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歌的成人盛会结束有两个月了。
这次盛会的效果非常理想,让单于非常满意。一些和汉朝有点眉来眼去的国家,仍然和原来一样送来了贡品,并且表示绝对不和汉朝有什么瓜葛;有几个国家还派来了使者,送来了大批贵重的礼品,指名是送给东歌郡主的。单于很高兴,这就是说,这些国家非常赏识东歌,已经在为提亲探路了。这正是他举办这次盛会的意图之一,匈奴的公主能够做西域其他诸国的国母阏氏,这对匈奴很有利。
东歌不大喜欢应酬,而这些使者都是各国的重臣,而且直接挑明了说要替太子或者王子拜见美丽的东歌郡主,从礼仪上说,东歌必须会见他们。这给东歌增添了很多烦恼,觉得生活被套上了多重枷锁。她想到这些人是为了一半年以后的亲事而来,更是烦闷。
东歌对狐鹿姑和绿月提出要到神女湖去住几日。
“去神女湖?为什么?” 狐鹿姑很诧异。
东歌低头无语。
“王爷,东歌自幼不在我们的身边长大,你对她说话和蔼一点!“绿月见东
歌这样,心疼地说:“她肯定是想念蓝珠,想去看望呗!”
“我是想念蓝珠姑姑,而且我最近总觉得精神恍惚,神思迷乱,这是我这几年每到初秋就会有的症状。神女湖的气候温暖湿润,更加适宜调养,所以我打算去住一段时间。”东歌说。
“真是这样的话,我就禀告父汗,择日派人送你去神女湖。” 狐鹿姑想了一下,答应了,“东歌,你去神女湖,住在右校王王府,要乖巧伶俐,不要像在我们左贤王王府一样任性,要听你蓝珠姑姑的教导。”
“嗯!”东歌咬着嘴唇,眼波流转,说,“谢父王恩准!也请父王放心,东歌不是不知礼仪之人!”
“王爷,你也太多虑了!”绿月有点责备地看着狐鹿姑。
“绿月,其实我并不是对东歌不放心,我只是担心蓝珠太娇惯东歌。”
“她们虽然是姑姑侄女,但年龄差距不大,从小在一起长大,感情笃厚,娇惯东歌是肯定的。不过,蓝珠和东歌都是有教养的单于之后,就是娇惯,也不会有什么越制之举的。”
“那好吧!绿月,你看着把东歌该准备的物品收拾齐全,不要委屈了东歌。”
“王爷,到蓝珠跟前去,能够委屈了东歌?看蓝珠要听说了,不生气才怪!”绿月笑着是说。
狐鹿姑由于忙东歌的盛会,以及这多日安排外国使者的日程,有很多天没有去格蜜佳跟前了,他确实有点想念格蜜佳。那女人实在是太肥嫩可口,太诱人了,劳累多日的狐鹿姑很想在她的身上缓解一下疲惫的身心。更主要的是狐鹿姑非常想才几个月大的孩子,那小人儿太可爱了。当然,他急着去格蜜佳的帐, 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怕日子久了,格蜜佳又会闹。想到这点,狐鹿姑也有些烦,这格蜜佳热如火,甜似蜜,但就是太霸道,不如绿月善良解人意。
“绿月,你看着安排吧!让东歌多挑几个使女带上,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狐鹿姑想尽快去看格蜜佳母子。
“父王,难道蓝珠姑姑跟前会缺少了奴才?带那么多人去,蓝珠姑姑会不高兴的,我只带我的贴身使女朵丽就行了。”一直沉默的东歌插嘴。
见狐鹿姑心神不定,绿月说:“王爷事务繁忙,这些琐碎之事我来安排,不会委屈了王爷的宝贝女儿!王爷,你放心地去忙吧!”
狐鹿姑看着绿月——自己的结发妻子,今天,她的善良和宽容让他有点内疚。唉,如果格蜜佳有绿月一半的宽容和忍让就好了。狐鹿姑第一次有点矛盾地离开绿月,去了格蜜佳的帐中。
三天之后,护送东歌去神女湖的人马出发了。因为东歌说要住一段时间,所以生活用品准备的很齐全。
蓝珠和李陵也在今天一大早就派杰木忽带着十名右校王王府侍卫来到王廷,迎接东歌郡主。
由于马车走的比较慢,到神女湖时,已经晌午了,李陵和蓝珠热情地为东歌举办了欢宴。
绿月、狐鹿姑,包括蓝珠和李陵,他们都不清楚,东歌这次到神女湖长住,为东歌刚刚萌芽的感情提供了生长最适宜的温床。
东歌在神女湖由蓝珠和李陵陪伴着转了三天,第一天去了神女山,第二天怕东歌太累,就在神女湖封地周围的草场上轻松游玩,第三天他们来到了神女湖。
仲夏季节的神女湖,凉风习习,鸟鸣啾啾。
一对对水鸟在湖面悠闲地游弋着,远远看去,神女湖湖面上仿佛盛开着一朵朵洁白的水莲花。他们的船划得离水鸟很近了,水鸟依然优雅地在水面滑行。蓝珠和东歌站起身,对着水鸟叫了两声,拍了几下手,水鸟才受惊起飞,轻捷地飞向蓝天,嘎嘎叫着,成群结队地飞行,就如同一大片形状变化多端的白云在蓝天上移动着。一会,这朵白云又飘落在了远处的水面上。
东歌说:“蓝珠姑姑真会选地方,在这样宛如仙境的地方生活,真是只羡鸳鸯不羡仙。”
“我原来也没有过多关注过神女湖一带,只是王爷他第一眼看见神女湖,就喜欢的不得了,所以我才决定在这里定居的。”蓝珠很自豪地指着不远处说,“王爷可没有为神女湖少操心,东歌,看见那一片一片的花了吗?”
