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7月28日,世界记住了张山。在巴塞罗那莫利特射击场进行的奥运会双向飞碟射击赛中,张山,这位16岁半时才第一次摸枪的中国女子在预赛中以200靶200中的成绩,平了这个项目由男子创造的世界纪录,决赛中又以223中的成绩打破222中的奥运会纪录,战胜了所有参加这项比赛的各国选手,登上了最高领奖台。奥运会历史上男女同场竞技,共决名次的单项“王座”,在巴塞罗那奥运会上第一次让位于女性。
张山,这位身高1.63米的纤纤女子,用胜利书写了世界射击史上的奇迹。但是,鲜为人知的是,当年中国体育代表团为了压缩规模,张山差一点儿就失去了参加巴塞罗那奥运会的机会。
听到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震得张山不知所措。幸运的是,经过国家射击队的努力,最后张山得以有机会参加这届奥运会。显然,这让经受“磨难”的张山格外珍惜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这才有了她在巴塞罗那奥运会上辉煌的成就。
“意外”改写人生命运
1968年3月23日,张山出生于四川省南充市的一个普通教师家庭,在家排行老三,上面有两个哥哥。
张山能走上射击道路,不能不说是一次“意外”事件。在学习射击之前,张山是南充一中的一名品学兼优的学生,她的学习成绩非常好,而且喜欢唱歌、跳舞,并经常参加文艺活动和体育活动。从小就很懂事的张山自然被父母寄予了很大的希望。可是,命运的安排有时会使人生的方向发生改变。
1984年张山上高中,就在她一步步向考上名牌大学这个目标迈进的时候,四川省射击队的江泽祥、周杰等几位知名教练到张山所在的学校挑选队员。在细心地挑选了一番之后,几位教练都非常失望——他们没能找到,至少没有发现一个有射击天赋的学生。
正当教练们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陪同的一名校领导对江泽祥说:“还有一个学生没有来,我想她或许符合你们的要求。”
过了一会儿,当已经放学回家的张山跑到教练面前的时候,几位教练突然精神振奋起来,周杰教练说:“她走道的那种精神劲,让我们这个三人小组眼睛一亮。”周杰拿出了一份测试题,内容就是加数字,加的速度越快越好,而且错的越少越好。通过测试,教练们发现张山眼到手到,一般的队员测试能加到60个左右,60~70个应该算比较好的,而张山却在一分钟之内就加到了100。教练觉得张山非常适合练习飞碟项目。
四川省射击队选上了张山,并让她到省队集训。张山很清楚,父母一直特别希望她能上大学,而且她的所有老师也都认为她考大学很有把握,并劝她不要去学射击。
当时,父母并没有一口否定张山,而是征求了她的意见。张山说她想去,她相信自己能够练好。父母为这件事一个星期都没睡好觉,但他们相信张山是经过了认真思考的,于是就忍痛放弃了他们的愿望,支持张山走上射击之路。
后来,张山离开了熟悉的校园,放下了手中的课本,扛起了枪,走上了射击场。
8年后,当张山站在奥运会最高领奖台的时候,她说:“我有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妈妈,他们懂得尊重孩子的意见,培养孩子的自立能力。”
自强者胜,自胜者强,奋斗永无止境
奥运会获得冠军之后,面对无数羡慕和赞誉,张山表现得非常平静。很多人都说张山天生就是练飞碟的。是的,张山的确是天才,她天生就是射击的料,这是人所共知的,因为她取得了辉煌。但是,很少有人知道,金牌、成功和辉煌的背后,她到底经历了多少磨难,流过了多少汗水和泪水。
一次,在全国性的射击冠军赛决赛上,张山想,平时训练大家说说笑笑,都很轻松,碟靶也都能打中,比赛时为什么就不行呢?于是,她尝试着像训练时那样去打。出乎她意料的是,事情并没有像她想象得那样简单——最后只打了185中,排名仅仅第八。这时候张山沮丧得像一只折了翅膀的野鸭子,无精打采,灰心丧气,她首先想到的就是对不起为自己付出心血的教练。
