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珺妍晚上睡不着。一闭上眼,便掠过卫枫带着讽意和哀怨的眼神。
夜里的风越吹越大,拍打着谢珺妍房间的窗户,整个吵得烦心。她侧身换了个睡姿,打算闭上眼尽量入眠。突然感觉眼前亮光一闪,随即便是一阵惊雷!谢珺妍猛地张开眼睛,惊坐起来!天气预报说半夜有雷阵雨了么?像是验证她的猜测似的,没一会儿,噼里啪啦的大雨便倾盆而下,无情地敲打着她的窗户。雷声迫不及待地伴随着一阵又一阵的闪电,震耳欲聋!
她坐起身,黑暗中一记响雷伴随着闪电将房间“唰”的点亮,随机又陷入黑暗中。她打开日光灯的开关,明亮的光线终于充斥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谢珺妍将脑袋埋到膝间,闭上眼睛,身体却止不住微微发抖。
“谢珺妍,不过就是打雷,你怕什么?”她不停地对自己说。
房间的门被打开,谢珺妍抬头,是郑莉姐披了件外套过来看她。
郑莉是在熟睡中被雷声吵醒的,一见打雷又下雨,不免担心地披了件衣服往谢珺妍的房间而来。开门,亮灯,谢珺妍蜷缩在床角的身影便落入郑莉担忧的眼中。这孩子不管佯装得多么成熟,内心的脆弱还是会在猝不及防间曝露。
闪电划过天际,雷声响彻云霄。
郑莉轻手轻脚爬上床,跪坐在谢珺妍的身侧,她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脆弱,终于在这一记安抚中脱身而出。
谢珺妍抱住郑莉,感觉到她轻拍着她的背,就像小时候每个打雷的雨夜兄长在身边安抚保护她一样。
只不过,她早已不再是个小女孩。
“郑姐,你恨过我么?”
谢珺妍的声音闷而哑,还带着隐隐的哽咽。
郑莉轻斥:“说什么傻话呢!”
谢珺妍从郑莉怀里抬起脸,眼眶湿润:“如果不是我,哥哥就不会死,你现在已经是我嫂子了。”
郑莉愣了一瞬,年轻时与珺妍的哥哥谢珺卿相恋,两人当时已经谈及婚嫁。可是谢珺卿的突然离世让一切都成为了泡影。当时的她自然痛苦绝望,可十年过去了,她现在已经记不清谢珺卿的模样。原本以为爱得很深,可在时间面前却显得那么卑微。
谢珺妍这个傻瓜,她居然还是没有走出去!她把谢珺卿的死归责于自己,莫非真的打算背负着自责的烙印一辈子么?
“傻瓜,这怎么能怪你。一切都过去了,珺妍,我们应该向前看。”
谢珺妍忍住眼泪,她的脸在明亮的光线下显得异常苍白。
“郑姐,哥哥曾经许诺说,会照顾我一辈子。从我十三岁父母去世开始,我和哥哥就一直相依为命。长兄如父,我一直以为我们少了谁都不行,我们唯有彼此。可是……”
雨渐渐小了,只是风还顽固地刮着,震得窗户直响。
郑莉抬手为谢珺妍整理散乱的长发,心里却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倦。
“珺妍,没有谁会陪谁一辈子。父母会先我们而去,朋友会各奔东西,情-人会分手,即便是你的丈夫也不能陪你一辈子。每个人都是单独的个体,既需要情感的依托,但同时也要禁得起情感的变化。这个世界很现实,对么?”
谢珺妍点点头,用手背擦拭眼角的泪痕。
郑莉等待着谢珺妍情绪的平静,她很少哭泣,她一直将自己武装得很好。郑莉曾经感叹谢家兄妹成长的艰辛,她也曾经目睹并感受过他们兄妹二人之间异于普通家庭兄妹之间的感情。他们是一体的,他们各成一个世界。谢珺妍刻在骨子里对谢珺卿的依赖郑莉理解,可她无法真正体会。她低头盯着谢珺妍手腕上的刺青,那是一个女孩曾经对生命绝望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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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节,分明是个情-人相聚的日子,傅瑶却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她的男友,本该在情-人节表达爱意的那个人,失去联系了!她躺在卫枫的大床上,手边的手机拨出去39个未被接听的电话。他在做什么?他在哪里?他会不会碰到什么麻烦?为什么关机?傅瑶烦躁地拿枕头蒙住自己的脸。这算什么?他心里到底有没有她傅瑶的位置?“卫枫,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傅瑶喃喃。
灯红酒绿的Evil-Pub迎来了一位熟客,年轻的调酒师笑容满面的搭讪:“情-人节独自一人?你那位美丽的女朋友呢?”
卫枫仰头饮下一杯Whisky,酒精刺激了喉咙,灼热、辛辣。他撑着脑袋,眼神迷离地问:“嘿,你有没有暗恋过谁?”
调酒师害羞的笑笑:“有啊,读书时候的同桌,临近毕业都没鼓起勇气表白。”随后不可思议地问,“怎么?莫非你也有暗恋过的人?”
卫枫眯着眼睛想,暗恋啊,他卫枫,居然也会暗恋?是了,可不就是暗恋么!
晚霞盈天,少年宫的门口都是些背着画板的孩子,他们陆陆续续地出了少年宫的大门,奔向来迎接他们的父母怀里。
门口停了辆黑色的大奔,小女孩开了车门,转身对眼前的男孩微笑着邀请:“卫枫,坐我家的车叫司机叔叔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我坐公车。”卫枫拒绝。
“哈?坐公车?那要多久啊?为什么叔叔阿姨都不来接你?”女孩子好奇的问。
女孩子怎么那么麻烦?卫枫皱起眉头老气横秋地回答:“都已经是初中生了,难道还要像小学生一样让人接送么?笑死人了!”
女孩撅起了小嘴,他是在看不起她么?可是人家都是爸爸妈妈来接的啊。明明就是他不想和她一起回家的关系!
“算了!我自己走!”女孩负气地进了黑色大奔,用力地关上车门,似乎这样就解气了。
卫枫无奈地摇了摇头,背着画板往公车站走。他卸下背上的画板随意往旁边一放,而后掏出纸巾将公车站的候车座位擦了个干净。却听“嘭”的一声,画板倒下来压到了坐在一旁候车的女生的脚。
“抱歉。”卫枫捡起画板重新背在身上。
女生低着头,对卫枫的道歉充耳不闻。
卫枫好奇的看了她一眼,见她没反应难得好脾气的又说了一句:“对不起了,同学。”
似乎被惊扰了,女生缓缓抬起头对上了卫枫讶异的眼神。
她有着一双琉璃似的眼睛!一瞬间,卫枫觉得自己被这双眼睛蛊惑了,愣愣的反应不过来。他听到她说:“喂!你有钱么?”
“啊?”
那年,十三岁的卫枫遇见十三岁离家出走的谢珺妍,他借了她五块钱车钱,而她,至今未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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