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住长江边,一个现在叫肖码头的地方。孩童时期,我就生活在那个地方,当时的地名叫做嘉鱼县马鞍公社荆江大队第二生产小队,位于长江南岸的长江边上,是一个自然村,村名叫油榨徐村。村上有二三十户人家,因为以前这里有一个榨油的作坊而得名。
村子离长江很近,我们经常到长江大堤上去玩,站在长江大堤上可以看到我们村庄的全貌。我们常说我们老家的小村庄是江南水乡,鱼米之乡。这话一点不假,老家湖泊多,水田里当时主要种植水稻。如今大面积的水田都改成了旱地,在田地里改种绿色无公害蔬菜了,因为种蔬菜的经济价值比种水稻的经济价值要高,所以人们就都种起了蔬菜来。我们光着赤脚抓鱼摸虾的年月的那些水田已经基本看不到了,让人经常怀念起那段岁月。
那个年月自然环境非常的原始,生态环境没有任何的破坏,湿地资源丰富。田间地头有的是沟沟渠渠,随处都可以看见一些凼子和池塘,那时的水,水质都很好,没有任何的污染源,水里生长着水草类的水生植物,有的水不太深可以清澈见底,一眼就可以看到水里有很多的鱼虾,小鱼在水面上欢快的游来游去,大鱼沉在水面下相对较深的地方,在水下的水生植物里游逛,我们有时看得激动了,就朝水里扔个泥疙瘩,吓得鱼儿落荒而逃,鱼儿惊魂落魄地在水中狂奔,把那水面搅动得浑浊,水中到处是浪花翻滚,好不热闹啊。这样的恶作剧在我们小时候是经常的上演,导演就是我们这些懵懵懂懂的少年儿童,有时也有闲着无事的大人也参加这样的行当,演员就是那些水中无辜受到惊吓的鱼虾,戏弄它们在水中的表演,博得大家哄然一笑,开心散去。
那个年月农村基本不使用化肥农药,更不会有用电器来电鱼的人,尽管土屋和一些红砖瓦房的墙壁上粉刷着醒目的标语,“农业学大寨,工业学大庆,基本实现现代化。”但当时的农村基本上没有什么机械和电器,在一些地方夜晚照明都还没有用上电灯,用上电灯的地方也是经常遭遇停电的尴尬,煤油灯经常还要用上排场。我就在我们家的土墙上用排笔蘸白石灰水写上了“农业学大寨”的标语口号,是用美术字体写的,就是黑体加粗的美术字体。工业的落后,就在某种程度上保护了农业的原生态,农村环境没有被现代工业文明破坏,道路基本都是土路,只要有水的地方肯定有鱼有虾。
春耕时水田里的泥鳅、鳝鱼、小鱼小虾随处可见,耕牛在水田里耕耙时,搅浑的泥水后面正好可以混水摸鱼。季节一到惊蛰时节,就是蛤蟆叫,赤脚跳,我们这些小孩子就会光着赤脚到水田里去抓鱼摸虾。许多荒凉的地方还可以看到很多小动物,夏天在路边,田埂上到处都会遇见青蛙和蛇,冷不丁把人吓出一身汗来。在一些茂密的深草丛中经常可以找到鸟窝,兔子窝等。长江边上的江滩防浪林中,经常可以捡到乌龟,看着乌龟在沙滩上爬行,我们会把它抓起来玩耍,乌龟的头只要你一有动静,它就会立刻缩进硬硬的龟壳里不出来,你一安静下来它就又伸了出来。人们常把胆子小的人比喻为“缩头乌龟”,一般都含贬义,其实这是乌龟本能的一种自保。看着乌龟慢慢爬行的样子,我们就想起老师在课本上讲的《龟兔赛跑》的课文,想想这乌龟爬行这么慢,怎么可能赢得了兔子。
