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辞额上的汗珠大颗大颗的滴落在草丛上,另外几只白虎似乎在等待命令,修辞迅速扫了眼四周,见不远处有颗苍天古树,暗暗决定一旦几只虎一同攻上来,自己就逃到那颗树上。
意念刚动,那领头的白虎长啸一声,旁边的几头虎一同抢攻上来。修辞手无寸铁,只好赤手空拳的与虎搏斗。三只虎一齐朝修辞身上扑来,修辞一脚飞掷,侧身踢翻一只,拧身旋转按倒一只,背后传来剧痛,一不小心背后被偷袭了一口。修辞痛的龇牙咧嘴,反脚踢了过去,那虎呜咽一声,翻到在地,很快又一抖身子,重新扑上来,修辞本来想逃到那边的古树上,没想到那白虎居然事先获知自己的意向,没等他来得及逃,另一只已经截断了他的后路,前人都怕前有狼后有虎,他觉得最可怕的是——前有虎,后面还有虎!!
修辞的思绪飞转,他打退了第一轮进攻,必定第二轮更为激烈和凶残,必须想法子使它们分开。念及此,修辞施展轻功,呼呼几下踏上草尖,凭空翻身而下骑在一头追来的白虎身上,那猛跑着的白虎几次回头想要咬住他,旁边两头虎从两边包抄飞扑过来,修辞在空中倒立着,左右各出了一掌,旁边两只虎被震晕在地上。中间那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不断旋转着身子想要咬住他,修辞平仰着身子,在空中翻了个筋斗,本想一把扣住白虎的脖子,没想到那白虎猛然回头,差点咬伤他,修辞吓得从虎背上滚落,电光火石间一只手拽住了那虎的尾巴,那白虎勃然大怒的猛扑过来,修辞一咬牙,揪住白虎的尾巴,朝两边追赶过来的白虎扫荡而去,两只虎重重摔落在两旁,那领头虎被他凌空抛掷得老远。
修辞撑着双膝大口大口的喘气,刚刚放松了会,晕在两侧的白虎已经醒来,修辞双手缓缓划动,震得周围草木簌簌作响,修辞齐集周围风力于掌心,催动自身真气,猛然朝前推去,只听“砰砰”两声,那两只虎被真气一路裹挟滑动,皮毛震动,整个身子仰翻在地,再也不能动弹。
修辞惊魂甫定的收回双手,只听山谷间传来笑声,没多久,两道身影出现在远处草丛间,几个起落,已经出现在眼前。修辞皱着眉气喘嘘嘘的瞅着两人,居然是顽石二人。
那两头受伤的白虎见到两人,呜咽几声,弱弱的爬到两人脚边,两人摸了摸白虎的头皮,瞎眼老道斜睨了他一眼,缓缓道:“你方才明明可以使出【浮屠九级】杀了它们,为何没用?”
经过方才的一番大战,修辞有些精疲力尽,声音有些不同寻常的黯哑,苦笑道:“这虎为前辈所养,我若今日伤了它们,两位前辈怕是饶不了我。”而且当时情况紧急,他根本就没有想到那上面去,只是这话他不好意思说出口。
瞎眼老道闻言脸上有些高深莫测,摸了摸胡须:“你倒是实在!顽石一直说你小子天资聪颖,深藏不露,老道不相信,是以今日才有此一试。今日看来,的确够得上资格做我二人的徒弟!”
修辞回过神来,脸色不自觉变得有些扭曲:“两位前辈方才是故意……放出这几只白虎来试探修辞的武功?”这几头白虎乃山野猛兽,只对两位前辈温顺,倘若自己方才没有能力制服他,岂有不被咬伤之理?
顽石见他神色位微恼,颇有些安慰的意思道:“这老道怨我轻易将他的【天罗地网】传授他人,又怕所传非人,遇上心术不正之徒,恐他日沦为武林一害,是以有此一试。”
瞎眼老道有些不领情,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想法,冷哼了声:“我二人既然决定要收徒,当然要收灵慧些的弟子,免得到时候教了十天半个月仍然是一副顽固不化的样子,传出去岂不笑掉大牙!”
