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个人，一一站成一排立在石杰面前。
这九个人可以说都是石杰的心腹，每一次富贵号从海外走私来的珠宝名表首饰都经他们之手。
光着半身的石杰眼神凶狠，每走过一个人的面前，他那双眼睛都要瞪出眼眶外，死死盯着他们的脸。
“现在站出来，我只废你一只手，等一下查出来要的就是你的命！”石杰看完每一个面孔如塑的亲信，走到鬼叔身旁的沙发前，重重坐了下去。
房间内所有人都不出声，低着头，不敢直视上头两位大佬的样子。
如果说石杰是头凶残的狼，那么鬼叔就是狡猾到毛发的狐狸，龙星社团之下上百位掌权者中，这两个人是名副其实的涉黑大佬，虽然没有公开地盘，没有堂口街道，但他们做的事比三全帮更甚。
走私，绑架，诈骗，杀人……无恶不作。
“哑巴了？都没错？是老子错了？”石杰指着自己的胸口，霍地一下从身侧摸出一把枪来，指着面前这一排人。
“我数到三，不站出来，你们都去死！”他的脸孔扭曲了，另一只手抓出一个崭新的弹匣。
“一！”亲信们的脸上都浮现出惊慌的表情，几个人抬起头来惊讶地看着自己的老大。跟着他出生入死这么多年，难道就换来这不明不白的死法？
石杰看向这些抬头的面孔，大声喝出：“二！”
“老大，不是我做的！”
“杰哥，不是我啊！”
几个人异口同声叫屈，急得满脸是汗。
“三！”“砰！”石杰一枪打在天花板上，霍然站起。
鬼门关前，每个人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得清清楚楚，一个表情，一个眨眼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阿雨，是你！”他走到一个稍显瘦弱的青年面前，手枪指到了他的脑门上。
“杰哥，我知道你不会开枪，事情不是我做的。”阿雨抬起头看着石杰，脸上带着微笑。
他是九个人当中三位没有叫冤的人之一。
“我知道不是你。”石杰歪着嘴笑了，走到第二个哆哆嗦嗦的人面前，“胖照，是你！”
“杰哥，你打死我算了，前天晚上和小凤仙打，炮的时候我……我说漏了嘴。”
“啪！”一巴掌扇在这个胖子脸上，石杰又一脚踹翻了他：“坏老子事的贱骨头，留你还有什么用！”
他举起枪来，瞄向躺在地板上发抖的胖子脑袋。
“阿杰。”鬼叔不像人的声音响起来了。“不是他。”
“不是他是谁？鬼叔你没搞错？”石杰扭头看着鬼叔缓缓站起身，手中的长烟枪在名贵的沙发上磕了几下。
他这么一站起来，整个人突然间变得高大起来，目光如雨夜中的闪电，长袍搭下来，瀑布流水一般灵动，他握着手里的烟枪，迈开布鞋，走向那三个人中的最后一个。
“是你。”鬼叔走到他面前，烟枪在他的脸上似乎只轻轻磕了一下，这个人立即抱着脸惨叫起来。
“阿才！你是内鬼？”石杰不敢相信，阿才从小就和他一起出来混，从街头打架开始，到现在十几年的情谊，怎么会是他？
但是很快，愤怒和被背叛的羞辱冲上他的脑门，石杰举枪射向阿才的大腿，狂吼着：“我把你当兄弟，你出卖我，他们给你多少钱！”
鬼叔的眼睛冷冷盯着躺下的阿才：“或许不是钱吧？”
“杰哥，我对不住你，你杀我，我认了！”阿才的脸上鼓起一个肿块，他的大腿血如泉涌。
“说，是谁干的！”
“项宗兴。”阿才缓缓吐出这三个字。
“你可以去死了！”石杰愤然扣动扳机，一颗子弹穿透阿才的脑袋，血水像喷泉一样飚出来，狰狞地洒在他的脸上身上。
鬼叔看一眼暴虐的石杰，微微叹了口气。
“项宗兴，他不要命了是不是！打电话给他，一个小时内不把货送来，小心脑袋！除了这批货，还要一千万赔偿金！”石杰挥了下手，两个小弟抬起阿才的尸体，其余人同时松了口气。
“杰哥，要不要向大少汇报一下。”阿雨说道。
“不用了，办完这件事再说！”石杰冷笑着说道：“太岁头上动土，姓项的是昏了头，脑袋叫狗吃了！乖乖把货和钱拿来，不然他就等死吧！你去召集人手，准备砸他的场子！”
阿雨抬眼看了一下阿才惨烈的尸体，低下头退了出去。
……
三医院特护病房，正在做检查的李淳风躺在病床上，门口挤满了闻风而来等待探视的人群。
八名警察拉起警戒线，全副武装持枪站立。
他们的面前，每一个面孔都大有来历，地位不凡。
“哟，这不是老刘吗？你也来了？”一名身便服的中年男人伸出手来，向穿着白色海警服，肩膀上扛着一花一穗的三级警监打着招呼。
“哈哈，老许你都来了，我能不来？”刘永恒大笑着和许齐政握了握手，他们身边跟着一大帮面带恭维笑容的警察、海警。
两个人会意地大笑，这时候人群外围响起一阵嘈杂声。
“我是电视台的记者，凭什么不让我进去？”一个女人正和外面值守的警察理论，这个走廊里外三层遍布严密的守卫，不知道她是怎么混进来的。
