等皇上生辰一过，珪王会带着她回到封地。到时候，不管楚国皇帝打什么歪主意，也没有用了。太后您，也不必担心，会威胁到皇上的江山了。”
太后睨了一眼离歌，浅声说：“你说的，哀家也明白。哀家今日试探了子珪，现在看来是没有异心，可哀家就怕，日后……”
离歌吃了一惊，太后想得还是比较长远，她依然害怕珪王日后会有反心？
太后双手紧紧捏着丝帕，谨慎地说：“哀家没有见过那楚国郡主，也不知道她是何品性，哀家就怕日后她是否会在子珪耳畔谗言教唆啊！”
离歌不由地再次暗赞，太后考虑的的确是周全，可谓是面面俱到。先前，萧元吉与离歌皆都把目光放到子珪身上，却忽略了，丁芬的妹妹是何种人。
也许，萧元吉不是没有考虑到，只是那个人是丁芬的妹妹，所以他不愿意去那么想，选择对丁芬妹妹的品性，选择默认没有问题。
太后，忽然转身，看着离歌说：“哀家让你过来，就是为了此事！”
离歌心尖一颤，错愕地说：“太后，臣妾应该怎么做？”
太后闻言叹了口气说：“哀家身边信任的人唯有翡翠、坠儿与小路子三人，可翡翠和坠儿一个也不能去。倘若小路子跟着子珪去封地，说法上有点儿不妥，何况哀家也没有足够的理由说服子珪啊！”
离歌何尝不明白，翡翠因为左贵妃的事情，怕也是回不了长乐宫了。而坠儿无疑是太后身边唯一可用的人了，若是她也调走了，后果离歌也想得到。所以，太后这般说，定是要离歌让出一个心腹，跟着珪王回封地。
心底一颤，果然太后浅笑说：“你是如此聪明，哀家不说，你想必也猜到了。不错，哀家需要你让出一个心腹宫婢，做子珪的侧妃。”
真高明的棋局啊，一方面能够监视珪王，另一方面也能够监视楚国郡主。
离歌身边符合要求的，也就伺书和抱琴两个人。离歌曾经答应过她们，有朝一日，会为她们选择好的姻缘，将她们风光嫁出宫去。如今太后要离歌选出其中一人，去做珪王的侧妃，做太后她的眼睛。
此事危险至极，若是暴露了，后果不堪设想。离歌曾经说过，她们待自己好，自己也会对她们好，如今这事，教离歌于心何忍？
“离妃。”太后低唤一声说：“这事你不愿吗？”
离歌跪了下来说：“太后，臣妾不是不愿，而是于心不忍。”
太后闻言冷哼一声说：“哀家以为，你不该是这般心慈的人！”
离歌苦笑，浅浅地说：“太后，臣妾身边的宫婢就和您身边的翡翠和坠儿一样，若是要她们离开您身边远去，您也不会舍得的。”
离歌也知道，如果可以的话，太后也不会找离歌。她也会从翡翠和坠儿中选一人，只是如今这境况，太后只能选择离歌，只因为，整个宫中，只有离歌是她的人。
太后怔了怔，随即叹息一声说：“其实做王爷的侧妃，也不算委屈你的宫婢。哀家只是要保证子珪没有异心，若是子珪并无二心，那么你的宫婢日后在王府的日子，也能过得很好。”
离歌明白太后的苦心，她从那日就跟离歌说过，她从不做没有万全把握的事情。太后每做一个决定，必定是深思熟虑，所有退路也都做好了准备。
这一次，太后虽然答应楚国郡主和亲，却也是做好了后面的步步算计。如果能够杀了那楚国的郡主，离歌有理由相信，太后必会第一时刻杀了那楚国郡主。
只是，若是那楚国郡主一死，楚国就会以此为借口向大燕王朝出兵。再有，太后对于萧元吉也是说不清的。
离歌知道，这些安排，都很周到。但是一时之间，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太后却又说：“告诉你的宫婢，哀家不希望，子珪的孩子由楚国的郡主诞下！”
心头一颤，那楚国郡主，是又一个左贵妃！
楚国皇帝是打算要楚国郡主入主大燕王朝后宫，最好是能够诞下萧元吉的孩子。
而太后，既赐婚给珪王，自然也害怕那郡主诞下子珪的孩子，那么，那孩子就是珪王的嫡子了。楚国恐怕会寻个借口，拥立珪王为帝，那是太后最不想看到的局面。
离歌依旧跪着不语，太后的话，令离歌陷入了两难。
太后上前走了几步，伸出手亲自扶起了离歌，离歌吓了一跳，就听太后说：“离妃，你虽然不是宫里最漂亮的女人，可哀家在你身上，瞧见了远见和智慧。”
离歌抬眸瞧去，太后的眸子闪亮，她是否透过自己，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很快，离歌被自己的想法吓懵了，自己如何能与太后相比呢？差之千里，还不止啊！
正想着，太后又说：“做皇上的女人，离妃你以为怎样才算是赢家？得宠，就能够赢了吗？”她轻轻松开离歌的手，怅然叹息说：“就算再得宠，流华流逝，也不过数十载的岁月。等到容颜老去，该如何度过之后漫漫的岁月？”
诧异地看向太后，她在说这番话的时候，是否就想起了绾太妃？当年老亲王宠爱绾太妃，如今看来，比之太后，真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差距之大。
“哀家那时候让你留住皇上的心，就是唯恐楚国的郡主来了，扰乱皇上的心。”太后笑着，缓缓道出原委，随即浅笑说：“可是离妃，你竟真的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