修辞闻言脸上一红,他自认为从不是什么天资聪颖的人,而且以前在苍南,师傅师叔都骂他是顽固不化的石头脑袋,没有半分领悟力的那种,这次瞎眼老道这般当面夸奖,倒叫他自己也吃了一惊,简直不敢相信这说的居然是他,听得内心颇有些心虚。
那顽石拍拍自己的肚皮,笑得一团和善:“我二人本来不打算收徒弟的,但见你根骨人品都不错,又一路为仇人追杀逃到此处,倘若没有高深的武功傍身,只怕出了此山照样难逃一死,出家人慈悲为怀,又念我二人相识一场,遂想指点你一二。”
听到此处,修辞总算是明白了,从最初白虎引他来此处,他二人便在不远处旁观,一来是看看他根基扎不扎实,二来是看他的应变能力,三嘛还要看看他会不会对白虎赶尽杀绝。想到这里,修辞暗暗憋了口气,任何人面对这样危险的试探难免会有所懊恼,自己和关大哥逃到这里,从未想过会遇到他二人,也从未奢想过他二人会收他为徒,临到头来,还受他二人的试探。
三人絮絮叨叨聊了会天,眼见天色已暗,便领着三头白虎往草庐赶,修辞有好几次不小心落后,无意间靠近那白虎,那白虎立刻小题大做的夹着尾巴呜咽着跑到两人前面去了,弄得修辞非常无语,这不知情的人,指不定还以为他有多凶残呢。
就这样相处了差不多半个月,修辞总算是摸出了些门道。那瞎眼老道看上去温良无害,实则骨子里非常自负,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儿。而这顽石和尚却是少见的一团和气,小事上怎样都行,整天嘻嘻哈哈没个正经,一到关键点上也丝毫不退缩。这两人能成为知己,的确叫人匪夷所思。
修辞后来才知道,那日的试探,根本原因其实是顽石和尚不小心打伤了修辞,无意间将【天罗地网】的口诀传授给了他,惹来瞎眼老道的不满,两人因为此事争吵了起来,后来不知怎么就发展成了两人打赌,交换各自的绝学互相教授修辞一个月,看看谁教授的好一些便向对方赔礼道歉。
就这样,修辞非常奇葩的跟着顽石和尚学瞎眼老道的绝学【天罗地网】,跟着瞎眼老道学顽石和尚的【大象无形】,他们各自本身就对彼此的武功有些琢磨不透的地方,因此时常教着教着,自己坐在一旁琢磨去了,留下修辞一人百无聊赖的练习。
后来瞎眼老道学乖了,弄不懂的就直接按照自己的理解重新添加新的招式,这样一来倒是给了修辞不少启发,他暗地里偷偷将两人重新传授的招式融合进浮屠九级,新的浮屠九级少了分刚强,多了分柔韧灵活,练了几日小有成效,修辞至此一发不可收拾。结果一个月后,到了验收成效的时候,修辞发现自己已经分不清哪招是哪招,全部混合成了浮屠九级的一部分,成为了一部完整的全新武功。气得观看的两人吹胡子瞪眼,好几日都没有搭理他。
修辞摸摸鼻头,心里暗暗觉得不用什么赔礼道歉,这样对两人其实也挺好的。他朝着那群鸟雀扔食物,想到几位师傅还躲在会元山庄也不知怎样了,这两个月没有他的消息,估计他们该急坏了,后来他忍不住捉了只鸟雀,绑了封书信投了出去,暗暗希望师傅们能收到。
一日,修辞正闭目靠窗打坐,忽听有人缓步走了进来,立在窗前,修辞睁开眼一看,原来是赌气了几日的瞎眼老道。
修辞还未开口,只听瞎眼老道缓缓道:“你也练了差不多一个多月的内功心法了,现在说说看,能听到这山间的什么?”
修辞闻言心中好笑,果然瞎眼老道还是忍不住,又想到近日来自己内功修为大幅增进,因此言语间带了几分不自觉的骄傲,颇有几分得意道:“世间万物,皆在眼中。”
瞎眼老道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从他的语气中能听出一二,摇头笑道:“略有小成,还差点火候!”修辞面上一红,不敢再过放肆,一时间两相静默。
许久,瞎眼老道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对面流水潺潺,四面轩敞,映的他容光焕发,他摸了摸胡须道:“近日来我二人发现有人试图闯进这蒸江,我二人志在烟霞,多年不问世事,也不想招惹武林之事,你再过两日便动身离开此处吧。”
修辞闻言一惊,几乎淌下泪来,跪在瞎眼老道的身前道:“修辞自知不敢连累两位前辈,但传授之恩尚未报答,此时就这样离去……”
瞎眼老道接下话茬,叹了口气道:“此时离去才是最好的报答,你日后不许提起我二人的名讳,省得武林中动不动有好事之徒前来挑衅,平白惹我二人清修,听到没?”
