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心无血
第一集金身第四章水飘浮萍
白衣男子喘气道：“小娃娃，我是魔道中人易飞天，被他们这些所谓的正派到处追杀，你可知道却是为了什么？”
段无双不由自主的摇摇头，面前这易飞天细眉凤目，身上有股阴森的魔气，重伤之余终于坐倒在地，青苔泥泞立刻沾满了如雪的白衣。
“修真之人，道不同不相与谋，修仙者、修佛者、修魔者各有依仗，直到一百年前，崛起了一个天南剑派，掌门楚一凡凭一柄上古神兵威震天下，联合修仙者和修佛者，自封正道，要把我们这些修魔者斩尽杀绝！”易飞天剧烈的咳嗽几声，停了下来。
易飞天摸索着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抖抖索索的吞下几粒药丸，接着说道：“那些所谓的正道之人，一贯标榜根基、因缘、悟性什么乱七八糟的，入了门下，就一步步朝金丹境界修炼，少说也要数十年，甚至上百年，我依靠独门法术，很快炼到金丹期，唉，到此为止，却是难以再次提高。”
段无双听的专注，接口说道：“前辈我明白了，是不是说正道出身的人过了金丹期，提高很快，魔道出身的人到了金丹期就停滞不前，是因为缺少了循序渐进的过程？”
易飞天惨笑着说道：“孺子可教！修道者耐不得修炼之苦，个个都想速成仙道，唉，我就是这样走上歧途！”
段无双心中暗想，我已学了冰啸功，想必是正道修炼之术，若是能够再修习些魔道的炼器法门，岂不是事半功倍，可以早日寻回父亲下落，揭开谜团？
易飞天喘息片刻，精神好转了不少，注视着陷入沉思的段无双，心想这无知小子要是陈腐不化，坚持正邪殊途，不如一掌打杀，省得罗嗦，脸上也就阴晴不定！
沉默片刻，段无双一揖到地：“易飞天前辈，我别无所长，盼你教导一二，好让我有能力可以早日揭开谜团！”
易飞天笑道：“你资质不错，甚合我意！这处山涧相当隐秘，我先去布置一下外面，别给人发现了，你就为我护法疗伤！”
段无双心中忐忑：“易飞天前辈，我可什么都不会，怕是没有能力为你护法吧？”
易飞天嘿嘿一笑：“小子又说大话，不是想骗我什么宝贝吧？你既然识得萧红莹，难道没些法宝？再说，虬髯老道几十年的冰啸功，一股脑灌给了你，你以为这么厉害的神功只能拿来杀鸡吗？”
段无双有些脸红，看来这魔道中人的确有点能耐，什么都知道，于是老老实实回答道：“虬髯老道当时受伤极重，已是油尽灯干，冰啸功我是学了一点，可还根本不知道怎么用！那萧红莹，萧红莹，又是谁啊？”想起自己昏睡中呼喊萧红莹的名字，才没有被虬髯老道扔出黑牢，突然福至心灵的收住话头，对易飞天也起了点戒心，不然差点说出与红莹只是萍水相逢的真话来！
易飞天讥笑道：“嫩小子，跟我掉花枪可还早了点吧！你叫了萧沉那宝贝孙女萧红莹的名字，整一个晚上，现在倒是不认识啦？别忘了，你还说那红裙子上面绣了个双头狐狸呢，要不是那虬髯老道忌讳萧沉，早就把你踢出黑牢了！”
段无双不知萧沉是什么人，不过那萧红莹恐怕是修真界中的厉害之人，心里莫名一疼，人仙殊途，不知天上宫阙，何时才能再次相见？
瞧着段无双神色黯淡，易飞天不再多言，爬起身绕着山涧奔行一圈，招手叫过段无双，喘着气说道：“我已经在山涧周围布下了龟隐罩，等闲人等是进不来的，你就——也罢！我懒得再费事，是福是祸一并给你，这面小旗，记得一定带在身上，若有异动，它会教你怎么做的！”说罢，瞑目而坐，全身真气流动，象是要把自己包裹起来。
