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华梅和丽姨娘在福寿堂的门口不期而遇，二人互望一眼，看清彼此眼中的憎恨，冷哼一声叶华梅率先迈进去，丽姨娘紧随其后。
老夫人沉着一张脸，扫了二人一眼道：“如今你们二人一起管家，当不至于有什么疏忽才是，可是那三丫头那里，都这时节了，怎的竟连炭火到现在也没发下去？”
叶氏心中一惊，往年她可从来不曾发过炭火到浣纱阁，今年自然也不曾，往年老夫人从不过问，今儿却一反往常的，究竟是哪个贱蹄子在老夫人面前告了状？
丽姨娘则垂着头回道：“回老夫人，那炭火婢妾查过账册，册上注明已经发放，怎的三姑娘竟没收到么？”
老夫人眉就皱了起来，“是谁领取的？”
册子上既然注明发放了，那就不会有错，若说有什么差错便在于这领取的人没将炭火送到浣纱阁，而是自个给吞了，府中若是真出了这种也贪主子东西的奴才，那便留不得了。
“回老夫人，册上注明领取三姑娘炭火的是夫人房里的张妈妈。”丽姨娘藏了心中的笑，很是恭敬的回禀，只心中却笑开了怀。
那张妈妈恃着是叶氏陪嫁，又深得叶氏信任，这些年可没少帮着叶氏明里暗里的整治她，如今上天送了这么好的一机会给她，她焉能不好好利用！
叶华梅一听丽姨娘说是张妈妈，这眼就不由自主的往丽姨娘瞪过去，斥道：“你这话是何意？难不成是说我这当母亲的贪了女儿的东西不成？”
丽姨娘忙一脸惶恐的摇头：“夫人何出此言？婢妾只是按册上记载的如实说，给婢妾天大的胆子，婢妾也不敢污蔑夫人。”
一袭话只气得叶华梅脸通红，转身一脸委屈的看着老夫人道：“母亲，既是张妈妈她领了浣纱阁的炭火，想来也一定早就送了过去，丽姨娘她这般无是生非，媳妇担不起这个罪名，请母亲明察。”
丽姨娘卟一声跪下来，“老夫人，婢妾是按册上如实述说，万不敢捏造事实，那炭火有没有送去浣纱阁，只要一查便能查清，婢妾便有天大的胆，也不敢欺瞒老夫人。”
两人一来一往互不相让，老夫人一张脸阴沉得像暴雨即来临的天空，转头吩咐王嬷嬷：“去将那张妈妈叫过来。”
很快张妈妈就被带进了福寿堂，老夫人瞪着她问：“三姑娘院里的炭火你领了后送去哪了？”
张妈妈瞄向夫人，见夫人脸色也阴暗得吓人，知道今日之事是不能如实说的，当下就挺直了腰杆道：“回老夫人，老奴领了后就送去了浣纱阁。”
“哦，那我问你，你是亲自送去的还是命旁人送去的？”老夫人睁着精明的双眼盯着张妈妈继续问。
张妈妈硬着头皮道：“回老夫人，是老奴亲自送过去的。”
老夫人点头，眼中却愈发的清冷，又道：“既是你亲自送过去的，那且再问你，是交给了浣纱阁哪个奴才手中？”
虽是冬天，张妈妈的额头却沁出一丝丝汗，她翕了翕唇，哆嗦着道：“回老夫人，这时间有点长了，老奴的记性又向来不好，却是忘——忘了——”
‘砰’的一声，却是老夫人将茶杯砸在张妈妈的额头上发出的声音。
叶华梅望过去，张妈妈额头被茶杯砸破，殷红的鲜血瞬息就冒了出来，看上去甚是吓人，她唬得一惊，忙上前道：“母亲，张妈妈年纪大了这记性的确是不太好的，便是忘了也情有可原，您就饶了她吧。”
张妈妈也跪倒在地：“求老夫人饶命啊。”
老夫人却是伸手重重拍向桌面，怒斥：“你这刁奴，私自贪没主子的份例还敢狡辩，委实可恨！”
叶华梅心中一惊，老夫人这话分明是有了十足的证据，自己若再袒护张妈妈，只怕只会惹得老夫人愈发不喜，到了这个时候，自己若还不顺着老夫人的意思，只怕老夫人一气之下，夺了自己剩下一半掌家之权都有可能。
心中惊醒，她当即立断的看着张妈妈斥责：“张妈妈，你当真贪没了三丫头的份例？枉我如此信任你，你怎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被她这么一呵斥，张妈妈焉还有不明白的，夫人这是打算放弃她了，以夫人的心性，自己若是依着她的意思一个人扛下这罪名，夫人定会好好善待她的亲人。
心中有了决断，她便跪在地上不停的嗑头：“都是老奴一时昧了良心起了贪念，才会瞒着夫人做出这样的事情，老夫人，此事是老奴一人所为，还请老夫人看在老奴侍奉夫人这么多年的份上，饶了老奴一命。”
见她应了罪名，叶华梅心中舒了一口气转而望向老夫人，一脸悲凄道：“母亲，这老奴贪没主子的份例自是可恨之极，只是她毕竟侍奉我多年，还请母亲念在她侍奉我多年的份上饶她一命。”
老夫人面色阴沉不定，想着这张妈妈毕竟是叶氏身边的奴才，这事若是闹大了叶氏固然没脸，可叶氏是季府的主母，叶氏没脸，季府也会跟着没脸，不过是个奴才，打死也不足为惜，但闹大了丢脸的是季府，不值当！
“念在她侍奉你多年份上，就罚她十五板子，伤好之后送去城西的田庄，再不许回这里。”老夫人皱了眉头面色不喜的吩咐叶氏，这个儿媳，是愈来愈让她失望了。
听得保下一条命，张妈妈心中却并无欢喜，以她现在这把所纪，十五板子下去，一条老命就去了一半，更何况，她还要被辇去城西的田庄，再也不能回到季府，那田庄可都是粗活，她去那里有几年好活的？
叶华梅却是松了口气，只要能保住张妈妈的命不冷了跟着她的下人的心即可，至于去田庄有什么，等将来老夫人管不了事了，这府里头做主的还不是她叶华梅，届时她要想人回来那还不简单。
“谢母亲体恤，张妈妈，还不谢恩。”
张妈妈心中悲伤不已，却还是认命的嗑首：“谢老夫人饶命之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