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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新炕

经过一番处理的丝绢图被舒展密封在特制的镜框中,无氧环境更能延长图绢的寿命,透亮的玻璃清晰的展示着细腻的笔触线条、比例严谨的人物刻画,靓丽的色彩使鲜活荣雅的气息扑面透出。是的,这是一幅唐代十二乐姬行乐图,图中十二名丽姬或坐或立,或嗔或笑,无不持有乐器,巧妙地构图给人以剧情感,或许当年真有十二位绝色乐姬嬉笑打闹,为一场盛宴作准备。

安雅也曾参观过有名的《簪花仕女图》、《虢国夫人游春图》、《挥扇仕女图》,无不衣饰繁丽、妍丽丰满,花钿妆容繁多,细目圆脸为美,绮靡奢华之极,凸显盛唐繁华奢侈气象。相较于唐中后期已经成型的仕女图风格,眼前的乐姬又有不同:裙裾劲简、发髻简单,虽只浅浅勾勒黛眉朱唇,却渲染出勃勃灵动生机。乐姬体态纤合隐隐尚有一丝魏晋气息,闲适间,拨弄瑶琴,竖弹琵琶,指点洞箫,仿佛有乐曲溢出图画,隐约响起。

单从人物风格可以看出这是唐代早期作品,作者笔触风格已有一派特色,应是当时名家。或许由于图画本身只是乐姬图,而非宫廷贵妇献上图作,图上所留铃印不多,只有三枚。分别是“古稀老叟”“公谨”“蕉林居士”,想来是作者别号以及后世收藏家的著名。这些都是可以用来研究当时社会风貌、作者经历身份的佐证,可惜现在没有电脑资料,也无处查询历史典籍,让安雅刚刚燃起的兴致无处可发。啊!啊!啊!好怀念学校的图书馆、阅览室啊……

……

时光就这样不疾不徐的滑过,与院儿里相处不愉快的安雅一头扎向干妈家,吃饭做活儿都在张家,知青所彻底成了睡觉、放东西的“旅馆”,而国梁哥承诺过的铜钱古币也被收到了安雅的小包里,虽然只是普通的通宝钱也让安雅很乐了一阵,毕竟难得的是人的心意。

“来,轻点儿!放这里。哎!刚子哥,你能行吗?别把我的炕挖塌了,那我就真要哭了。”安雅指挥着张志刚把砖石放好,就看眼前热的上身只穿着背心的青年狠狠挥舞起大锤。

“你放心,我给家里盘炕、垒灶好几回了,肯定给你拾掇的好好的,不然赔你个新的……”张志刚边干活边笑呵呵的搭话,平时接触的机会不多,这回可得好好表现,男人嘛,要的就是会干活疼老婆,自己多表现表现让安雅看到自己的优点,可比那些只会读书的软蛋强多了,越想手上越有劲儿,挖锤发出“当当”的凿击声,惊扰了漫漫烟土,顿时灰尘四起,呛得安雅眼角泛红。

“哎呀!刚子哥你劲儿太猛了,看国梁哥多稳。”听到安雅夸奖,张国梁也多言,咧嘴笑笑,继续手下的活儿,耳边又是两个年轻人的一阵笑闹争执。张国梁知道自己这个干妹子看着和气实则心气儿高,一时看不上自家兄弟,可人心都是肉长的,总有焐热的时候,且走着瞧吧。

院儿里瞧着这进进出出、叮叮铛铛的,也有偷眼儿瞄的,安雅只当看不见,嘴长在别人身上自己管不着,那就只顾自己活得好就是了。眼看秋完了就是冬,没有暖气没有空调的年代只能指望土炕了,这盘炕的手艺村里少有不会的。自己在干娘家随口说了句,第二天国梁哥就和刚子哥拉了车青砖过来,三两下就砸了旧土炕,砌起了新的。这不!连带的自己晚上和秀儿同住,白天过来帮忙,幸好今儿个第三天就完了。

安雅对着新炕绕着圈儿看,真是看不出来这小小的一方土炕内里别有天地,等炕头的小灶一烧,烟火绕着炕里的砖道溜一圈排出去,大雪青烟热炕头,别提多美了,哈哈!

“国梁哥,刚子哥,等弄好了,第一顿的新灶饭我请你们吃大餐。”

“不用,不用,你这儿腿都伸不开,可别麻烦了,咱回家做去。”张国梁不忍心自己干妹子下厨,回家一块儿弄饭就是了。

“就是,等我过两天再进趟山,咱弄点儿荤腥解解馋,我奶炖的大锅菜可有味儿了。”张志刚帮腔道。说起来也是泪,张志刚原本打定主意追人后,就请教了一帮好哥们儿,没成家的出主意,成了家的给经验,真是装了一肚子计较。结果凑到跟前傻眼了,人安雅送给张家小妹儿的手帕围巾,比自己在县里买的可漂亮多了,一打听原来是上海货。手帕不行吧,送衣服也不行,又不是到了谈对象的地步,就是自己想买人也不会要啊!琢磨了两天,张志刚又准备了一包萝卜糖,刚到张家还没等掏出来,就看见张家老大、张国栋家的娃娃小爪子抱着一块儿奶糖猛添,徐嫂子得意的笑道“我们家安雅就是爱这妮子,我不要,她还硬给。哎!自家人,我也懒得跟她客气。”到最后,张志刚摸摸怀里的糖块儿,看看人家漂亮的糖纸,硬是没好意思拿出来。今天可该自己表现表现了,周围七八个村里能进山弄到肉的有几个,这是老天爷撮合啊!

“哪能这样,说好是我请的,正好收到家里寄来的钱,让大哥给捎几根骨头,我给熬锅大骨汤,叫大家都尝尝我的手艺!”。是滴!林爸林妈第一次寄的钱到了,整整10元,可把张家人惊住了,张国栋在县里工厂苦干一个月也才22块钱,可是养一大家子还有余,这林家每月10块钱补贴女儿实在是大手笔。若不计较安雅自己干活吃喝不愁,单这10块钱补贴赞起来,一年后就是120的嫁妆,两年、三年……这账一算,张婶儿就想捶死自家儿子的榆木脑袋,咋就不喜欢安雅,还给村长家的小三子(张志刚)拉纤儿保媒的,没见过这么蠢得!倒不是张婶儿势利,这农村挑媳妇儿谁不看看对方家的家底儿,这嫁妆多了以后小两口过得才宽裕。否则,结了婚半点儿积蓄没有拉半屁股饥荒(欠债)的多了去了。好在回过神儿也就揪着了,到底是自己干闺女、堂侄儿,落不到外家去。

听了安雅的计划,干活儿的两人也不再推托,小姑娘家家的,手里有了钱想沾点儿肉味儿咋啦!这会儿谁不想吃上油水,肉票不好弄,大骨头、下水什么的还能托托人弄点儿。想到认干亲时安雅报出生辰年月,这才知道这妮子也才15周岁、16虚岁,只比秀儿大三个月,因着“压岁”才报大了一岁(一种习俗,为了让孩子平安长大故意把年岁夸大,类似的还有取贱名儿、男孩儿当女孩儿样、小时候不取大名儿等),张国梁更是把安雅和秀儿放一块儿看,小着呢。

……

等到新炕晾干,安雅摆上上次买来的火圈儿,门上也换了新锁。真好!以后就是自个儿的小窝了。锁了门,安雅兴冲冲向张家走去,说好的开荤也不知道大哥买到骨头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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