许是觉得不放心，易飞天又停止运功，睁开眼睛说道：“我这次疗伤，说不准何时可以成功，我是借助法宝强行提升到元婴初期的半仙之体，现在回过头散功重修，凶险无比，刚给你的那面小旗，是我最大的宝贝，那虬髯老道打着除魔卫道招牌，横加抢夺的也就是这个，我易飞天自觉此生不能问心无愧，也曾滥杀过人间生灵，但对你并无半句虚言，此刻一别，望你能以我为鉴，好自为之！”
说完又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匣子，郑重说道：“我这里还有些东西，是有关炼器的一些法术，也自有些搜罗的法宝，都算是赠送给你的礼物，学不学由你，如果有用的话，你就尽管拿着用吧！”
说罢，易飞天长吁了一口气，真气激荡，全身上下笼入一个五彩透明罩中，颜色越来越淡，直至消失不见，肉眼已是看不出此地有个人盘膝静坐，段无双试着用手去轻触刚才易飞天消失的地方，只觉触手温热，似乎一个漩涡在拉扯自己，忙不迭的赶忙缩手，咋舌不已！
山谷中猛然剩下自己一人，段无双顿觉腹中饥饿，疲惫不堪，禁不住一跤坐倒。
时辰已到上午时分，春雨接着昨夜又开始漫天飘落，笼罩的天色很是阴沉，连空气都是灰蒙蒙的湿润着流动。
山风清劲的吹，细雨沙沙作响，段无双不觉感叹世事无常，变幻莫测。
风送柳絮，水飘浮萍，这一片风雨如晦中，段无双终于哭出了声，哭父母双亲，哭虬髯客，哭易飞天，哭萧红莹，也哭自己…………。
哭的累了，段无双和衣倒在茅草屋中，昨晚虽然昏睡了一夜，今晨却是精神一直紧张，疲惫的顾不得腹中饥饿，只想春风春雨中，再睡上一觉。
恍恍惚惚中，冰啸功的口诀在脑海中反复吟唱，周身真气百转千回，段无双渐渐进入了一片空明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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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城，山水秀丽，园林花草一直被当世称道，却没人知道，在这秀丽风景中，隐藏着当世第一大修真门派。
楚一凡，天南剑派掌门人，把修真地选在这里，有很多说不清的原因。
百年经营，日积月累，整个苏州西山，早已被天南剑派围拢起来，方圆百里，清清净净，尽是门下弟子，占据了山水灵秀之地，吸纳日月星辉的精华。
离红尘近，却又不与红尘往来，这是楚一凡一贯的原则。
一百年前，许多资质上佳、根骨贵重的年轻人，吃不得苦，受到蛊惑走捷径去修魔，搞的修真界中一片乌烟瘴气，让楚一凡非常痛心！
一怒之下，楚一凡召集高手，扫荡修魔门派，血腥杀戮无数修魔者，分清正邪之辨，同时也依靠手中的上古神兵——绝仙剑，树立了天南剑派领袖群伦的崇高地位。
当时的楚一凡，已经修炼到元婴后期，距那不死不灭的渡劫期只有一步之遥，百年过去，这最后一步却始终没有踏过去，楚一凡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也想不通自己会这么艰难。
端坐在天南剑派的密室中，楚一凡凝神聚气，全力修炼自己的元婴，五彩元气在包裹着元婴翻腾涌动，冲波逆折，百转千回的聚了又散，散了又聚……须知大道无形，而踏入渡劫这明明白白的最后一道坎，却是楚一凡再也迈不过去的关卡。
在天南剑派的门下，程嘉琪是得到楚一凡亲传的最小一个弟子，此刻，正和师兄周嘉平在苏州街头，玩的不亦乐乎，对于天南剑派的门人来说，只要逢到师父闭关，私自下山是经常发生的事儿，无人干涉。
