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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最后的游骑兵

在罗马共和国的叙利亚行省,与地中海海岸线平行的海滨山脉就像坚固的屏障一样,山脊从北到南延伸,把狭窄的沿海平原和富裕城市保护起来,只留下三个隘口可以通过这道屏障:它们是阿曼尼亚关口、约拉之柱关口和叙利亚关口。

在最北边的阿曼亚关口,巨大的石墙在黑暗的掩盖之下宛如一条长蛇蜿蜒穿越地平线,关后道路稀少,许多路都是死路。随着曲折小道盘旋而上庄稼越来越少,土地也越来越贫瘠。罗马共和国第六军团第一营的士兵克里荣正走在这条崎岖的路上,绊脚的奇形怪石反射出迷人的月光,突然升起的他的影子映在一块块石头上,呈现出各式各样奇妙的形状……

本来作为军团的旗下精兵,他不用值勤,不过今天第一营的百夫长们都被叫去参加军事会议了,于是就派他这个有经验的老兵来查哨了。

克里荣满意地看到,石墙上的哨兵们象一根根柱子一样坚守着自己的岗位,这时候天渐渐亮了,广阔无垠的平原展现在面前:关外的土地肥沃,柏树挡住了风的侵袭,保护了果园和花圃的成长及繁荣,柑桔得到了细致的照料。水渠保证了庄稼和蔬菜的灌溉,麦田与太阳花交替层叠,好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在这片富饶平原的南面就是平坦的戈壁荒漠,只有少数绿洲点缀其中。

一阵凉风轻轻的吹过,风中传来泥土清香,同时也带来了一串清脆的马蹄声。

“娘的,又来了!”克里荣愤愤的骂了一句,朝厚厚的石墙外吐了口痰。

一小队帕提亚游骑兵出现在石墙上守卫者们的视野里,帕提亚人是马背上的民族,他们胯下的帕提亚马不如罗马军团里的西班牙马和北非马高大,但是强健有力,速度快,耐力好;而且从小就接受小步快跑的训练,跑起来又快又稳,因此帕提亚人策马疾驰时仍能非常准确地开弓射箭。而最令罗马士兵恐惧的莫过于­帕提亚人快速退却时还可以在马上回身射箭,其准确程度却丝毫不受影响。“帕提亚回马箭”简直成了军团士兵们的噩梦,所以和往常一样,他们只能眼睁睁瞧着看着这些游骑兵耀武扬威地来劫掠粮秣。

“就是,现在快收获了,这些家伙来的更勤了!跟******蝗虫一样!”一个哨兵在旁边搭腔。

“真恨不得出去跟他们干一仗!除了我们这里,哪儿的罗马士兵会受这种窝囊气?”另一个罗马兵气鼓鼓的说。

这下没人吭声了,几十年前卡莱一战实在把罗马人打怕了。当时和恺撒、庞倍齐名的罗马三名将之一的克拉苏率领七个军团的四万罗马雄师来征讨帕提亚王国,结果在卡莱被当时的帕提亚将军苏莱纳仅用两万骑兵就给歼灭了。后来想给罗马报仇的“后三雄”之一、屋大维的对手——安东尼如果不是凭借一次巧妙的撤军和一点点运气,恐怕就要和克拉苏一样,把自己的人头奉献给帕提亚王当作酒宴上的助兴品了。如果真这样,就没有五年后的那场著名的海战了。

“你们听说了没有?我们换个了新总督。”克里荣看气氛有些沉闷,想换个话题。

“换了又能怎样?以前的那些总督们也有不服气的,每次带我们杀出去,还不是被那些蛮子打的屁滚尿流逃回来?就是哪次侥幸占了上风,也追不上他们。要不是蛮子骑兵不善于攻城,这里都保不住。”先前说话的那个哨兵无精打采的说。

“听说这个新总督好象是咱们罗马一个大家族的阔少爷,长的跟个小娘们似,这样的统帅会指挥作战吗?”

“估计又是来捞油水的。谁让我们这儿这么肥,又是银矿又是良田的。”

士兵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没有什么比统帅的本领更让他们关心的了。一个高明的指挥官可以让自己的士兵付出最小的代价就能赢取胜利,士兵们在他们信任的统帅下出征自然勇气百倍,反之则会士气低落。做为老兵的克里荣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听了士兵们的议论,他胸中一阵烦躁。

“行了,都给我闭嘴,看好你们的岗位!”克里荣低吼道。哨兵们乖乖的停止了对新总督的评头论足,把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的勤务上。

克里荣怏怏地看了看哨兵们,又瞧了瞧墙外大摇大摆抢劫的帕提亚游骑兵。看来自己只能在这里熬到退役了,原本指望通过立功成为罗马公民的愿望看上去要泡汤了。想到这,他没有心情在这里再呆下去了,板着脸转身往军团驻地走去。