修辞见他神情果决,不像是有半分回转之地,目光一黯,默默点了点头,心里却大为不好受。
瞎眼老道见他半响没有说话,怎能不知他心思,语重心长道:“你现在短短一个月内能领悟我二人的精髓已经实属不易。我二人因为无心称霸武林,所以武功上皆以防御为主,而你将其二者融入带有杀伤力的浮屠九级中,日后若勤加练习定会威震武林,成为一代宗师,前辈也不希望你做多么轰轰烈烈的大事,只希望你能事事守住本心,惩恶扬善就行了!”
修辞眼眶一红,不再说话,默默走出草庐后,来到靠近蒸江的悬崖上临风而立,刚进来时不得不仰望的孤峰峭壁,此刻于他已如游鱼入水般,不费丝毫力气便到达江面上。
修辞站在水底的石头上,半截身子露在外面,任凭凉热交加,缓缓将双手伸入水中,左右分开划动,随着手法越来越快,越来越紧凑,周围几里开始泛起波澜,没多久开始形成一道巨大的水漩涡,修辞凝气推高双掌,那水涡自水面升起,形成一道一人来高的冲天水柱,在水面上不停的打转。修辞慢慢收回真气,猛然一松手,那道水柱坠落在水面上,刹那间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盘,在他身后激起漫天水花,晃漾不定,震荡在山谷间,势如轰雷。
修辞负手望着眼前的琼花乱坠,心情一如这纷乱的水花此起彼伏,顿觉豪气万丈,生生觉得这世间天下也不过如此。
不远处传来水波荡漾声,有人划着小舟朝自己这边驶来,大约三四人,远远望见了他,大叫起来:“找到了!找到了!”
另一人兴奋道:“只要取了此人的首级回去,独龙大人才会给我们解药。”
修辞不禁感到疑惑,那日独龙并没有第一时间追上来,为何过了差不多两个月才追了过来……电光火石间,他想起那封绑鸟雀上的书信,顿时后悔不迭。又想起瞎眼老道那句:我二人志在烟霞,不想招惹武林之事,你再过两日便动身离开此处吧。心想,这几人若探得前来,过不了几日说不定会有更多的人闯进来……想到此,他翻身凌空拍了水面一掌,顿时水面翻腾,震得那小舟左右摇晃,几人跌入水中,大口大口的呛水。
修辞见状,又有些不忍,遂拎了几人起来绑在江中的石头上,自己一路龙行虎步攀沿而上,急忙忙跑进草庐,闯进庭院,只见关丁远在庭前晒太阳,那只白虎不见了踪影,连那群叽叽喳喳的鸟雀也瞬间消失不见了,修辞心里闪过不好的预感,慌忙跑进两侧的房间,哪里有二人的身影?
关丁远睡眼朦胧的看着他,不明就里:“他们应该入深山采药去了!”
修辞看了他一眼,不发一言,飞身投入莽莽林间,立于万树之巅,朝着万山大呼:“顽石前辈!”群山巍峨,山谷回响,哪里还有那二人一虎的影子?他心里瞬间明白了,顽石二人只怕是已经离开这里了。
他失魂落魄的回到草庐,看着周围生活了差不多两个月的草庐,佛堂和道观仍在,只是人已远去。他背对着跟过来的关丁远,语气中难掩失落道:“关大哥,我们该走了!杀罗教的人已经追到这里来了!”
“什么?!连蒸江也拦不住那群王八蛋?!”关丁远错愕道。
修辞叹了口气:“都是我不好,我偷偷绑了封书信放在鸟雀身上,想必是那独龙半途截住了,这才追了上来。”
关丁远恨铁不成钢的指了指他,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见他在床上打包袱,一把拉住他:“那顽石他二人怎么办?”
“顽石前辈他们知道迟早会有人闯到这里来,所以两人早已经离开了。”
关丁远一听,老大不高兴:“亏你还称他们为前辈,这么不讲义气就跑了!还前什么辈!驼背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