那个年月的那个时候,每天放学后,我们基本都会去抓鱼摸虾。回到家里,把书包一扔,抓起鱼篓,就去水田里抓鳝鱼,鳝鱼有洞穴,平整后的水田,鳝鱼打的洞穴特别显眼,很容易找到,有的鳝鱼还在洞穴里蠕动,所以洞口处还会有混水往外冒,这时将手的中指伸进去,沿着洞穴顺着洞壁追寻,就能发现和逮住鳝鱼。逮鳝鱼是要有技巧的,最好是用中指逮住鳝鱼的上中段部位,鳝鱼很滑溜的,不会用力,技巧掌握不好很容易溜掉。中指抓鳝鱼是最有力的,中指长,弯曲弧度大,伸缩力大,像虎口钳一样紧紧扣住鳝鱼,让鳝鱼无法动弹。我们每次抓鳝鱼都会有很大的收获,鱼篓里总是不会空着。有时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发现沟渠水凼里有很多大鱼的话,也会带上弄鱼的鱼具,想方设法把大鱼抓到,小鱼小虾我们一般都不会抓捕,就是抓捕起来了也会当是鱼苗放生。这是一种自觉的行为,不需要任何人给你做工作,自然而然的生态保护,抓大放小。
记得有次下大暴雨,学校操场被水淹了,雨停后退水时,一条两三斤重的黑鱼就没有来得及随水退走,在操场上跳动着板动着,被我抓了个现成。我们当时的操场其实好小的面积,就是一个篮球场大一点,操场十分简易,就是一小块空地简简单单平整了一下,可以在操场上做做广播体操。场边有两张水泥制成的乒乓球台,我们就用自制的木板乒乓球拍在上面打乒乓球比赛,人多台子少,就打输赢3个球的淘汰赛,轮换着玩。学校的体育课也就是做做广播体操,玩玩老鹰抓小鸡的游戏,偶尔组织一下乒乓球比赛。
下雨涨水时鱼儿就会逆流而上往上游,停雨退水时鱼儿也会随着水流顺水退回下游。有时我们会在雨停退水时在缺口守着鱼儿,利用竹竿编制的抓鱼用的罩,将鱼罩住抓获。有时下雨,农田里、沟渠里、一些水凼子里,到处都可以看到上水来的大鲤鱼等野鱼,都是从湖泊里上水上来的,我们会拿着抓鱼的工具,像是开展抓鱼比赛一样,围捕被我们发现的鱼,每次都有较大的收获。
有时就是站在田埂上,看见了那些上水到水田里的鱼在田埂边游弋,不用下水,空着手不用捕鱼的工具,我们趴在田埂上也可以抓到鱼,就好象是现在在鱼缸里抓鱼一样容易。有时田埂上比较湿滑,加上抓鱼时的激动兴奋,一不小心会连鱼带人一起滚进水田,弄得一身的泥巴水,爬起来像个落汤鸡一样,还觉得特别好笑又好玩。只要抓到了鱼就开心,要是让鱼溜走了,那才沮丧着呢。偶尔也有失手的时候,没有抓着鱼,就在那里较真,越较真越抓不到,只好扫兴而归。
现在听起来可能认为我在吹牛,这可不是吹牛,那个时候真的鱼太多了,一下大雨,到处都看到有鱼。有时我们会站在一些流水比较急,落差比较大的口子的岸边上,看鱼儿上水时“鲤鱼跳龙门”的场面,鱼儿上水时翻越那些落差好几尺高的口子跟我们田径跳高一样,速度像飞起来一样,那动作姿态看得我们激动不已,兴奋得在岸边跳起脚来直叫好,有的人看得得意忘形了还有失足滑落到水中的。所以鱼儿上水时跳跃一些拦水的障碍是轻而易举的事,这是鱼儿天生的本能。由于鲤鱼的尾巴是红颜色的,在水里游动时就很现眼,很容易发现它看到它的行踪,它跳跃时就更加抢眼了,就像现在体育竞技场上的跨栏明星一样,给人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加上后来的一些民间传说,“鲤鱼跳龙门”就成了一个典故。
现在鲤鱼的品种更是多了,人们为了观赏鲤鱼,改良了鲤鱼的品种,繁殖出了许多种五颜六色,形态体态各异的锦鲤,专门供游客欣赏,有的还在家中鱼缸里喂养,作为家中的玩物观赏。不过现在,你要是想光着赤脚抓鱼摸虾,估计也找不到什么地方有鱼虾了,沟沟渠渠、水凼子里根本就看不到鱼虾了。
那个年月,在那乡间的小路上,在那垄通往小学校的田埂上,总可以看到我光着赤脚的身影。那身影在天边的云霞映衬下,是一幅乡村风景画,常常在眼前浮现。
那年那月那时的我好象就是昨天的我,扳着指头数落着眼前熟悉的流光岁月,弹指一挥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