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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疑惑

午后的阳光穿过郁郁葱葱的森林,照到一片沼泽地上,一只刚刚饱餐后的鳄鱼百无聊赖张开了大嘴,响亮的打了一个哈欠,缓缓地游向了沼泽的深处。

随着鳄鱼渐渐的游去的背影,我们可以看到在沼泽岸边的一处背光的大树下,有着一个可容两三人同时穿过的,深不可测的大洞。

一只好奇的、足有四米长的大蜥蜴在洞口边徘徊着,它已经对这个洞观察了一会了,对蜥蜴来说,这无疑是最好的栖息场所:黑暗、潮湿、又在它最喜欢的沼泽边上。虽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微微的腐烂气息,对了,就像是尸体发出的味道。但又有什么关系!大蜥蜴似乎已经感到了自己睡到潮湿的洞底,舒服地打着呼噜的感觉:那可是能让自己爽得全身都打哆嗦呐。

心动不如行动,蜥蜴立即爬了进去。洞壁很结实,完全承受得住自己沉重的身体,而且洞穴很长—至少比自己想象中要长得多了,而且,越往里走,那种腐烂的味道就越重,终于,在爬了大约五十多米后,蜥蜴来到了洞穴底部,可是与它原来设想的完全不一样。

这是一个很大的,可容上百人的大洞,洞壁的四周点着淡蓝色的火把,到处都散乱摆放着木架和不知道盛着什么液体的瓶瓶罐罐,洞的尽头伫立着两个体型高大的、好象是由不知名生物骨骼组成的巨人。让蜥蜴感到奇怪的是:巨人的中间站立着一具穿得破破烂烂的人类骷髅。

更让蜥蜴毛骨悚然的是:那具骷髅竟然向自己笑了一笑。

不过已经没时间让侵入者思考了:骷髅举手向它一指,一个黄色的光球闪电般的向它飞来,并且击中了它!

蜥蜴奇怪地发现身体并没有感到疼痛,但随即发生的事情几乎让它吓昏过去:被击中的地方竟然在快速地腐烂,并且眨眼间血肉就不见了,露出了白骨,自己却一点感觉也没有!而且腐烂正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扩大着。

很快地,倒霉的蜥蜴失去了意识。

拜瑞尔望着已经只剩下骨骼的蜥蜴,感到十分的满意。

一个简单的腐蚀术,经过亡灵法师的改造,变成了极具威力的类攻击魔法,就第一次实验效果来看,还是蛮不错的。

好久没有如此完整巨大的野兽标本了,自从找到这个罕见的巨大洞穴后,自己一直只能用一些小动物的骨骼、或者是大块破损动物骨骼来制造仆人,就比如说身边的这两个骷髅傀儡,但只能做一些最简单的工作,比如守卫。对于亡灵巫师来说,离他要求的实在差得太远了。

比划着奇怪的手势,骷髅的嘴中吐出费解的音节,随着吟唱的结束,骨蜥站了起来,走到其面前屈膝跪下,等待着主人的命令。

“恩,先把大厅打扫一下,注意不要碰坏了我的东西。” 拜瑞尔下达了命令。

命令立即被迅速地执行了,让拜瑞尔感到高兴的是,骨蜥表现出了出人意外的灵巧。

木架被整齐地理好,数不清的瓶子被堆在一起,甚至连地面乱七八糟的卷轴都叠在了一起:骨蜥巨大的爪子并没有外表看起来的笨拙。

看来那本手册还是有不少有用的东西啊,幸好那帮笨蛋没有发觉。拜瑞尔不无庆幸地想。

说实在的,当时那些联盟笨蛋大概只注意到了老师所制造的戒指啦、项链啦、以及一些魔法宝石之类的东西。在这种笨蛋的眼里,也许只有带着光芒的才是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所以在洗劫过程中,这本书和那个莫名其妙的烛台才得以幸存。

本来,拜瑞尔是想在尸体比较多的地方,比如坟墓啦,收尸站啦之类的地方安家的,但考虑到大批尸体的失踪必然会引起人们的注意—亡灵法师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和某个联盟裁判所或宗教狂热者的大人物见面。

所以基于这个原因,拜瑞尔来到了这个人迹罕至的森林,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这里都是隐居的最好场所—就是供实验的材料少了一点,当然比起安全来说,又显得微不足道了。

裁判所是自战争结束后联盟建立的一个组织。鉴于战争初始亡灵出现并没有引起各族上层足够的重视,随后他们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血的教训迫使他们开始严格限制新物种和新信仰的产生,并对其中他们认为可能会引起麻烦的统统毁灭和破坏,手段之血腥残忍令人咋舌。但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其中更多表现为高层之间的铲除异己。

而宗教狂热者是各个时期麻烦的代表,这些家伙们狂热地信仰着某一个神诋,对不属于本信仰宗教的人们深恶痛绝,而解决的方法不外乎武力和阴谋。庆幸的是,三大种族这样的家伙并不是多。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制造了许多麻烦。