回到驻地,他却意外的看到了另外一副场景:刚刚回来的百夫长们各个忙得满头大汗,一套套崭新的武器和防具堆在营地中央。

“克里荣,快过来!”一个百夫长一眼瞟见了正站那儿发愣的克里荣。

“试试这些盔甲和盾牌,新的行省执政官打算和帕提亚人开战了,这次我们第六军团在第一列,我们营又在军团的第一排,执政官就给了我们这些新家伙。”

克里荣拿起了一面新的盾牌,掂了掂分量,沉甸甸的重量使他立刻察觉出新盾牌和自己以往使用的盾牌不同。他细心的观察起新盾牌来,以往军团士兵用的都是长方形木盾牌,可以将大部分身体遮盖住。它的表面先蒙上帆布,再蒙一层用金属条固定的牛皮,上下部边缘再包上铁边,来增加盾牌的坚固,以保护它不受从上而下的劈刺伤害以及搁在地上时的磨损。上面还镶钉着一块铁的浮雕花饰,这可以把石块、投枪、以及各式沉重的投掷武器极有力的打击都挡到一旁去。这次运来的居然是通体用精钢打造的,面积也更大了,每个盾牌四边分别还有一个半圆形的缺口。“这下可不怕帕提亚人的箭矢了!”戈里荣心中一阵喜悦。

克里荣又饶有兴趣的打量起新盔甲来,新的盔甲除了也换成了精钢打造的,另外再多了一副金属环串成的链子甲外,其他倒是没什么变化,和现在他穿的一样,也是由头盔、胸甲、胫甲组成。

不过,当克里荣的目光落在士兵们正在领取的武器上时,他大吃一惊:“百夫长,怎么回事?难道我们这回要用长枪?”

自从第二次马其顿战争中,罗马军团击败了亚历山大大帝遗留下来的长枪方阵以来,罗马短剑已经称雄欧洲将近二百年了。由于长枪方阵被突破后,长枪手只能在没有盾牌保护下靠匕首来搏斗,现在长枪兵基本上已经被淘汰了,每个罗马军团只配备三百名左右的长枪兵,用于攻击时驱散对方的阵列,他们通常放在第二三列,在作战时通过方阵间的通道冲出展开攻击。

“看来是想用它对付帕提亚人的骑兵。”那个百夫长皱着眉头说道。

“帕提亚人可是能在我们投枪范围外象射兔子一样射我们!人家不会傻乎乎的来冲我们的方阵,就算他们冲击我们,又被我们打败了,拿着这些笨重的东西我们怎么能追上他们?你们有没有提醒新的执政官?”

“还用你说,你当我们都是白痴啊?我们又不是没打过仗!”第一营的首席百夫长没好气的回答。

克里荣闭上了嘴巴,一个罗马军团共有六十个百人队,也就是有六十个百夫长。这六十个百夫长的权力是按顺序来排列的,第一营百夫长们的权力比第二营百夫长们的权力大,以此类推,最后一个营,既第十营百夫长们的权力最小,罗马百夫长们的升迁也是按这个顺序由低级百夫长上升到高级百夫长的。每个营共有六个百夫长,第一营的百夫长称为“首列百夫长”,他们的权力比后面各营所有的百夫长都大。

第一营的首列百夫长都由最富有作战经验的老兵提任,其中权力最大的是第一个百人队的百夫长,被称为“首席百夫长”。这是全军团地位最高的百夫长,有时他甚至可以指挥整个军团的军事行动。为了士兵们的安全着想,如果统帅有不合理的安排,他一定会据理力争的。如果他都这样说了,那只有执行的份了,罗马军团的军法可是开不得玩笑的。

“克里荣,好好熟悉下新的装备,很快就要开战了。”首席百夫长又叮嘱了一句,毕竟,他还是挺喜欢这个有经验的老兵的。

“是!”深知帕提亚人厉害的克里荣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三天后的清晨,克里荣穿上自己那件清洗的很干净的亚麻内衣,再套上一件直拖到膝盖的短袖羊毛束腰外衣,最后把脚伸进被称作“卡利古”的军用靴子。这种军靴是皮革制成的,鞋底有四层皮革的厚度,加钉空头的铆钉。他用皮带扎到胫骨一半的高度把军靴固定好,在地面上跺了两下,满意地确信靴子已经固定好了。在他的奴隶帮他披挂好新盔甲后,克里荣走出了自己的营帐,外边罗马士兵们正纷纷从各个营帐里走出来……

克里荣和第六军团的战友们沿着平原上的主干道走到三分之一处时,一个小山丘忽然展现眼前。一束红色的阳光照耀着前面小丘,道路旁树顶叶子上的露珠象着宝石一般闪亮,一颗颗树木如熊熊燃烧的火炬一样,整个平原沐浴在了灿烂阳光的照耀之下……不一会声音四起,帕提亚的骑兵三三两两的从各个方向向着他们奔来。