程嘉琪入得天南剑派固然是机缘凑巧，本身也是资质极佳，已是到了金丹后期，提升速度之快，在一众同门中，个中翘楚，无人匹敌。
今日，知道师父又要闭关修炼，程嘉琪早早约了师兄周嘉平下山去采购绸缎料子。
流连在苏州街头的的繁华闹市中，绸缎还没有买好，程嘉琪却又有点腻味人多拥挤，执意要和周嘉平一起飞去雁荡山瞧瞧。
楚一凡经常告诫弟子，禁止去雁荡山附近游玩，哪怕是再珍奇的灵药也不许采撷，至于原因，只是淡淡的说那山上居住有修真门派，份属同门，不要滋扰生事。
程嘉琪却不这么想，天南剑派早已是天下第一大门派，居然还会害怕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雁荡山？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才可让天下的修真之人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名门风采！
周嘉平秉性忠厚，又一直暗恋师妹，终究拗不过程嘉琪的性子，两人堪堪奔出人多的地方，来到郊外，方才一起驾起飞剑，直奔雁荡山而去。
雁荡山钟灵鼎秀，自古不乏潜修之人，山风吹的衣袂飘飘，神清气爽，到处奇花异草，随风飘来芳香阵阵，竟是丝毫不亚于天南剑派经营百年的洞天福地。
周嘉平也被雁荡山的秀丽风光深深陶醉，直到师妹惊喜的叫道：“师兄师兄，快来看，崖上那株绿色的草丛里，是不是长着一棵碧游仙草？翠绿翠绿那个？”
不等周嘉平找到目标，程嘉琪已经驾起飞剑直奔崖上，只见山崖的红花绿草间，一棵碧幽幽的小草正随风摇摆，三瓣青叶包裹着一节笋状的青芽，程嘉琪心中激动，这正是师父说过的碧游仙草，可遇而不可求，想不到刚到雁荡山，就可以采得一株！
程嘉琪伸出手，轻轻拽住碧游仙草中心的笋状青芽，一使劲，就捏在了手心，温润的象一颗玉石，很是舒服。
飞下悬崖，师兄周嘉平已是瞧的目瞪口呆，也难怪，这样的仙草，世间极为罕有，秉天地灵气而生，夺山川造化之妙，修真之人服下仙草，可以极大提高自己的境界，陡增百年苦修。
看着程嘉琪小心翼翼的把碧游仙草放入怀中，周嘉平很是诧异：“师妹！你？你怎么不赶快服下这仙草？这样的好东西，一旦失落可不是闹着玩的！”
程嘉琪难掩心中的喜悦和激动，抿着嘴唇笑道：“师兄啊！你怎么忘了，碧游仙草世间罕有，这里既然生出一棵，我看附近必定还有相伴而生的莲影香花，咱们再仔细找找，要知道仙草异花凑在一起，可以一举凝出元婴，就算找不到，也要回山禀告师尊的。”
正说着，程嘉琪突然觉得周围凉风阵阵，充满杀机的寒意袭来，竟是四面八方奔涌而至，笼罩在两人的上下左右，呼吸都觉不畅。
一个女子从山崖上无声无息的飘落，上身葱黄坎肩，白色左襟上绣着一枝红梅，下身一溜月白百褶长裙掩到脚面，瓜子脸、笼烟眉、水杏一样的眼中波光流闪，手里拿着一根竹杖，亭亭玉立在面前。
女子默默瞧着两人，良久，柔声说道：“原来是天南剑派的门下弟子，今日有缘一见，果然名门风采，令人倾慕，楚一凡他整日吩咐你们，不许来我这雁荡山游玩，真是个老糊涂！你们说，是吗？”话音温柔，语气婉转，程嘉琪听的心中一动，但周身的寒意却没有消退的迹象。
周嘉平功力稍低，对白衣女子的仙子风采甚是折服，浑然不觉周遭的冰冷寒意，忙着见礼：“我们两人实是第一次来雁荡山，不知仙子在此居住，未能先行拜望，很是抱歉，万望仙子海涵。”
白衣女子没有回话，只一点头，含笑转向程嘉琪说道：“小妹妹根骨不错，楚一凡收徒的眼光可真准，瞧你现在的修为，比你那师兄可高出很多了！真是不错不错！”
