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个关于道格拉斯家的传言,”谢清欢如今的身份跟先前毕竟不一样,蒋青遣词十分谨慎,“可能就我们的常识看来,有些匪夷所思。”
唐挚不是钟爱八卦的人,又极少见他这么踌躇难言,心中突然闪过一丝不祥:“那个传言,是什么?”
蒋青吸了一口气,才慢慢道:“道格拉斯家近百年来都是近亲通婚,竟然没生出一个傻子,平均智商一百八。但血脉太过接近,必有损伤。因此欧洲道上向来有一个关于道格拉斯家血统诅咒的传闻。”
唐挚闻言心中不安更甚,在黑皮软椅上挪了挪,轻声喝道:“说重点!”
“道格拉斯家代代相传,必定兄弟相残,兄妹相亲。”蒋青轻轻道。
唐挚倒抽了一口冷气,这******道格拉斯家简直是在用血统刷下限啊,过了半晌,他才瞠目结舌道,“我了个——”
“格雷的父母,有说是近亲的堂兄妹,也有说是亲兄妹的。到了格雷这一代,道格拉斯家直系近亲已经没几个女孩子了。”蒋青皱着眉道,“传闻格雷不近女色,也是因为这个吧。”
“不是,等会儿!”唐挚抬手,示意蒋青先不要说,“你的意思是说,因为血统的关系,格雷会喜欢的人,定然是他家族里的女性?这么说来,欢欢很安全?”
“安全……你妹!”蒋青拍案而起,怒指唐挚道,“格雷为什么对大小姐说以后还会再见面?用你的脚趾头好好想想!”
“我想什么?”唐挚被他怒吼,也不生气,只没好气地道,“你看欢欢那样子,跟格雷长得有半点相似吗?她连个混血的都不像!”
“呃……”蒋青回想着谢清欢的面容,确定比寻常人要白上那么一点点,但面部轮廓也好,五官也好,都是典型的亚洲人风韵,个子也挺适中并不高大威猛。他哑然道:“这倒也是。”
唐挚略一思索,又道:“当初收容欢欢的那个孤儿院,再去查查看,有没有线索。格雷那边,他明天总还是要去公司签合同,到时候弄杯水给他,取了唾液是做鉴定。查明白了也好有个应对。”
蒋青微微一笑,安静问道:“如果真是呢?道格拉斯家主如果真的跟谢清欢是亲兄妹呢?你打算如何?”
“还能如何?”唐挚冷笑道,“当然是给欢欢找个好男人嫁了,难不成真让他们兄妹乱那什么吗?”
“如果道格拉斯家主已经知道了呢?这世上,有哪个‘好’男人能赢得过那个变态家族?”蒋青反问道,“整个欧洲都在格雷的手中,你能为了大小姐,拿整个唐家去拼吗?”
“我……”唐挚哑然。他知道自己重情重义,所有很多人都愿意依附他,他能罔顾他们的信任,为了一个义妹,赔上所有吗?
夜色轻合,无处不在的霓虹灯却驱散了黑暗。高档的茶座,香茗冒着袅袅轻烟,两个美丽的女子相对而坐,一个清雅,一个淡漠。
容宁看着眉宇间沉淀着安宁幸福的云梦舒,冷淡一笑:“没想到经历了那么多痛苦之后,你还是选择回到那个无能的男人身边。”
云梦舒仿佛没有听出她口气中的嘲讽,只微微笑道:“我想要的男人始终只有他。当年的事,并不是他无能,而是我太天真了。经历过痛楚,我不再一味天真,亦能体谅他护我的决心,如今我想要的幸福就在眼前,就在我的手中,我为何要视而不见将它拱手让人?”
云梦舒的脸当初是毁尽了的,后来被送到老板手中以细胞重造修整面容,这期间确实是吃了不少苦。在这漫长的时间里,也并非就一直自信满满,坚信曾经相许一生的男人还抱着微末的希望在等她。疼痛无时不在,拖得越久,一点一点的爱意也逐渐消磨。
然而每次熬过剧痛,又会重新燃起希望——只想再看他一眼,一眼就好。
没有人知道,当她隔了时光与疼痛再见到傅明毓,那个曾经总是喜欢温柔浅笑的男人变得沉郁,她的心中是怎样的痛悔。但她此生都要陪着他过,他们的爱足够坦荡,也即将得到所有人的祝福,这就够了。曾经的一切,又算得了什么呢?
云梦舒的眸中蕴着温和的流光:“反倒是容小姐你,明知道爱上老板,就算把你的心挖出来送到他的面前,也不可能得到他丝毫的回应,又为何还不死心呢?”
容宁闻言豁然抬眸,目中泛着冷意:“你说什么?”
“容小姐,你有些脑子,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可以算得上是个聪明人。但你也不能因为这个,就对其他人不屑一顾,以为别人都是笨蛋。”云梦舒悠悠道,“你容家多年来投身在国家机器里,有一些旁人无法动用到的门路,能查到一些旁人绝不可能查到的事情。这没什么,秘密嘛,你闷在心中就好了,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这多好?偏偏你动了手,且动得还不怎么高明。连我都能轻易猜得到真相,老板又怎会一无所知?”
容宁瞳孔微微一缩:“你说,老板他也知道了?”
“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云梦舒的眼中带着一丝不甚明显的怜悯,悠悠叹道,“你傻了啊容宁,日本那位中间人浅野洹衣,本来就是老板布在东南亚的一个棋子啊。”
“那——”他知道了!容宁脸色微微一变,倒抽了一口冷气,半晌才从牙缝里吐出一个字。如果他不知道,那么即便他从不回应任何人,她也还是有一分希望的。但他知道了,这世上便没有哪个女人能敌得过那奇葩的血脉亲缘。
云梦舒的脸上始终带着浅淡的笑意,心中轻轻一叹,容宁这是当局者迷。她渴望力量,沉醉于老板的从心所欲,却看不到他的手上沾满了至亲的血,他不近女色,不过是因为这世上在没有同宗的血脉更让他觉得亲近。
容宁平复了一下情绪,冷冷地盯着云梦舒道:“你难得跟我说这些。”
“是,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日后再见,你我各为其主。”云梦舒微微一笑,“那位小姐,不仅是老板要的人,更是路家七爷的心上人。楚家是无论如何都会站在路家一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