“第一营停止前进!前排立盾!”首席百夫长威严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站在第一排的克里荣抓紧了盾牌的把柄,把盾牌拄立在地上,同伴们的盾牌和他盾牌紧紧并在了一起。几乎在同时,帕提亚骑兵的利箭就开始倾泻在罗马人的防线上。

“第一营,组龟阵!” 首席百夫长冷静地下达了命令。

第一营很快收拢队形,首排的克里荣他们马上用蹲踞姿势将盾牌拄地,第二排士兵将他们的盾牌置于前排盾牌之上,第三排以后的士兵将盾牌举过头顶,如同瓦片一样相迭,这样,以每个百人队为单位,六个密不透风的盾牌阵就组成了,远远望去酷似片片鱼鳞。

在第一营训练有素地迅速组成龟阵的同时,它左右的第二、第三营也同时组成了龟阵,不过由于他们的人数只有第一营的一半,龟阵的规模小了许多。在这三个营后面是第四、第五、第六、第七这四个营,剩下的第八、第九、第十那三个营在排在军团的第三行。

这次罗马人出动了三个军团,这次全军没有象过去那样把军团平行列阵,整个阵型仿佛一个巨大的“品”字,打头是的克里荣所在的第六军团,左翼是被称作“蔷薇军团”的罗马第三军团,右翼是被称作“掷电者军团”的罗马第十二军团,三个军团之间的间隔只能容四、五匹马并骑。

越来越多的帕提亚轻骑兵从四面八方涌现,而且根本看不出他们有什么阵形。这些弓马娴熟的骑兵只著轻便的皮甲,一柄长刀配在腰间,手持著名帕提亚的反曲弓——这种弓从弓背到两端弧度渐缓,最后再将弓反向弯曲装上弓弦,两端用牛角固定,在中央握把处内凹,整个弓的形状宛如双峰骆驼背部的轮廓。这种弓异常强劲,射程可达三百米,在五十米的距离内能够射穿鳞片甲,罗马军团里那直木棍做成的弓无论在射程还是穿透力上都望尘莫及。

飞蝗般的箭雨落在克里荣他们的盾牌上,士兵们的耳朵里全是箭尖划开空气的“嗖、嗖”声和撞击盾面的“咚、咚”声。帕提亚人小心翼翼地和罗马人的防线保持着五十米左右的距离,他们飞快的放箭,根本不瞄准,只是努力将箭以最大的力量射出。

“幸亏换了新盾牌!”克里荣现在对新总督的感激简直难以用语言来形容,过去的木制盾牌根本挡不住帕提亚人组合弓在如此近距离全力射出的利箭。以往不只一次的战斗中,出现过帕提亚人的箭矢穿透盾牌,将罗马士兵挽盾的手钉在盾牌上的情况。话虽这么说,他们仍然处于挨打的局面,根本没有还击的机会。很快,克里荣感激的心情就被愤懑的情绪替代了:“娘的,这样要挺到什么时候?以为靠些盾牌挡住帕提亚人的弓箭我们就能打胜仗了?真是个没打过仗的公子哥!”克里荣在心里咒骂着。

“呜、呜”,一种新的未在战场上出现过的巨大声音压倒了箭雨带来的刺耳声音,躲在盾牌后面的克里荣看不见发生了什么事,只听见接着就传来一阵阵人类的惨叫和马匹的嘶鸣,很快,落在盾牌上的密集箭雨开始变得稀疏了。随着“呜、呜”声的不断响起,一会功夫,就不再有利箭朝他们飞来了。

“第一营恢复队列!每个百人队放宽彼此间的距离。”

听到首席百夫长的命令,克里荣终于松了口气,站直了身躯。他活动了一下已经酸麻了的手臂和膝盖,向前望去,眼前的景象使他和伙伴们触目惊心:一颗颗比椰子要大上几号的石弹还在呼啸着从他们的头上掠过,面前遍布着帕提亚人的尸体,有的人被石弹砸碎了脑袋,白花花的脑浆和红色血液混和在一起看上去就象一个盛着血肉的大碗;有的人只剩下了下半截身体在那里蠕动,腰部以上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还有人被石弹嵌在胸前,只能一点点艰难往外吐着气;远处,几匹满载弓箭的骆驼被击中后正凭借着顽强的生命力在发出阵阵悲鸣……帕提亚的轻骑兵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搞的不知所措,他们远远避开罗马人,在远处重新集结。

克里荣和他的战友们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刚才这场交锋第一营损失很小,只有少数士兵被穿过盾牌间隙射进来的弓箭所伤。在他们的欢呼声中,第二列的四个营开始快速从他们之间空隙通过,组成新的第一列,让刚才的三个营借此恢复体力和护理伤员。

克里荣回头瞧去,在三个军团构成的“品”字阵中间,几百台投石器正摆在那里,不过它们的体积明显比过去他见过的投石器大的多,每台投石器旁边差不多有七八个外民族的辅助兵正在忙碌着。“怪不得能把石弹抛的那么远!”克里荣暗自思量。

