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酆都,阴风阵阵,寒风吹过阴沉的树林,发出如同鬼魅般呜呜咽咽的嘶吼声。一轮皎洁的月光偶尔从浓厚的乌云间隙中探出头来,发出清冷的光芒,洒在摇摇曳曳的树梢上,说不出的阴森恐怖。平民百姓在太阳下山后,就早早闭门,上床睡觉。
但酆都内城却是另外一番歌舞升平的景象。内城大街上张灯结彩,灯火通明,商贩高声叫卖,游人如过江之鲫,川流不息。与白天犹如鬼城一般的萧凉景象完全不同。
当然,此番寻欢作乐的场景与寻常百姓是无缘的,只是酆都内城中权贵与巨富商贾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醉生梦死的特权罢了。
酆都历经数百年的历史更替,自然形成了一套不同于外界的体制法度。号称十殿阎罗的掌权者实际掌控着整个酆都的运作,他们之间既有合作管理,却又相互制衡。没人有把握一下子同时吞并其余各家,各有利益冲突又有政治合作,可谓共生共荣。
阴历八月十五日中秋之夜,本是家人团聚,共享团圆的好日子。但这夜适逢月食,红月当空,注定是腥风血雨的一夜。
酆都城外驿道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身穿锦裘的翩翩少年公子正快马加鞭地鞭策一匹高头骏马,快如流星般疾驰而过。惹得行人纷纷避让,但沿途还是踢翻了不少商贩的摊位,所过之处一片狼藉。商家也是见怪不怪,只是唉声叹气地收拾着地上被踢翻的摊位货物,却又是敢怒不敢言。
一个外来的客商见此情景,忍不住向一个埋头受伤害东西的商家打听;“这位兄台,不知刚才疾驰而过的那位少年公子到底是何人?看其衣着打扮,应是权贵人家的公子,怎么却又如此莽撞霸道?”那商家一边仍是低头收拾着地上的杂物,一边叹气道:“唉,客官你应该是初来乍到,所以有所不知。那位公子爷是我酆都内十殿阎罗之一的平等王余悦,名叫余辜。平日里这些少年公子只是娇生惯养,虽然不曾做什么大恶,但公子哥的习性不改,从不把我们这些穷苦百姓的存在放在眼里。奈何他爹是酆都中最大权势的十殿阎罗之一我们是万万得罪不起的。平素如果他惹祸生事,他爹一般也就用钱安抚,息事宁人,所以大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外来客商听罢,微微点点头,抬头远远地看着那少年公子骑马远去。
酆都内城最繁华的是雅舍大街,这条大街上高档商铺林立,青楼、酒家等寻欢作乐之地也是多不胜数,正是胭红酒绿繁华喧嚷之地,即使是身份一般的富贵人家没有有权有势之人相陪也是难以进入其中的。
酆都中最有名的喝花酒的地方,就属规模最大格调最高的青楼——清胭雅舍了。恰逢中秋之夜,清胭雅舍早已是座无虚席,有钱的主子都已左拥右抱,或是任凭小姐举杯灌酒,或是色迷迷地看着小姐们轻歌曼舞,或是与一众好友猜拳行酒令,喝得是兴高采烈,乐不思蜀。清胭雅舍虽名为雅舍,也不过是一处寻欢作乐、醉生梦死的地方罢了。
在清胭雅舍门口,老早就站了个侍从打扮的年轻男子,只见他一时急切地向大街口张望,好像在着急地等待什么人,一时又不停地来回踱步,口里不住地念叨着:“怎么还不来啊,怎么还不来啊?”
只听得大街口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那年轻侍从猛地抬起头,焦急地望向大街口。只见一匹高头大马正驮着刚才快马经过街市横冲直撞而过的那位年轻公子,风驰电掣般急奔而来。年轻侍从脸上原本焦急的神色渐渐舒展开来,慢慢变得欣喜起来,高兴地连声说道:“来了,来了,辜少爷总算是来了。”
“吁——”那骑马的辜少爷一勒手中的缰绳,口中发出一声吁,那高头大马反应甚是敏捷,立时收住了脚,稳稳当当地停在了清胭雅舍门口。只见那高头大马体态修长,四肢发达,膘肥体壮,毛色极其亮丽,显然是平时有悉心照顾打理,确实是一匹不可多得的千里良驹。饶是如此,此时这匹马也是气喘如牛,汗流浃背,看样子应该是长途急驰所致。
清胭雅舍门口的年轻仆从见马一停定,立马欣喜地上前牵住马头缰绳,一手扶着马上的公子哥下马。
待得公子哥安全下马,年轻仆从一手牵着马,一边笑着对正整理着衣衫的公子哥说道:“辜少爷,您怎么才来啊?严公子在楼上都等了你大半个时辰了。”
辜少爷轻拍着身上衣物残留的尘土,漫不经心地说;“你以为我想的啊。我也想早点回来,出这一趟远门可把我给累坏了。这次被我爹拉去楚国拜见那个楚王,商讨出售硝石铁砂的事宜。中途还带我去拜见了不少楚国的皇亲贵胄。每见一个人,都是又跪又拜的,可把我给烦死了。”
年轻仆从听罢,嘿嘿一笑,乐着对公子哥说:“辜少爷,老爷这是带你去外头见见世面,日后好继承这硝石铁砂的买卖,全酆都可都指望着这门生意了。”
辜少爷没好气地说:“我说小泥鳅,就你小子嘴多,我爹表面上要你服侍我,可实际上就是派你来监视我的,以为我不知道啊!”
这唤作小泥鳅的年轻仆从听到辜少爷这么说,马上收起脸上的笑容,有点委屈地说:“我说辜少爷,你也知道,老爷问起来,我这做下人的也不能不说啊!”
辜少爷看着小泥鳅略带委屈的表情,顿觉好笑,只好连连摆摆手,不耐烦地说道:“好了,好了。知道你委屈了。去去去,没功夫和你瞎计较了。先把我的马拉去后院拴好了。”
年轻仆从小泥鳅见少爷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吐吐舌头拉着马儿就往雅舍后院走去,一边走一边回头向少爷说道:“辜少爷,严公子在楼上雅房等着你呢。快上去吧!”
辜少爷抬头向清胭雅舍楼上望了望,又把身上的衣襟细细整理了一番,这才转身走进了清胭雅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