于是,对亡灵余孽的清剿也卷入其中。

造成的后果是数十万人死于各种不同势力的压榨之下,更多的人则惶惶度日。

这样的日子整整持续了三十年。

在这段对一般人噩梦般的日子里,拜瑞尔逐步习惯了自己的新身体,并且随着时间的过去,他恢复并增张了力量,最重要的是:他掌握了骷髅说话的技巧(这点也许连半神巫妖都不得不佩服)。同时通过对不死生物制造手册的研究,现在已能随意制造或召唤出各种高阶不死生物。这一切,都使拜瑞尔现在的实力已经与当年亡灵大战中的强者相差无几(尽管他自己并不认为有什么了不起)。

不管怎样,拜瑞尔对魔法知识和未知领域的狂热追求,随着实力的提升,也到达了一个新的高度。

其中最吸引他的,莫过于第一个巫妖,也就是半神巫妖菲尔里斯特的诞生之谜。

尽管没有人承认,但几乎所有人内心中都认为菲尔里斯特是自有文字记载以来遗忘大陆上最强大的个体—毕竟能与神圣联盟三大巨头联手都几乎打成平手,这一点连最高傲的龙都无法做到。

在迷失大陆上,从来都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包括亡灵大军中的所有人,当然他本人除外),为什么如此强大的邪恶那么突兀地出现,四大种族中没有一个大预言家对此有过启示,甚至连天界的诸神都没有来得及给自己的信徒足够的暗示。

就拜瑞尔的认识来说:任何一种力量,不管是正义还是邪恶,要想壮大就必须经过漫长时间的发展与准备。任何一步登天的故事只有在吟游诗人的嘴里才能出现。

而据拜瑞尔所知菲尔里斯特在亡灵之战前的时间里,只不过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普通法师而已。

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半神巫妖曾经与某种未知力量有过神秘的契约。而这种力量绝对不亚于天界的诸神,但诸神却并不知道,或者说装作不知道。

只有这种解释,才能合乎逻辑的对应发生的一切。

但这种解释,又与已知的大多数知识绝对的抵触。

首先天界的诸神是绝对不会让能与自己相抗衡的力量存在的,特别是与其善良属性相对立的邪恶(虽然大多数典籍都记载着诸如诸神讨伐远古恶魔,是为了保护信仰自己的子民的故事,但对于拜瑞尔这种对历史有深刻的了解的死灵法师来说,这些统统都是狗屁。因为有一点很重要:历史是胜利者的历史,它任由当权者依自己的意愿而随意涂抹。既然当时的典籍都是由作为胜利者的信徒来编写的,那么除了证明确实发生过讨伐以外,至于原因和谁对谁错是绝对要打个问号的。而在拜瑞尔看来天界的诸神也只不过是一帮高高在上的、力量比较强大的热衷于铲除异己的怪物而已—看到裁判所中所谓诸神信徒铲除异己的暴行就更坚定了拜瑞尔所想)。

其次既然那种未知力量不亚于天界的诸神,那么为什么不自己跳出来征服这个世界,那可比找一个代言人要有效得多。拜瑞尔甚至曾经认为可能是诸神对其下了什么强有力的禁制,但从力量均衡的观点来看,这是绝对不可能的:禁制只有在战胜者对战败者时才有效。所以拜瑞尔简直无法想象那种未知力量是真实存在的。

最后也是让拜瑞尔抓破头也想不通的是:如果半神巫妖是那种未知力量的代言人,那也未免太失败了。尽管半神巫妖十分强大,但在联盟的讨伐下也仅仅支持了22年,这段时间对于遗忘大陆居民来说也许很长,但对能像诸神那样存在的未知力量来说,也太短了(持续个几百年还说得过去)。所以无法相信神的对手在培养代言人时竟会犯那么严重的错误。

当结论和推论自相矛盾时,论断者会怎么样?这就是拜瑞尔的写照,在无法获得更正确的结论后,他有很长一段时间里陷入了几乎抓狂的地步。

有时连拜瑞尔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作为抛弃人类躯体,转化为不死生物的他,不但不热衷于追求力量,反而对那些虚无缥缈的、被其同类所唾弃的知识啦、起源啦之类的东西极感兴趣。

很难想象当时自己是怎么被老师看中,并极力诱骗到亡灵军团中来的。

在还没有加入亡灵军团的时候,拜瑞尔是法师修炼塔中的一个中位咒法师,其实,如果不是极力想留在修炼塔中,所以刻意隐瞒了真正实力,拜瑞尔早就成为某个著名的大魔法师了。这一切都是被那堆积如山的法术典籍所吸引,在这里,拜瑞尔消耗了比一般人多十倍的时间。

