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这件事,很多时候就是死磕。
卫枫被狠狠打击了,仔细一想,他人生为数不多的几次打击几乎都是谢珺妍给予的。这个女人心狠并且顽固,可如果真的如同其他女人一样婉转温柔,那就不是他卫枫爱的谢珺妍了。不管时光如何变化,骨子里的谢珺妍还是以前那个敏感、倔强、果敢、冷漠的谢珺妍。看,他卫枫到底爱上了一个多么“坏”的女人!
不管昨日如何气恼悔恨,第二天醒来的卫枫已经收拾好了心情。通过叶敏套话他知道谢珺妍是今天下午的飞机,但他不知道谢珺妍上午的安排是什么。她不接电话,敲门也无人应答,通过询问前台客服知道她尚未退房,卫枫在想是否留在房间等待她回来。
清晨G市的街道上已经忙碌起来,到处是行色匆匆的上班族,公交站牌处排起了长队,电瓶车和自行车穿梭在街道两侧,前头的路口有些堵,前往郊区的长途车司机骂了句脏话。谢珺妍坐在最后排,压得极低的帽檐遮住了她的眼睛,只是美好的侧脸弧度已经足够引人遐想了。
长途车终于进入了高速公路,谢珺妍看着窗外迅速略过的风景,只觉得那样陌生。世事变迁,G市也早已不是记忆中的样子了。
谢珺妍出身乡村,近几年各地政府建设新农村,许多农村的面貌已经焕然一新。谢珺妍的家乡是一个并不算富裕也称不上贫困的地方,信息化社会给这个村子带来不少的变迁。以前乡间的泥石路已经换成了平整的水泥路,许多人家重新盖了漂亮的小洋房,网络传输在这里也不算难事了。这是这个村里的人家均已不再务农而是把土地承包出去,大片大片的田地成规模的种植葡萄、西瓜等水果。大部分年轻人选择进市里求学或者打工,留下的老人们喜欢聚在一起打打牌九,喝喝茶,孩子们追逐在田地边上,一路嬉笑追逐。
谢珺妍在这个村里度过了自己的童年,直到父母去世她才告别这里。那时候哥哥在市里上大学,不方便照顾她,于是她被寄养到市里姑妈家。如今村里她家的老房子已经不在了,哥哥在世时便把老房子以合约方式“卖”给了别人,哥哥死后谢珺妍远走他乡也不再管理这些祖产。牵绊着她念念不忘的,唯有此地埋着的三座坟。
村子里的人喜欢把故去亲人的骨灰埋葬在村后的小山丘上,那里原本是一片广阔的油菜花田,十多年过去,油菜花田已经变得很小。时值四月中旬,尚能见到金灿灿的油菜花开在风中。拾路而上,谢珺妍踩在故乡的泥土路上,向着内心最终的归处而行。
三座坟毗邻而居,坟头上已经长满了草。离开G市十年之久,谢珺妍从未回来看过。她不敢,不敢面对。每逢寒食盂兰,不过遥寄一杯清酒罢了。
着实不孝!
谢珺妍弯下膝盖跪在坟前,干涸了十年之久的眼泪不动声色的滑落。
“爸爸、妈妈,还有哥哥,妍妍来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你们。我从来都不是一个乖孩子,你们一定会骂我自私吧?对么?是啊,我的确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你看,你们都好,你们可以见到彼此了,而我呢?”
“哥哥。谢珺卿!你不是说要照顾我一辈子的么?可是,你没有做到。你妹妹我,就像野草一样在没有你的情况下活了下来。可是我……我”
“哥哥,我真的,真的好想你。”
“这个世界太大了。而我,我是那样的渺小。我随处漂泊,随处游荡,哪里才是我的家呢?我谢珺妍的归宿在哪里?”
“哥哥,郑莉姐结婚了,你知道吗?你会不会难过?可现实就是这么残忍,你死了,不存在了,而活着的人永远要为同样活着的人而活。这个道理,在很久以后我才懂。什么?你问我现在为谁而活?我为我自己啊,哥哥!”
“别问我这十年过得怎么样,至少现在还行。有朋友,有恋人,也有郑莉姐做我的亲人。是的,我又有什么不满足呢?是吧?或许我已经比世界上的许多人过得好了。”
“哥哥,我已经放下了,真的。”
“谢珺卿,你可以放心了。你的妍妍,不再爱你了。”
原本阳光灿烂的天气突然之间下起了小雨,而谢珺妍却似乎浑然不觉,她如同一个入定的老僧一般久久地跪在坟前。泪流满面。
卫枫赶到的时候目睹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他最终还是没有足够的耐心在宾馆等待谢珺妍回来,拨了电话给郑莉请教谢珺妍有可能的去处,郑莉在思考许久之后给了他谢珺妍极有可能去拜祭亲人的猜测。一路问询而至,没想到见到的会是这样一幅景象。眼前的谢珺妍褪下了所有冷漠的保护罩,她就像一个卑微的赎罪者,悲情化做了雨水洒向人间。
“妍妍!”他唤她。
谢珺妍侧头看了他一眼,用手背擦了擦眼睛,然后站起身。可能是跪的时间久了,站起来之后又弯腰蹲下身子揉着腿适应了半天。
“妍妍!”
她不曾再看卫枫一眼,既不因为他的突然出现而惊讶,也不因为他的关切而动容。她的世界自称一体,而卫枫不过是个局外人。
“谢珺妍!”
想要独自离开的谢珺妍被抓住了手,她终于皱眉看向他。
“跟你说了不要跟着我,听不懂么!”
卫枫紧紧抓着谢珺妍的手,表情无辜而疑惑:“我跟着你?我是跟着自己的心。”将她的手放到自己的心口,他问她,“听到它的声音了么?它在想你。”
谢珺妍冷笑:“神经病!放手!呜……”
卫枫的吻来得猝不及防,又重又狠!
远远望去,小山丘油菜花田的小径上,男子将女子紧紧拥在怀里,脖颈相交,痴缠意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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