“第一营继续前进。”后面传来的首席百夫长的命令。罗马人的军团又开始缓缓向前行进,那些庞大的投石器也停止了发射,在三个军团保护下笨拙地移动着。

帕提亚人的指挥官好象还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来应付这种局面,罗马人投石器的射程已经远远超过了他们弓箭,以往的百试不爽的法宝——强弓硬箭失去了威力。他只有看着罗马军团逐步向前推进,幸好罗马人也只能在投石器保护下前进,速度很缓慢。

时而会有几队帕提亚骑兵冲过来,利用自己马快箭利的优势进行攻击,这样的骚扰对几万人的罗马军队来说简直是无关痛痒的。

终于,帕提亚的指挥官失去了耐心,打算试试自己的骑兵的威力。在对第六军团两次试探性攻击后,大批帕提亚骑兵向两翼的“蔷薇军团”和“掷电者军团”包抄过去……

克里荣看着身后的两个军团和帕提亚人展开了激烈的战斗,显然帕提亚人没有占什么便宜,在靠近方阵之前就有很多骑兵倒在了石弹下,而到了自己弓箭的射程内,帕提亚人对罗马士兵龟阵的伤害却是微不足道,再向前到距方阵二十米左右,他们又遭到了罗马人标枪的洗礼,不时有骑兵被贯穿了身体从战马上倒栽下来。最后好不容易到达阵前的轻骑兵们惊恐的发现,罗马方阵里突然竖起如林的长枪来迎接他们。

就在克里荣紧张地关注着后面战斗的进展时,一阵呐喊声让他一下子回过神来。原来,老练的帕提亚指挥官定的突破口并不是“蔷薇军团”和“掷电者军团”:正面突然有两支剽悍的帕提亚骑兵象两支利箭般直插向“品”字阵的空隙,那里是第六军团和后面两个军团的结合部。

正在把弹雨倾泻向左右两翼帕提亚骑兵的投石器一时来不及反应,只有少数几台投石器把石弹砸向他们。这时,一直没有参加战斗的第六军团的第八、第十两个营奋不顾身地一左一右挡住了两支帕提亚骑兵箭头所指的方向。

“信号兵,命令第四营、第五营向左侧击!第六营、第七营向右侧击!”一个冷峻的声音传到克里荣耳中,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瓦鲁斯。

“瓦鲁斯统帅站在一台投石器旁边,他那天穿着身闪闪发亮的铠甲,黄金头盔上插着通常只有在阅兵式或是游行中才有的翎毛,那白色的翎毛在深红色的斗篷映衬下显得格外显眼。由于两颊被两片从头盔上连下来的护片遮住了,加上我离他远了些,看不清他脸长的什么样子,不过当他的目光落到你身上,你会感到有两道慑人的光芒扫向你。”

“第一列的四个营拦腰向敌人截击过去后,我们营在首席百夫长的指挥下向前,又回到了军团的最前面。看来那两支骑兵是帕提亚人的精锐,他们速度真快,几乎一眨眼的功夫就和那六个营厮杀在一起了。说实话,那时候我看着战友们在我的侧后和帕提亚人拼命,不少熟悉的身影倒在帕提亚人的马蹄下,心里急得跟猫抓似的,恨不得马上冲过去分担一下他们的压力。可首席百夫长没下命令,我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真怕第八营和第十营的弟兄们顶不住啊。”

“越怕什么越来什么,第八营和第十营渐渐有些支持不住了:第四营他们只把冲过来的骑兵截住了一半,加上一些掉过头来的投石器的射击,才把后面的骑兵堵住,第八营和第十营和已经冲过来那些帕提亚人完全混战成了一团,有的战友抓住帕提亚人的长矛,生生将其拖下马来用短剑刺死;有的则窜到帕提亚人的马下,猛刺马腹。投石器根本没法支援他们,他们的人数越来越少了,他们后面只剩个第九营还没参加战斗,要是让骑兵冲进摆投石器的空地,我们就完了。”

“就在我手心里全是汗的这当口,一声尖厉牛角号声由远及近,每一声刚刚停下,又有一声新的牛角号声响起来,越来越清晰。我们老兵都知道,这是帕提亚人在传递紧急军情,肯定发生了什么非同小可的事情,不然号角声不会这么急促。”

说到这儿,克里荣喘了口气,喝光了杯子里的酒,一个性急的校尉赶紧拎起装酒的罐子给他满上,用目光示意克里荣继续讲下去。

“这时候首席百夫长大声吼了起来,那老家伙的话音儿也不象平时那么沉着了,高兴的直打哆嗦:‘弟兄们,阿波利纳斯军团和我们的骑兵从叙利亚关口穿过了沙漠,把这些蛮子的后路抄了!他们就要完蛋了!’这下弟兄们可来劲了,帕提亚人却蒙了。趁这机会,瓦鲁斯统帅马上命令我们左右的第二营和第三营杀回去帮第八营和第十营,象割麦子一样,一下子就撂倒了一大批还没缓过神来的帕提亚骑兵。同时,一直没参加战斗的第九营加入了第八和第十营的队列,帕提亚人从结合部突破的计划破产了。”

“这会儿,只要打过仗的人都知道,帕提亚人要么把这些和我们纠缠在一起的骑兵丢下,回去解决阿波利纳斯军团和我们的骑兵,要么赶在阿波利纳斯军团来到战场前把我们收拾了,不管帕提亚人选哪种,他们都凶多吉少了。”

克里荣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最后,他们选了后一种!”