他们的船慢慢向着那簇花划去,东歌的眼睛越睁越大,惊讶地说:“这不是在汉地颇受人们喜爱的荷花吗?”
“是荷花!东歌你也认识啊?”在匈奴,以及整个西域,还没有荷花,所以东歌一口就说出荷花的名字,让李陵有点刮目相看。
“我在月氏国时,我的外祖母给我讲起过汉地的风土人情,她老人家说起荷花时极为赞赏,说荷花是花中的君子,从淤泥出却不染纤尘。她还画过好多幅荷花,极有神韵,所以我虽然没有见过荷花,但对荷花却也是耳熟目详,只想着此生都无缘亲眼目睹荷花的风采了,没想到能够在神女湖见到让我早已心驰神往,倾慕已久的荷花,真是不妄此行啊!”
“东歌,想去看吗?”蓝珠问。
“当然,我一定要好好欣赏从淤泥中生发,被清水洗涤,不妖不媚的花中君子。”东歌一脸神往,催促着划船之人,“快点划,快呀!”
划船的几个奴仆吆喝一声,加把力,船飞速向湖中心划去。
近了,近了,那荷花近了。
一大片的水面都被田田的荷叶盖住了,荷叶挨挨挤挤,向四周蔓延开去,占住了周围将近两里左右的水面。一株株荷花撑着长长的颈,在水中,在绿叶上,亭亭玉立,绽放着梦幻一般的美丽,一朵朵颜色深红深红的,洁净得如同刚刚用圣水洗过一般。
东歌觉得自己的心在这一瞬间冻结了,不跳动了,她喃喃自语:“太美了,太美了!”又疑惑地问蓝珠,“姑姑,你是怎么把荷花培育成功,给神女湖增添如此景致的?”
“这要归功右校王的,我做梦也没想到神女湖里能够长出这么摄人心魄的荷花,你还是请教右校王吧!”蓝珠见东歌对这片荷花给予如此高的赞誉,自豪地说。
东歌把征询的目光投向李陵。
“也没什么秘诀,只是在湖里投了一些莲子,时间久了,就长出了荷花。”李陵淡淡地说,眼神有点飘忽迷离地投向远近的荷花。
听李陵这样轻描淡写,东歌有些失望。
蓝珠说:“这是王爷谦逊!当初王爷费尽周折,从汉地弄来几十粒莲子,投放在这湖里,整个夏天,王爷几乎每天都骑马来湖边,观看荷花的长势,那份热切和辛苦,让我看着都心疼。”
“第一年就开了这么多花吗?”东歌好奇地问。
蓝珠“扑哧”一声笑了,东歌疑惑地看着蓝珠,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这么惹蓝珠发笑。
李陵收回目光,对东歌说:“第一年哪里能够开出如此烂漫的花呀!莲子投进去的头两年,这湖面没有任何动静,直到第三年,湖面上才长出荷叶。”
“啊?这么慢呀?”东歌吃惊地自语。
“王爷本来已经心灰意懒了,认为那莲子不知什么缘故,永远沉睡在神女湖湖底了。谁知第三年的初夏,竟然做梦一般在湖面上冒出了一片一片的绿叶。王爷喘息着驰马回来拉我去看,那份兴奋,就连结婚时也未曾有过。”蓝珠想起当时的情景,笑着对东歌说。
“哦!”
看东歌这么诧异,李陵接过说:“这荷花一旦挣出淤泥,那长势简直惊人,几日就蔓延覆盖了好大一片湖面,仿佛是要把自己在淤泥深处的忍辱负重尽快地释放出来。”
“哦,终于等到荷花了,工夫不负有心人啊!”东歌长出了一口气,佩服地看了一眼李陵。
“哪里就等到荷花了,第三年就看到了一湖的荷叶。王爷比头两年还失望 呢!”
“已经等三年了,况且叶子都有了,为什么比前两年还失望呢?”东歌不解。
蓝珠抿嘴而笑,李陵说:“因为没有过种荷花的经历,所以没有见到花朵,只有成片的荷叶,还以为那莲子不是真正的荷花,而是水浮莲呢。故而完全放弃了盼望荷花出水的希望。”
“这荷花可真会考验人的耐心!那开花是在什么时间?”
“在出现荷叶的第二年夏天,有一天,杰木忽兴奋地跑来告诉王爷,说湖里开出了一种从来没有见过的花,王爷起初还不相信,直到亲自飞马看过,才确信是荷花,是真正的荷花开了。王爷他高兴得在湖边大宴宾客,单于和太子也来了,所有人整整疯玩了两个通宵。”蓝珠兴致勃勃地回忆着当时的情景。
“这荷花的生命力实在是太顽强了!它在开出头几朵之后,就像是要把这几年积聚的全部热情和旺盛生命力完全释放出来,一朵朵红艳的花朵如同比赛似的竞相开放,每一天的早晨都会有更多的荷花迎着朝阳含笑而立,上面滚动着露珠,每一朵都清新得仿佛刚刚接受完圣洁洗礼的婴儿。我每天最惬意的时候就是看到这一湖的荷花。”李陵的目光很悠远。
东歌听呆了,当船靠近荷花时,她突然有一种想要跳进去,和这一湖的荷花溶为一体的念头。
“走吧,我们在湖的东边草地上下船上岸,饮酒赏花,那里是观赏荷花的最佳方位。”李陵感受得到东歌见到这荷花时内心的震撼和发自肺腑的喜爱,他看得出来,东歌真正懂得欣赏荷花,这让他很兴慰。
他们在岸边整整逗留了多半天,回到右校王王府时,奴仆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晚饭。东歌草草吃了一点,就告辞回了自己的住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