而教练并没有特别严厉地批评她,而是循循善诱地给她摆事实、讲道理,让她从失败中总结经验教训。但是,这位倔强的小女孩还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泪——不是委屈,而是失败后继续前进的坚强。
江泽祥教练对张山的射击训练有过一段这样的评价:“1984年10月,张山开始了系统的射击训练,在刚开始接触飞碟这个项目的时候,她确实进步神速,经过半年多的系统训练,她就达到了国内先进水平。”
凭借在四川省队的刻苦训练,进入省队的第五个年头,张山如愿踏人了她朝思暮想的国家队的大门。
进入国家队后,张山看到了自己的差距。为了更快地提高自己的水平,她时刻转动着大脑,在训练中有了新的体会、感悟或是疑问都会写在日记上,然后让教练进行点评、解答。
训练让张山认识到了感觉和动作对射击的重要性,于是她开始揣摩别人打枪的动作和姿势,特别是老队员的动作。
为了提高自己的技术水平,打全国比赛的时候她专门去看男子飞碟比赛,不是为了看热闹,而是专门研究男性进步的技术特点——她开始寻找自己最自然、最柔和的动作。
经过严格地训练和细心地摸索,张山似乎已经找到了“人枪一体”的最佳感觉。这种“人枪一体”的最佳感觉,就是射击比赛中碟靶飞出前不能举枪瞄准,待碟靶一飞出就要迅速举枪,追随目标,在追随中瞄准并击落目标。事实上,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并要求运动员在身体带动枪支进行追随目标的运枪过程中,必需要做到运枪的轨迹和碟靶飞行轨迹重合,只有这样才能击中。幸运的是,张山做到了。
在临近巴塞罗那奥运会的7月,射击队里进行了一次超负荷的考核,连续三天,每天打100靶,张山的成绩是98中。这时候的张山深信,只要自己把握住这种感觉,百发百中并不是件困难的事情。正如张山的教练所评价的那样:“动作确认了就需要在程序化上下功夫,严格控制思绪和情绪。”这更加坚定了张山的信心。事实上,正是这种新技术动作使得张山在奥运会上取得了优异的成绩,也使她真正感觉到了飞碟射击的内在艺术。
当张山真正感觉到了“飞碟射击的内在艺术”的时候,她也深信“不怕失败比渴望成功更重要”。对于一名射手来说,最强的对手不是别人,而是自己。自强者胜,自胜者强,张山确信自己有信心在奥运会上发挥出自己的最高水平。
巾帼不让须眉,张山演绎现代花木兰
从古至今,“百步穿杨”一直都是技艺精湛的象征,张山正是把这种精湛的技艺发挥得淋漓尽致,才使自己这位身高1.63米的纤纤女子在与5位男子比试高低时夺得冠军。
作为惟一一位闯入决赛的女选手,张山也成为全场观众注目的焦点——“鹤立鸡群”的她收枪时击败了来自39个国家和地区的59名选手获得冠军。她创造了200发子弹无一脱靶的奇迹,也上演了“巾帼不让须眉”的好戏。
比赛时,面对人高马大的外国男选手,张山一脸从容,始终全身心地投入比赛,不看别人打,不打听别人的成绩,不考虑自己能不能得奖牌。可以说,她真正达到了超然忘我的境界。她的执著,成就了她的金牌梦,也得到了所有对手的尊重——在领奖台上,获得亚军的奥地利运动员和获得季军的意大利运动员将张山高高举起,以示尊敬。
一个16岁半才第一次摸枪的女子,在艰苦奋斗了8年之后,终于站在了事业之巅。
一切成功都来自奋斗和汗水,一切辉煌必然诠释着人生坚强不息的精髓。当张山爬过这座巅峰之后,等待她的,或许就是下一个顶峰。
自己的未来,依然会辉煌吗?张山不知道,但她知道仍然要坚持奋斗——为技术,也为人生。正如张山所说的:“刚开始练习射击的时候,别人说自己是天才,而自己却没有认识到。现在,我才觉得自己的的确确是这方面的天才,所以,我认为,应该继续为双向飞碟这个项目努力,因为这个项目本身给我带来了太大的满足和太多的乐趣。”
命运的安排有时会使人生的方向发生改变,就像当年张山离开心爱的校园走上了射击之路一样。只不过,和以往不同的是,这次命运的安排在张山看来有些惨烈和悲壮。
1993年第七届全运会后,国际奥委会取消了奥运会双向飞碟这一比赛项目。从此,刚刚走向事业之巅的张山狠狠地从巅峰上摔了下来——她“失业”了,她的路在何方?