帕提亚的指挥官仔细审视了整个战场的形势,终于下定了决心:现在撤军回去且不说要把将近一半的兵力留在战场上任罗马人宰割,再带着一批士气低落的士兵去迎战不知道多少人数的敌人实在太冒险了!更要命的是,后路被断后,如果军中那些骆驼身上驮的箭只射光,他们再也不会有补充了。随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整个罗马阵线的最前面,看到孤零零站在那里的第一营,他不再犹豫了。

几千面兽皮战鼓同时擂响,如雷鸣一般震摄心魂,田野里密布起一片铁的庄稼,河水由于铁的闪光而泛出黑色……经历过这种场面的罗马士兵个个面露惧色,帕提亚军中的骄傲——铁甲骑兵“火炉人”就要出现了!

这些帕提亚铁甲骑兵全身披甲,头盔和胸甲由整块精钢打造,身体其它部位则被鳞片甲或锁子甲所覆盖,一个造型凶恶的金属面具将脸部遮掩,连坐骑的铠甲也由青铜质地的鳞片甲覆盖全身,长及马膝。这种骑兵被罗马人叫做“火炉人”,因为身披重甲的他们在沙漠地区烈日的烘烤下不得不忍受可怕的高温。“火炉人”的主要兵器是一支长矛,有三米半长;辅助兵器有长剑、铁锤或狼牙棒。在过去的历次战斗中,“火炉人”并不打头阵,而是待敌人被轻骑兵大大削弱,队形散乱之刻,排成密集队形冲击敌阵。这支当年由帕提亚名将苏莱纳创建的精英骑队冲击速度并不是很快,但威力惊人,当者披靡。五十多年前,苏莱纳就是主要依靠这支铁甲骑兵以及高超的运用轻骑兵战术,才创造了自己军事生涯的顶峰——卡莱之战。从此,罗马兵对“火炉人”闻风丧胆。

象是野兽的怒吼和粗暴刺耳的雷鸣混合在一起的鼓声中,处在上风的帕提亚铁甲骑兵以长矛划地,搅起漫天沙尘,使罗马士兵眼不能见,口不能言,本能地靠拢在一起……随即,在风沙中传来夺人心魄的沉重马蹄声。

已经厮杀了半天的帕提亚轻骑兵懂得,这是后备军投入了战斗,一定要竭尽全力来帮助它!他们开始毫不顾惜自己的伤亡,死死缠住自己面前的罗马士兵,他们深沉而可怕的怒吼充满了整个平原。

现在整个战役的胜负就看第一营这一千二百名战士表现如何了,左右两翼的帕提亚轻骑兵鼓足最后的勇气才没有溃败,不过他们也支撑不了多少时间了;而中间的帕提亚突击骑兵正和第六军团的其他九个营胶着在一起,一时还难以分出胜负;如果帕提亚的铁甲骑兵不能在两翼溃败前冲开挡在正面的第一营,杀进摆设投石器的空地的话,眼前这些帕提亚人只有去钻南面的沙漠吃沙子或者往北面崎岖的亚美尼亚山区逃窜这两条路了。

“第一排立盾,全体架长枪!今天就看咱们的了!”首席百夫长大吼道。

站在第一排的克里荣把长枪从两面盾牌间的空隙伸出去,两面盾牌并列之后,盾牌上半圆的缺口恰好合成一个圆形的窟窿。第二排的战友把一只更长的长枪搭在他肩膀上伸出去,第三排的把一只只更长的长枪搭在第二排的罗马士兵肩膀上伸出去,第四排……整个第一营变成了一个铁铸的刺猬。这时,克里荣几乎已经可以看清“火炉人”脸上那狰狞的金属面具了。

盾牌上传递来的强大冲力险些让克里荣失去平衡,他死命地把长枪向外捅去,外边传来枪尖和金属表面磨蹭的尖涩声音。他咬着牙把长枪拽回来一截,重新捅出去,这回他感觉到枪尖从道坚硬的缝隙里戳进了一个软绵绵肉体,接着就听见了一匹战马“咕咚”倒地的声音,一股浓重血腥味和马膻味混杂在一起飘了过来。他顾不上思考,马上又拽回长枪,继续向外狠狠的刺去……

铁甲骑兵的第一次冲击波被打退了,还没等克里荣他们喘口气,第二波冲击又开始了!