也就在这时,拜瑞尔引起了老师的注意—巫妖对强大的事物有着与众不同的敏锐触觉。

最让巫妖感兴趣的并不是拜瑞尔自身所隐藏的实力,而是这个奇怪的人类几乎没有任何信仰,特别是对所谓的正义邪恶毫不关心。

巫妖最大兴趣就是怎么能让自己更加强大,其次就是作为不死生物的本能作祟:视一切带有血肉的善良生物为天敌。

而能满足这两大兴趣的手段,巫妖们是毫不顾忌的。

但在人类、精灵、矮人来看,这无疑是邪恶的、可以毁灭一切的危险行径。

在历史的长河中,拳头硬的就是老大。

这也是亡灵之战爆发的最根本原因。

后世的史学家对归结亡灵之战爆发起源有着许多的的解释,但最让人信服的只有其中两条:先下手为强的观念和对最原始的控制权的渴望。

但这一切都对这个名叫拜瑞尔的人类毫无影响。

而这时,战争发展到了这么一个阶段:亡灵总体上仍然稳占上风,但随着联盟对亡灵的逐步了解,抵抗越来越顽强,战术手段也越来越高明,致使战局的天平已经慢慢向联盟倾斜。而亡灵面对对手的改变却没有什么比较有效的对策,在几个最高阶的巫妖严密商议后决定诱骗某些联盟中一些意志薄弱的家伙加入(条件是对象必须要对人类和精灵魔法比较了解,本身又具有一定力量的为最佳),并借次对战术制订作一些参考。而拜瑞尔则完全符合这一要求。

于是,在确定没有危险的情况下,巫妖和人类开始了毫无冲突的谈判。在迷失大陆历史上,这也许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谈判。

谈判过程中,巫妖许下了许多常人难以抗拒的优厚条件。

但引起拜瑞尔注意的,莫过于不死生物本身和它们对灵魂的解释。

虽然本来也有简单的骷髅召唤之类的简单法术,但由于这种力量实在太过弱小,根本不适合用在战场上(用来打扫战场还差不多),而召唤出能与各族强者较量的不死生物,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这恰好地说明了不死生物有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对灵魂的解释则颠覆了拜瑞尔以前所有的认识。

以前的正统解释是:灵魂临架于肉体之上,受主体意志支配,但却要为肉体的行为负责(善良的人死后上天堂,邪恶的人死后下地狱),而且是可以被消灭的。

而亡灵的解释是:灵魂其实是被各种强大势力所操控,但由于手段高明,被操控者并没有意识到,而且灵魂即使是神灵也无法消灭,脱离肉体的灵魂在无数不知道的位面,永远的旅行着。

我们以前也说过,拜瑞尔是一个狂热的知识崇拜者。他无法抵抗未知世界的诱惑。

但并不代表他是一个傻瓜,事实上是拜瑞尔的脑袋和这个世界绝大部分自以为是的人的脑袋,构造上有着显著的不同。自从第一次会面,拜瑞尔就看出了巫妖的目的和底牌。

于是,拜瑞尔游刃有余地戏弄着明显大脑不够用的巫妖:逐字逐句的设置圈套,环环相扣的语言陷阱。在把其搞得头昏脑涨的时候,以微不足道的加入和拜其为师的代价,换取了以下两个条件

一、如无必要,他决不卷入战争(而判断条件的人是他自己)。

二、亡灵中的任何成员,包括半神巫妖在内,不得强加其意识于本人,不得干涉他的一举一动。

为了确保双方的诚信,两个内心中窃喜的天才和傻瓜都立下了不可违背的重誓。

直到很久以后,当傻瓜明白过味儿的时候,已经回天乏术了。

对于这一切,拜瑞尔有时甚至不无自豪地觉得,他本人才是亡灵之战最大的赢家。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事实也确实如此。

……………

在给了百无聊赖的骨蜥一个“没事了,你可以休息了”的命令后,骨蜥圆了生前最后一个愿望。

拜瑞尔摆弄着手中的黑色烛台,陷入了沉思。

就是面前这个从地穴带来的不起眼的小东西,让他疑惑了很久。

无论如何观察研究,就是找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看来只有进行大型的魔法研究实验,才能揭开谜底了。

但现在最让他头疼的是:自己缺少一个智慧的助手兼仆人。

虽然已经能召唤出高级不死生物,但这些笨笨的家伙智力实在太低;而制造出的不死生物的手脚太重了,就比如骷髅傀儡吧,拜瑞尔无法想象他们能在魔法实验中帮自己什么忙—叫它们去搞破坏还差不多。

最理想的是:绑架一个大陆居民并迫使其为他工作。

但这也有难以克服的麻烦:经过战争和裁判所的恐吓后,只要有点脑子的人都不敢隐瞒任何跟亡灵有关的东西,更别说为亡灵工作了(托战争的福,亡灵现在的名声可是难以置信的臭名昭著)。而且对于正常的血肉之躯来说,亡灵毕竟代表的都是死亡和邪恶。就算有人愿意,也很难说是不是出于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一切,都是建立魔法研究的致命伤。

为此,亡灵法师煞费苦心。

但也许是上天对拜瑞尔另眼有加,不久后的一天,亡灵法师的希望得到了实现,只不过,和他原来的想法有一点点的出入。

有时候,一点点的出入就会造成意想不到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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