灰心、丧气纷纷向她袭来,为此张山沉迷了好长时间,她不知道离开射击后自己还能做什么?
没有多久,这个从不向困难和不幸低头的川妹子终于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她自己为射击付出了很多,同时她也失去了很多——读书的机会,上大学的机会。离开赛场之后的张山首先有时间圆自己的大学梦——25岁的她成为四川大学经济系年龄最大的一名本科生。
1997年,当国际奥委会宣布恢复奥运双向飞碟比赛项目的时候,张山已经离开赛场有将近五年的时间了。当张山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泪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她毫不犹豫地选择复出——归队的当天就开始训练,强烈的归属感告诉她:“我能行,这个项目还是非我莫属!”
美丽张山,演绎飞碟人生
张山是重新回到了战场,但是一个事实却摆在她的面前,离开战场已经将近五年了,她能够再创辉煌吗?
面对质疑,年近30岁的张山用无可争议的成绩回答了这种声音。1998年,复出后的第二年,张山勇夺开罗世界杯赛冠军,为中国射击队拿下2000年悉尼奥运会的第一张入场券。
但是,遗憾的是悉尼奥运会时她没能继续演绎辉煌,她意外被挡在了决赛圈之外。事后,她对记者说:“对于运动员来说很多时候都是以失败告终,但我不会接受这样的命运,我不会放弃。”这就是张山,倔强而不服输的张山。
悉尼奥运会的失败并没有动摇她继续奋斗的决心,她说:“射击是我的事业,我非常酷爱,我不会因这次失败而倒下。”此后,张山没有放弃,她与教练一起严格地制订出训练计划,且每天都刻苦训练。
经历了一个寒冬,新年过后给了张山一个惊喜,作为对她艰辛付出的回报——2001年2月15日在亚洲射击锦标赛上,张山一举夺得女子飞碟双向团体和个人两枚金牌,而且在个人项目的决赛中她平了自己在2001年创造的全国纪录。正如很多人对她的评价:“张山目前的状态已经恢复到了巅峰时期的水平,她离雅典奥运会又近了一步。”
雅典奥运会前,张山在四川大学攻读工商管理学院的MBA,为了备战奥运会,她每天下课后都急急忙忙赶到靶场训练,为了争取2004年雅典奥运会的参赛资格,她付出了很多。但是,命运再次给了她沉重的一击,最终她失败了。
飞碟从地面上冉冉升起,就像一颗太阳,闪烁着光芒,照亮每一个射击队员的眼睛。不管它有没有被击落,最终都要重新回到地面,然后再度升起。张山的命运,如同这升升落落的飞碟,在辉煌了之后,缓缓下落,然后再次升起。只是我们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才能上升到新的辉煌。张山也不知道,但是她说她不会放弃。
很多人一直都以为,张山退役后重回靶场是为了再拿几次世界冠军,再夺几枚奥运金牌。但事实上并非如此,张山说:“我最不喜欢听到的一句话,是人家说张山你打得真好,你打得真准。我最喜欢听到的一句话就是,我们在后面看你打枪真是一种享受,太好看,太美了。没准在多少年以后,你们会看到双向飞碟比赛的赛场上有一个老太太还在打枪,那不可能是别人,肯定是张山。”
这就是张山,经历一次又一次的挫折,却从不言弃的张山,她的理想是走向更高更远。
冠军精神:学会坚韧,学会顽强,学会永不放弃
成功和辉煌能够让我们记住一些喜悦,失败和挫折会让我们记住坚韧与坚强不息。因为成功展现在人们面前的是璀璨的星光,而失败让我们体味到的是成功背后的汗水和眼泪。
16年前,在巴塞罗那冠军领奖台上,张山说:“我想我确实很幸运,但我清醒地看到,我并不是有些人描写的射击天才。即使是天才,也并不意味着成功就从天而将。积极进取,敢于探索,勇于胜利也许是我成功的奥秘。”
张山在人生事业中的起起落落与她在面对目标飘摇不定的时候的坚韧不拔以及对自己的目标永不放弃的精神、面对挫折永不气馁的品质感动着我们每个人,正如16年前她用完美的成绩感动我们一样。
张山的奋斗历程,犹如一面镜子,她把辛酸、泪水、汗水以及奋斗的每一个细节都反射给我们,让我们在她的起起落落中学会坚韧,学会顽强,学会在追求自己的理想和人生目标的时候永不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