这次帕提亚人改变了战术,正在中间与第六军团其他部队鏖战的突击骑兵,不顾他们越来越大的压力,向第一营的两侧派出了大批轻骑兵来配合铁甲骑兵,一只只利箭在空中飞向第一营,这时候战前新发的盔甲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不然现在没有组成龟阵的他们恐怕一下就会倒下一大片。

天空中的太阳默默注视着它下面发生的这一切:几万人类在这块平原上已经厮杀了大半天了,帕提亚人象股决了堤的洪流,拼命想淹没罗马人棋盘般排列的阵地,利剑和精钢盾牌在碰击,长枪落在坚硬的铠甲上,箭矢在飞鸣,战马在嘶叫……

克里荣不知道自己还能在阵地上坚持多久,他身旁的伙伴早已倒下,换成了后面的战友,而他的一只脚也被一支箭钉在地上动弹不得,他只是不停地重复着简单的动作,每次长枪刺出越来越无力。而帕提亚铁甲骑兵仍然象怒涛拍岸一样扑向他们,已经有几个缺口在方阵中出现了。

突然,帕提亚人阵中一阵欢呼,克里荣听到耳边一片惊恐的声音:“我们的军旗!我们的军旗倒了!”他顾不上前面的情况,忙回头望去,却见一个身影一跃而起,从中箭倒地的军团旗手手中一把抓起军团的鹰帜,手持军旗大步走到第一营的队列中。

“第一营的战友们,叙利亚的执政官瓦鲁斯和你们在一起!”瓦鲁斯坚定的声音响遍整个阵线:“从明天起,罗马人将不再称你们为第六军团,而是——铁壁军团!”

“排好方阵!统帅在看着我们!我们是铁壁!”热血沸腾的克里荣和战友们一齐狂吼起来。

第一营的方阵重新变的密不透风。每个士兵都象在地上生了根一样屹立不动。

这一千二百人象全军希望的那样成为了一座花岗岩砌成的堡垒;箭射、刀劈、枪刺,对他们毫无作用。

它寸步不让,巍然不动。

……两翼的帕提亚骑兵首先开始全面溃逃,接着是中间的突击骑队,与此同时前排罗马士兵已经隐隐看到了阿波利纳斯军团士兵枪尖上的闪光。

帕提亚人兵败如山倒。

……一群秃鹫在战场上空盘旋着,横七竖八僵卧在血泊里的残尸断体吸引着它们贪婪的目光。倒在地上的战马和骆驼血肉模糊,它们抬起头,伸长脖子挣扎着企图站起来。

大批帕提亚人做了俘虏,和旁边堆积如山的铠甲武器一样,他们现在已经成了罗马军团的战利品。这些俘虏被迫脱guang了衣服,只剩下件贴身的内衣来遮羞,他们吸引着另一种“秃鹫”的目光:一些胆大的奴隶贩子已急不可待来到了战场,这时的奴隶是最便宜的。他们用熟练的眼光估量着面前分成一堆一堆站立的帕提亚男人,可惜大部分俘虏都伤痕累累,搞不好买回去在路上死掉就亏了,所以他们十分小心地挑选着。还有些士兵在尸体上搜寻着值钱东西,刚才人们象野兽一样搏斗,现在他们连野兽都不如了。

克里荣没有看到这场景,此刻,他正骑着一匹红色帕提亚马夹在群骑兵中间跟随着瓦鲁斯。

平原上的战斗刚刚结束,首席百夫长就向第一营士兵宣布:瓦鲁斯统帅要一批自愿的勇士换乘马匹随他去追击帕提亚人的残余军队,克里荣马上就报了名。起初,首席百夫长看到他刚刚包扎好的伤脚直摇头,直到克里荣反复强调自己是善于骑马的高卢部族阿罗布洛及斯人后,加上首席百夫长了解克里荣想立功的迫切心情,才勉强同意了他的要求。

这支近两千人的骑兵全部轻装,每个骑兵还有两匹空身的战马以备替换。他们一路风驰电掣的追杀溃散的帕提亚人,已成惊弓之鸟的帕提亚骑兵没有获得一刻喘息的机会:往往刚刚停下来做好饭,瓦鲁斯的追击部队就赶到了。他们四散奔逃后,准备好的饭菜恰好填补了追击者的辘辘饥肠。

追击者们渡过了幼发拉底河再向东跋涉一段路后,千年历史的古城卡莱出现在这些风尘仆仆的骑兵面前。城外此时聚集了不少溃逃下来的帕提亚士兵,他们正在犹豫是否要攻城,一看见瓦鲁斯的军旗,这些帕提亚人立刻失去了勇气,在缺少弓箭且马匹又疲惫不堪的情况下,大部分人选择了投降。

