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终于驶上了大道,羡鱼与闻绍眼角眉梢都带上了兴奋。
这个时候太阳已经将略厚的积雪消融掉了许多,望眼过去,整个大地犹似披着残破的银装。
远远地有一处小小的黑影,那是一个与羡鱼二人往同样方向去的人。那人穿着一袭白色的衣服,远远看着仿佛是一团雪。
那人是步行,羡鱼和闻绍驾着马车很快就靠近了那人,发现是一个妇人,乌发在头顶盘成了一个繁复却精致的发髻。
经过妇人身边时,羡鱼偏头去仔细瞧她,那妇人也看向她,眸中尽是冷意。
羡鱼慌忙转头,直视前方,不去看那妇人。
闻绍一鞭打在马背上,马儿的速度又加快了些。
羡鱼疑惑地问闻绍:“方才那位夫人一个人走路,表哥怎么没有停车搭载她一段路?这么还加快行速?”
“你方才看了她许久,不也没有开口喊她么?”闻绍淡淡道。
“我……”羡鱼语塞,方才那妇人的眼神震慑住了她,她看着妇人心生害怕,哪里敢开口呢。
“你看她也该走了许久了吧,可有半分疲倦?”闻绍道,“而且你看她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不像什么善茬,万一是去参加腊八比试的呢?毕竟用毒害人着多于用毒救人者,还是小心为上。”
羡鱼点点头,再回头去看妇人,却早已看不甚清楚面目了。
两人很快进了苏州城,在城内找了一家客栈住下。闻绍精神头儿兴致都甚好,拉着羡鱼要去逛街。
羡鱼在荆州便随着楚祁祁逛街逛得害怕了,此刻听了闻绍的提议,连忙摇头,怎么也不肯去。
闻绍好言好语半劝半求了许久,羡鱼仍是不肯点头。闻绍无奈,道:“你来苏州不是寻人么?呆在客栈房间里可是不会有收获的。”
羡鱼一听,只好勉强点点头。
闻绍首先带着羡鱼去了钱庄将一袋银子换成了银票,然后便拉着羡鱼四处逛。
此时天色已经渐暗,许多人家都点上了灯火,给婉约的苏州城又增添了几分温暖秀色。
闻绍带着逛街倒不似楚祁祁那般,除了吃吃便是喝喝。他拉着羡鱼不缓不慢地在人群中走着,两眼往四周张望了,像是在寻找什么似的。
“表哥你在做什么?”到了一处空旷少人处,羡鱼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闻绍。
“嘘。”闻绍伸了食指放在唇上,又拉了羡鱼到了一处无人处,“苏州姜家你知道吧,听说姜家的少主生得极美,如今接管了姜家的生意,夜里会到店内去查账,我想着四处望望,指不定能见到呢?”
羡鱼觉得颇为无语,想到在破庙客栈听到的话,便打趣地对闻绍说:“表哥,莫非你有龙阳之好?若真是这样,不若我们去打听打听姜府在何处,我陪你守在门口,肯定能见到姜疏桐。”
闻绍伸手轻轻拍在羡鱼脑袋上,道:“我不过好奇罢了,也就碰碰运气,又不是真的有多想见到这姜疏桐。”
“表哥,你知道吗?若是前些时候我娘生辰时你去了,便能见到姜疏桐了,也不用如此麻烦了。”羡鱼撇撇嘴道。
闻绍闻言,突然喜上眉梢,伸手握住羡鱼的肩膀,激动道:“表妹,你这话倒提醒了我!你是临渊山庄的大小姐,这姜疏桐都去了给表婶贺寿,想来你去拜访人家会好好招待的,省了银子不说,还能见见那姜疏桐的真面目!啊,你表哥我真是有智慧。”
羡鱼拨开闻绍的手,给他浇冷水:“表哥,这姜府里除了姜疏桐有谁认识我?我们去不一定能见到姜疏桐,其他人也不会信我是临渊山庄的人啊。”
“也对。”闻绍沮丧叹气。
“不过……”羡鱼忽然又道,“我想到一个人,若他真的回了苏州,指不定我们可以去他哪里,给表哥你省银子。”
闻绍顿时眼睛发亮。
羡鱼找了路人问姜府别院在何处,那人奇怪地看了羡鱼好久,才说姜府别院在城西,不过不叫姜府别院,叫雁回别庄。
二人便往城西去了,找到雁回别庄的大门,闻绍自发上前去叩门,待有人开了门,忙又将羡鱼推到自己前面去。
开门的是一个模样伶俐的小厮,看见羡鱼和闻绍二人,狐疑地打量了好久才问:“你们是何人?”