“病人身份特殊，严禁采访！”一个威严冷酷的声音回答她，同时有两位警察抓着她的胳膊，开始推搡。
“警察就可以这么霸道？拍下来！住手……别打坏摄像机……”
“怎么回事！”许齐政大喝一声叫住这些动手的警察：“谁给你们的胆子？在我眼皮底下就敢打人？”
他的眼神扫过全场，刚刚还霸道无比的警察纷纷低着脑袋退了回来。
许齐政身后，一身警服的朱大刚向何旺名使了个眼色。
“局长，这些记者就会胡乱报道，不让她们采访是为了维护我们警队的形象啊。”何旺名附耳在许齐政旁边小声说道。
“胡说八道！打人的警察还有什么形象可言！朱局长，这些人你要严肃处理！提高他们的觉悟，我们滨海警队的形象坏就坏在这些人手里！”许齐政一点都不给面子，指着面前那些衣冠楚楚的警察大骂。
“我一定严肃处理，严肃处理。”朱大刚连声说道。
“叫那位记者过来。”许齐政招了下手。
“老许，这件事情我看最好不要公开与众。”海警局局长刘永恒小声说道。
“我晓得轻重，老刘。”许齐政摆摆手，笑笑。
女记者陈萱整理一下身上的衣服和乱发，和摄影师穿过人群，来到了一大群官员面前。
“许局长，刘局长，我们记者采访也有错吗？用得着打人砸摄像机？”陈萱有一双大大的眼睛，齐眉的刘海，这双眼睛里现在满是怒火。
“我认得你，你是电视台的小陈。呵呵，来来，我们到这边说。”许齐政指了下更远一点的空旷走廊，两个人并肩走过去，没有人跟随。
病房内，抱着手臂坐在椅子上的林楚盈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那些医生，各种仪器仪表全力运转，院长佟泉溪眼角带着笑意，在为李淳风号脉。
几分钟后，他站起来，看向那些已经忙碌完的同事。
“怎么样？”
“院长，他的身体各项指标相对正常，血压，心电图没有问题，伤口经过处理，打过一剂破伤风应该没有问题。”一名医师总结着说道。
“都出去吧，让他好好休息，准备一套营养餐送过来。”佟泉溪挥手说道。
医生们纷纷走出去，外面传来一阵细微的喧闹，很快又归于平静。
“你小子是活阎罗啊，掉进大海都不死，还像个螃蟹一样横行无忌，身上就一点点刀伤，你怎么做到的？”佟泉溪笑着站在他的床前。
“老头，你这么想我死？我和你可没仇啊。”李淳风苦笑着说道。
“我可不想你死，你答应我的事还没兑现。”佟泉溪笑了笑，继续说道：“我听说你们要办药厂，生产什么去疤特效药，有没有这回事？”
“你消息倒是灵通。”
“我这里有份协议，你看看怎么样。”佟泉溪从小桌板上的文件夹里取出几张纸来，递给李淳风。
药品采购协议书！李淳风扫了一眼，暗道这老头精明，药还没生产出来，就抢先来谈生意了。
“佟院长，协议没有问题，药品卖给你比其他人更放心。”李淳风的话让老头一喜，接下来的话却让他脸色一滞：“不过——这样的分成方案，我不能接受。”
“为什么？”佟泉溪急忙追问。“价格太低？”
“不，价格很不错。”李淳风把协议书丢了过去。
按照这上面的标注，一瓶药，医院提取销售净利润的30%，其余归药厂一方，这已经是相当丰厚了，没有哪家医院会按这种方式和药厂签订采购协议。
“那是为什么？”佟泉溪不明白，既然价格都能让双方满意，为什么不签这份协议？
“你认为什么样的人会在身体上留下疤痕，需要治疗？”李淳风问道。
“车祸，事故，打架斗殴，烧伤之类。”佟泉溪说道。
“对！什么人会出现这些情况？当官的？大富豪？”李淳风摇摇头：“都不是！只有那些街边混混，底层的劳动者，无辜的老百姓才有可能用上我们的药。这不是化妆品，是治病救命的东西，我要这么多利润干什么？让他们望药却步，等到最后都买不起，忍受着病痛折磨，这些药都扔掉？”
佟泉溪认真地打量着他，脸上的惊讶渐渐转为笑容，他的目光明亮起来，笑呵呵说道：“有钱不赚是傻冒。”
“你就当我是傻子吧。”李淳风揉了下酸胀的肌肉，笑道：“我赚钱，但不赚穷人的钱。”
“那就这样好了，药品分为A类B类两种包装，有钱的人我们推荐他用B类胶囊，普通患者就用片剂A类药，这样可以吧？”佟泉溪两手摊开，分别做着片剂和胶囊两种动作。
“你还真是个奸商。”李淳风笑道。
“彼此彼此。”佟泉溪大笑着收起协议书，偷偷瞄一眼危襟正坐的林楚盈，摆摆手：“我先去忙，你好好休息。”
林楚盈盯着他的脸，眼神锋利。这让李淳风奸诈的笑容想收又收不回去，摆在那里分外的僵硬。
“你以为自己是谁？地球超人？凹凸曼？捉拿杀手的事情是你做的？”林楚盈的怒火终于还是迟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