“瓦鲁斯!”一个英武的年轻罗马武士骑着一匹黑色骏马率先从城中冲出来。

“维尼西乌斯!”瓦鲁斯驱动坐骑直奔过去,两个人在马上紧紧拥抱在一起。

“维尼西乌斯,我不是告诉你,只派骑兵来支援我就够了么。你怎么连大半个阿波利纳斯军团都派来了?”瓦鲁斯的眼眶湿润了。

“傻瓜,罗马失去个维尼西乌斯有什么了不起,如果损失了瓦鲁斯,这场战争罗马就输了!”那个被称作维尼西乌斯的青年将领爽朗地笑起来。

瓦鲁斯的喉头仿佛被什么东西梗住了,他望着维尼西乌斯被晒得黝黑的脸上多处爆裂的皮肤,因干裂而结瘢的嘴唇,半晌才说出话来,“沙漠里的旅途很艰难吧?”

“还好,我们宰掉了六百头骆驼,你真该尝尝骆驼胃里的水是什么滋味。” 维尼西乌斯做了个鬼脸,“后来我们找到了你说的那个阿福卡喷泉,在泰得摩尔绿洲休息后,清晨我们出现在卡莱城下时,城里的帕提亚人还在睡觉。”

“瓦鲁斯统帅,按您的吩咐,我们在那边找到了苏莱纳的坟墓。”一个骑兵从远方驰来,打断了两个朋友的对话。

“我们去看看,维尼西乌斯。”瓦鲁斯纵马而去。

马背上两个的英武身躯在漫漫黄沙上急驰,在他们头上照耀着叙利亚的骄阳。

罗马人肃立在苏莱纳的安息之处,满天的飞沙、人马的喧闹到这儿都消失了,好象时间在此处凝结了,最大胆的勇士都变得安静起来,他们感到仿佛苏莱纳正用高傲的目光从坟墓里打量着他们。

瓦鲁斯把自己的黄金头盔摘下来,摆在这一代名将墓前,默默退到一旁。

随即空气中响起了维尼西乌斯激昂的声音:

“……苏莱纳是帕提亚百年不遇的优秀将领,他身材伟岸,相貌俊美,衣著华丽,举止优雅。他出身名门世家,战功累累,不到三十岁就成为帕提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他享有古老的世袭特权,可以第一个把王冠戴在国王的头上;当欧罗德被逐出帕提亚时,苏莱纳恢复了他的王位,并为国王攻占了塞琉西亚这座大城。他身先士卒首先登上城墙,亲手击溃了守敌……他外出旅行时,有一千匹骆驼驮他的行李,二百辆马车装他的妃嫔,一千铁甲骑兵护卫,连同骑士、随从和奴隶总共不下一万人……”

他高声朗读着墓碑上用阿拉米文和希腊文两种文字刻成的碑文。

“……就这样,苏莱纳在他三十岁的时候胜利地结束了卡莱之战。帕提亚之王欧罗德率主力进攻亚美尼亚,只留给苏莱纳不到两万的兵力。欧罗德要求苏莱纳尽可能拖住克拉苏,等他解决亚美尼亚以后,再来支援苏莱纳与克拉苏决战。没想到苏莱纳就用这两万人将克拉苏的四万罗马大军歼灭。因此,成为传奇人物的苏莱纳遭到欧罗德的嫉恨,卡莱之战过后不久就被处死。”

拜谒完苏莱纳陵墓的罗马人在旁边又发现了一块石碑,上面只刻着简单一行字:苏莱纳大破罗马人于此!

“砸了它!”克里荣等几个罗马士兵按捺不住自己的恼怒,瓦鲁斯制止了他们,思索了一下说道:“在下面再刻上这样一行字:罗马人没有忘记,所以他们今天又回到了这里!”

当天空布满了晚霞,克里荣跟随瓦鲁斯回到了卡莱城下。

“看那里!”一个眼尖的罗马士兵突然喊了起来,使得这队正准备入城的人马停了下来。

一小队帕提亚游骑兵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象幽灵一样突然出现在城外的旷野里。

克里荣对这些游骑兵再熟悉不过了,每天在阿曼尼亚关口下游荡的就是这些人,他们是帕提亚军中最受歧视的一群人,帕提亚帝国根本不给他们发粮饷,他们只能靠每天去四处劫掠粮秣来解决自己需求;相反,军中最危险任务如侦察、偷袭却全由他们承担。看来这支游骑兵今天跑的太远了,现在才回来。

“啊,个个身强力壮,还没有一个受伤的!”一个奴隶贩子眼里开始放光,“罗马的士兵们,快把他们捉过来!我出好价钱!”