羡鱼朝里面望了望,什么也没望着,顿时有些失落。她问小厮:“不知你们大公子可有回来?”
小厮奇怪地看着羡鱼,问:“你怎知我们大公子回来了?”
羡鱼闻言心中一喜,道:“那可否帮忙通报一声?我姓陆。”
“我们大公子不见客的……。”小厮脸上露出难色。
闻绍自袖里取了一锭银子出来,塞到小厮手中,道:“烦请小哥帮个忙。”
小厮喜滋滋地便应了将门关上。
听着小厮的脚步声渐远,闻绍顿时露出心疼的表情,对羡鱼道:“小鱼,待会儿记得让你的朋友把银子还给我啊。”
羡鱼睨着闻绍,笑道:“表哥,你也是糊涂,既知道要找的人在,又何必给银钱?便是不给通报,翻墙进去不就可以了?”
闻绍伸手拍在脑袋上,后悔道:“也对,那么个看门的小厮,也不一定就能到那什么大公子近身说话,难道拿了银子匆匆就进去了,都心虚得不敢看我们。”
“走吧,咱们翻墙去。”羡鱼道。
“好。”闻绍应。
两人绕道雁回别庄的侧面围墙,一同施展轻功翻墙进去。
闻绍打趣羡鱼:“小鱼,你这翻墙的功夫挺不错的,怎么临渊山庄的大小姐还得经常翻墙么?”
羡鱼也不回答闻绍,拉着闻绍走到暗处,瞧瞧观察着,他们进来了,但没人引路,如何找到姜辙呢?
与闻绍一同翻身上了屋顶,往别庄内灯火更为通明处去。
原以为灯火更通明处会多些人,也便能够找到人询问姜辙的所在,奈何在屋顶上趴了许久也不见人来往。
羡鱼耐心地等待着,闻绍无聊,伸手给羡鱼编辫子,编好有拆掉,如此反复,羡鱼的头发被弄得格外凌乱了。
脚步声突然响起,羡鱼拨掉闻绍给她编辫子的手,细心去听。
有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前面的人步伐轻快,落地声极响,后面的人步伐从容,落地声极轻,显然是功夫高强之人。
忽然脚步声停了下来,羡鱼与闻绍对望一眼,都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一枚暗器朝两人所在之处打来,暗器的金属材质,在暗夜中闪着寒光,闻绍见到寒光,忙伸手将羡鱼推开。
暗器落到屋顶的瓦片上,闻绍长吁一口气,紧张地看向羡鱼,想要看羡鱼可有受伤。受伤却没看他,而是盯着下面院中站着的人。
那是下午在来苏州的路上见到的那个妇人。
下午虽然看到了妇人,妇人却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让人避之不及。如今她却勾着一抹诡异的笑,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的妖艳。
羡鱼被她看得心里慌张,不敢再与她对视。那妇人却突然施展轻功,略至羡鱼边上,朝羡鱼出手。
羡鱼下意识躲避,却哪里避得过,被那妇人抓这手臂,疼得轻呼出声。
闻绍见状,忙朝着妇人出手。妇人也没有松开羡鱼,一脚踢在闻绍回过来的拳上。闻绍疼得收手,又换了一只手打像妇人。妇人勾出一抹冷笑,待闻绍近了些,一脚提到闻绍腰间,将闻绍踹下了屋顶。
“表哥!”羡鱼焦急呼喊。
“啊!”下面院中站着的方才为妇人引路的丫鬟见闻绍摔倒她脚边,也顿时尖叫起来,“来人啊!”
“你娘是舒眉?”妇人冷声问羡鱼。
羡鱼见妇人这般有敌意,也不敢说话,只拿眼睛看着妇人。
妇人突然冷哼一声,将羡鱼摔下院中去,然后轻轻一跃,落在羡鱼边上。
羡鱼疼得闷哼出声,见妇人又靠近了,忙往后躲。妇人的速度却比她快,抬起脚便往羡鱼身上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