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土木三郎来说，这座小镇已经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他们三人想走的话，没什么高手的几十个马贼根本拦不住，但是他想走，方天行却一点都不想走，方天行紧紧地抓着手中的太刀，刀未出鞘，刀气却仿佛已经冲霄而起。
土木三郎明白方天行的意思，因此眉头皱了起来，说道：“你想出手？”
“是，我不可能看着这些马贼杀人而不管。”方天行道。
“目前来看，这伙马贼的实力并不算强，只有首领是修行者，从他刚才附着在匕首上的真气来判断的话，应该还只是炼气境，你确实可以应付。”土木三郎悠悠开口，“但问题是除了那名首领之外，还有几十名普通的马贼，这些马贼即便实力不如你，但光凭数量也能堆死你这个仅仅血肉一转的全身流修行者，你要怎么管？”
“你呢？”方天行直视着土木三郎，淡淡地问道：“你不出手？”
他与土木三郎认识已经有三年多了，他一身本事都得益于土木三郎的教导，但是这三年多来他从来没有真正见识过土木三郎的真正实力，他不知道土木三郎到底是几转的全身流修行者，他甚至连土木三郎到底是不是全身流的修行者都不清楚，他只知道，无论土木三郎走的是哪条修行道路，他的实力都必然不弱，对付几十个马贼绝对不是问题。
但是土木三郎却是冷冷一笑，道：“我为何要出手？这里的人的死活与我有什么关系？”
萍儿当即便是一惊，虽然她也很不满刚才小镇居民对宁二的态度，但是在这满眼的鲜血与绝望之中，她也实在说不出这样的话，他看着土木三郎冰冷甚至带着丝丝嘲弄的神情，觉得心底发凉，仿佛在看着一条毒蛇，她下意识地往方天行身边靠了靠，对土木三郎产生了几分警惕之心。
萍儿觉得震惊是因为她对土木三郎了解得并不多，见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只知道他是教授自家少爷全身流刀法的人，而方天行相比于萍儿来说，对土木三郎的了解自然是更多些的，因此他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
土木三郎是不是好人？
方天行很肯定，不是。
所以听到土木三郎这样说他并不觉得有任何的意外，方天行很早便发现了，土木三郎除了对他的修炼有些上心之外，关于其他事都显得很淡漠，对待其他人更是非常冷漠，就算听说土木三郎从一个正在被奸污的女子身边平静地走过，方天行也不会有任何的意外。
在认识土木三郎的这三年里，他不只一次地思考过，如此不关心任何事的土木三郎待在京城究竟是为了什么？他每次去那条短巷的时间都不是固定的，但每次土木三郎都会在他那间破的不能再破的屋子里等他，仿佛他最主要的事情就只是为了等待方天行去那里练习刀法。
“难道他唯一的一次离开这间屋子就是那次去王安的店里？难不成他在京城就只是为了教我刀法？”
这样的猜测经常出现在方天行的脑海中，他不确定，但他知道，土木三郎待在京城的原因一定与他有关，而且他的目的到现在还没有达到，因此方天行直接道：“确实跟你没有关系，但是你不出手的话，我肯定会死，这也跟你没有关系？”
土木三郎深深地看了方天行一眼，然后无声地笑了起来，他此时的笑容非常奇怪，嘴角虽然咧起，但脸上却毫无笑意，双眼更是如同两口深井一般让人难以捉摸，他悠悠地开口道：“这当然就跟我有关系了。”
“那么就麻烦你挡住那几十名马贼了。”方天行笑着，仿佛看不到土木三郎脸上那奇怪的笑容，带着一丝麻烦别人的歉意说道。
他早就知道，土木三郎愿意教他刀法，帮他肯定是有所图谋的，说不定还是为了能够在未来的某一天利用他，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土木三郎能够让他变强，方天行并不介意被利用，更何况他又何尝不是在利用土木三郎？
两人彼此都清楚，却也都不说破，这样心知肚明的微妙关系已经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
“放心吧。”土木三郎淡淡地回道。
“萍儿，你照顾好自己。”方天行对身旁的萍儿轻声说道，对于萍儿他倒不是很担心，虽然萍儿还不是修行者，但毕竟身在侯府，也早就开始接触修炼了，也已经在血肉境中走了一段不短的路，对付一两个普通的马贼自保还是没有问题的。
“你放心吧，少爷。”
“嗯。”方天行紧抓着手中的太刀，向着不远处的马贼首领走去！
马贼首领正站在宁二的不远处，兴奋地看着宁二那已经频临崩溃的神情，宁二瘫坐在地上，已经从最初见到张成死亡的呆滞中回过神来，但是他却宁愿就此晕厥过去，因为那四处飞溅的鲜血以及响彻天空的惨叫已经充斥了他的感官世界。
“这些，都是因为我……”
宁二不敢看那些被杀死的男人、孩子，不敢听那些被折磨的女子的绝望的惨叫声，那些洒的血，流的泪仿佛都在向他涌来，要将他淹没，而那些临死前对他的咒骂更是如同刀剑一般一声一声地刺进他的心里。
“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宁二喃喃地低语着。
“不错，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这些人本来都不必死，都不会受苦的，但是因为你，因为你的懦弱，你的贪生怕死，他们有的死了，有的更是生不如死。”马贼首领站在宁二身边，贴着他的耳朵轻声说道，他的声音就像是某种极具诱惑力的迷香，正在把宁二往那无尽的深渊里引：“你说，你还配读那些圣贤书吗？”
“是的，我不配读圣贤书。”宁二呢喃着，一步一步地跟随着马贼首领的引诱走下深渊。
马贼首领脸上现出一抹潮红，双眼都在放光，他很兴奋，很享受，他虽然是一名马贼，但是杀人放火抢劫却并不是他最喜欢的事，最让他欲罢不能的就是给他人带来痛苦，而让一个人死亡却往往并不是最令人痛苦的方式，最让一个人觉得痛苦的，是当着他的面将他最珍惜的东西毁掉！
马贼首领现在就要将宁二最珍视的东西毁掉，宁二最珍视的当然就是他的理想，他的信念！
这种时候马贼首领通常不愿被打扰，他的手下们都识趣地离他远远的，该杀人的杀人，该抢劫的抢劫，因此当方天行靠近的时候，马贼首领的脸便彻底阴沉了下来，就如同一个正在兴头上的人被人迎头浇了一盆冷水一样。
“读书这种事情，无论是谁，无论他曾经做过什么，只要他想读，那就随时都可以读，没有什么配不配的问题。”
方天行对宁二说道。
宁二没有回应，仿佛没有听到，他此时已经完全陷进了对自己的否定与自责之中。
宁二没有听到，马贼首领当然不可能没有听到，他冷冷地转过头来，看着方天行，冷声道：“不管是谁，敢在这时候打扰我的都已经死了。”
“那马上就会有一个例外的了。”方天行淡淡道，他没有跟对方废话的意思，侧身，屈膝，握刀，隆隆的闷响从他的体内传出，红光从他握刀的右手开始蔓延，手指，再到手掌，没有停下，沿着小臂而上，直到将整个右臂都笼罩在内，现在的方天行比起十天前一刀打败赵六和黄平的时候还要强大得多。
据他赶走赵六和黄平已经过去了十天，这十天里，他不光只是赶路，修行同样也没有落下，突破了那困住他三年的瓶颈之后，他的修行天赋与三年苦练的积累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彻底爆发了开来，修行速度一日千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