一大群罗马骑兵把这十来个帕提亚游骑兵包围了好几圈,领头的指挥官喊话让他们投降。还没等话喊完,他就一头从马上栽了下来:一支利箭贯穿了他的喉咙。

被激怒了的罗马人扑了上去,一场众寡悬殊的搏杀开始了。

克里荣没有加入战团,他对这场以扑猎奴隶为目的的行动不感兴趣,何况又是这么多骑兵对付区区十来个帕提亚人,这样的战斗并不能显出他的勇敢。他勒住马头呆在留下的队伍里,等待着战斗结束,反正最后结果不是游骑兵们被杀就是被俘,没有什么看头。

战马盘旋带起的大团尘雾逐渐散去,克里荣惊讶地发现,败下阵来的居然是罗马人。上百名骑兵只剩下一半不到,而帕提亚人只损失了三个人。

这小队游骑兵涂画着脸,长长的头发在额前束成一簇,这使得他们看上去阴森可怖。他们并没有急于逃跑,而是傲然地停在那里,好象在嘲笑正忙于逃命的罗马骑兵们。

接着,他们看见了瓦鲁斯身后校尉们高擎着的斧棒,没有一刻停顿,帕提亚游骑兵们就向瓦鲁斯冲了过来。

“我没有看错吧?七、八个帕提亚人在向上千罗马人冲锋!”克里荣旁边的一个士兵喃喃说道,仿佛不敢相信他自己的眼睛。克里荣没有回答,他也被眼前的情景惊的目瞪口呆。

维尼西乌斯一提马缰,挡在瓦鲁斯身前,大声叱责士兵们:“你们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几个帕提亚人就把你们吓住了?不要忘了,你们是罗马人!”

清醒过来的罗马士兵们凶猛地迎了上去,这次克里荣跑在了队伍前面,后头跟着近二百名罗马战士。随着两支队伍迅速接近,他挺起了手中的长枪,在剧烈颠簸的马背上努力瞄准了一个目标……

“嗖”的一声响,不知如何,一只箭瞬间已飞到了他面门。

克里荣从未见过这么快的箭!这时,从小苦练出来的精湛骑术救了他一命,大惊之下的克里荣猛地一夹胯下战马,战马前蹄腾空,它扬起的上身挡住了利箭。只听“噗”的一声,接着他的肩膀一阵剧痛,原来那只快箭居然穿透了马颈,插进了他的肩膀。就在克里荣和战马一起重重摔倒时,冲在前面的几个罗马骑兵几乎同时栽倒在地上。

每次弓弦声响起,就会有一个罗马人被死神带走。帕提亚的游骑兵如同群怒气冲冲的恶魔,罗马人的队伍转瞬间就被冲散了,他们距离瓦鲁斯越来越近了。

“克勒蒙斯,你们上,我希望这些人活着来到我面前。”看到这番情景的瓦鲁斯皱了下眉头。

瓦鲁斯的话音刚落,他的四个侍从已象四支离弦的箭冲了出去。他们紧贴着马背,动作象闪电一样迅猛,远远绕着帕提亚人兜着圈子,这四个人箭无虚发,每支箭都射中了一个帕提亚人的肩膀……

那几个游骑兵射出了最后一只箭,一匹战马由于失去了控制突然乱奔起来,他的主人——一个罗马士兵软绵绵伏在马背上,一截带着鲜血的箭头从他背上冒了出来……

“我到现在还不明白,他们在肩膀被射穿后是哪儿来的力气拉开弓弦?”克里荣晃了晃他的大脑袋说道。

刀折箭尽的帕提亚人终于无力抵抗了,这些汉子伤痕累累浑身浴血,身边堆满了罗马人的尸体,让人不禁想起传说中的洪荒怪兽。冷冷看着慢慢围上来的罗马士兵,最后的游骑兵们互相对视了一下,不约而同地折断了手中的弓,一起跳下马来,朝着太阳升起的东方,他们无比悲怆地高喊了一句帕提亚话,随即把一柄匕首齐刷刷地刺进了自己的心窝……

帕提亚坚贞的血不声不响地在叙利亚土地上流淌。

“克里荣,他们最后说的那句帕提亚话是什么?”郁仓斯打破了死一般的沉寂。

“他们说的是:帕提亚,你的儿子死于斯!这些帕提亚人是苏莱纳护卫的后代,苏莱纳被处死后,他的护卫们被罚为贱民,世代担任帕提亚的游骑兵。”

一个带着少许激动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不知从何时起,瓦鲁斯已站在那里。

......................................

秋天的灯火倒过的沙漠

金色的国度不断飘溢风中

有一种生命灰色的旋涡

将我卷入了迷途中

看不清的双手

一段话传来至今过的温柔

穿越千年的伤痛只为求一个结果

遗留下的轮廓指引我黑夜冲破寂寞

穿越千年的哀愁是你在尽头等我

最美丽的感动会值得用一生守侯

在“飞儿乐团”这首《千年之恋》的陪伴下,我完成了第五第六章。谨以此赠给《终生制职业》的作者——“最后的游骑兵”和他书中的人物,向那些无怨无悔报效自己祖国的勇士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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