程嘉琪可没有师兄那么礼貌，周遭的杀气让自己极不舒服，冷冷接口说道：“雁荡山是世间名山，并非私人所有，再说家师也不是糊涂，而是一向谦恭，不欲和同门相争罢了，前辈想必识得家师，定不会让我等小辈为难吧？”话中含义很是明白，给白衣女子捧上前辈的地位，令其有所顾忌，不至于出手抢夺自己刚刚采撷到的碧游仙草！
白衣女子微微一笑，话音更是温柔，转问周嘉平道：“这位师兄，我看起来很老吗？连小妹妹都称呼我前辈了？”
周嘉平大感窘迫，因那白衣女子神态旖ni，盯着自己的双眼亮晶晶的，再不敢直视，低头说道：“姑娘玉洁冰清，气质高贵，我那师妹只是尊称，绝无嘲笑你的意思，你可千万别误解了！”
白衣女子轻哼了一声，低声说道“两位既然来到我雁荡山，我自当稍尽地主之谊，尽心招待一番，省得他日相见，楚一凡他又责怪我招待不周，给小辈笑话了去，两位想必也愿意多多盘桓几日，不知意下如何？”
程嘉琪再不迟疑，这白衣女子分明是不怀好心，窥到自己采撷仙草，有心抢夺，神态虽是温婉有礼，心中杀机却久久没有消散，看来师父的告诫还是很有道理，于是暗自预备，小心提防这白衣女子突然发难，万一打自己个措手不及，仙草事小，辱及师门可要惊起轩然大波的。
周嘉平许是感觉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也是很谦恭的一躬身说道：“不瞒姑娘，我和师妹此番下山游玩，并未禀报师尊，这早晚也该回去了，请容我等先行告辞，他日定当专门拜访，还请姑娘千万见谅。”
白衣女子面颊笼上一层寒霜，语气变的冷若冰刀：“如此说来，你们是丝毫不把我雁荡山放在眼中，来去自由，还携走我辛苦培育的碧游仙草，也未免太小觑我碧游宫的力量了！”
程嘉琪暗自惊讶，这白衣女子所说的碧游宫名号，显然是取自碧游仙草，此番要想带走这世间罕有的仙草，看来还要大费周章，俗语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自己以二打一，吓唬这姑娘一下就跑，师尊也不会认为我自堕威名吧？
主意打定，程嘉琪向窘迫的无地自容的师兄使了下眼色，向前踏出一步，双手抱拳施礼，嘴里说道：“姑娘见笑了，这碧游宫的名号我和师兄还真不知道，但总觉得天生万物，有个先来后到的缘由，碧游仙草是我采得，姑娘要横加抢夺，却也是不那么容易的！”
话音未落，程嘉琪已是率先出手，师门绝技拂云手凌空一挥，幻出漫天彩带，剑气破空，袭向白衣女子。这拂云手是天南剑派门下女弟子的专修绝技，出手时，似虚似实，又非虚非实，凌空彩带幻出万千剑气，紧紧缠绕对手，必得时辰过去，方能解开。
程嘉琪这样做的目的，本意只是唬下白衣女子，好阻的片刻时间脱身而逃，不想白衣女子早有防范，微微冷笑一声：“留下仙草再走！”
原地腾空而起，上冲九霄，把那无形剑气连同万千彩带都给踩在脚下，已是看准了程嘉琪和周嘉平逃跑的方向。
几道黑色灵符从空中呼啸着射向两人，两人全力飞行，身中黑符也不敢停步。
白衣女子瞧的真切，正想再次发出黑符阻住两人，脚下的剑气和彩带突然暴涨数倍，完全遮挡了视线，只叫得声苦，衣袖连挥，真火喷涌而出，待烧个干净，，已是不见两人踪影。
恨恨的降下云头，白衣女子追踪着黑符气息，步步寻找，很快来到了一处山涧，却是风送柳絮，水飘浮萍，竹影婆娑，轻雾缭绕，数间茅草屋悄然立于涧边青苔之上，景色给人以说不出的伤感，心中倍觉凄凉，不由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