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清晨醒来，眼角带泪，枕巾湿了一片。那是昨夜梦中的哭泣。昨夜，剑锋出现在莫茗的梦中。没变，只是瘦了一些。在梦里，他们相遇了，在阔别十几年后。他们就这样静静地坐在那，四目相视。泪水顺着莫茗的脸庞缓缓流下，流到嘴边，是咸咸的感觉，那是莫茗隐藏在心的十几年的相思。
剑锋是莫茗心底的秘密。在他们分手的那一刻，莫茗在心里悄悄地筑了一座小屋，将剑锋连同他们的过去一同锁了进去。这么多年，从不曾打开过。莫茗宁愿剑锋还有他们的过去一直这样沉睡在这小屋里，哪怕记忆的灰尘会将小屋吞噬。昨晚，剑锋第一次出现在莫茗的梦里，还是那高傲的眼神，微微上翘的嘴角。记忆的闸门就这样轻轻地打开了，那些原以为尘封的过去，连同快乐和酸楚一下又涌上了心头。莫茗想停止回忆，可回忆如同窗外正在消融的积雪，滴滴答答地在莫茗心中响个不停，让她无法停止思念，思念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莫茗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剑锋是否也曾偶尔想起她和属于他们的那段刻骨铭心。
回忆如同剥开的茧，一层层，将心揪得生疼。那是一段怎样酸楚的爱呀！剑锋叹气，因为他们相识得太晚。真的，是有一点晚。他们都挣扎过，抗争过。可最后没能逃脱世俗和道德的枷锁。看着剑锋挽着另一个女孩子的手走进婚姻殿堂的时候，莫茗的心都碎了。可脸上流露的却是灿烂的微笑。在爱情的路上，那个叫红的女孩比她早到一步，剑锋应该属于这个女孩的，莫茗想。
剑锋是莫茗的同事。莫茗是个安静善良的姑娘，还有点自卑。在这个美女如云的公司里，她是个平凡得再不过的女孩，走在街上，没有人会为她回头惊艳，只有熟悉的朋友，在相处了很长时间后才像发现新大陆一般告诉她，其实，她很耐看。刚开始莫茗对剑锋并没有好感，因为她不喜欢他那微微上翘的嘴角，让人感到他总是在嘲笑人似的。因为莫茗的安静，因此自然成了剑锋玩笑的对象，这种情形让莫茗很不开心，可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但很长时间她对剑锋的印象是不好的。后来经常看到一个打扮光鲜的身材高挑的漂亮女孩来找剑锋，同事告诉莫茗，那女孩叫红，是剑锋的女朋友。这以后又陆陆续续地知道了他们在一起很长时间了，这段时间关系不是很好，好像要分手，因为红太厉害了等等。莫茗也只是一笑了之。然后就很长时间没看到红，剑锋好像也很落落寡合的样子，也很少开莫茗玩笑了。这让莫茗很舒服。可对剑锋依然没好感。
让莫茗改变对剑锋印象是源于后来工作中发生的一件事。公司周年大庆，请了很多嘉宾，更有来自港澳的嘉宾，为了让他们了解家乡的变化，特意组织他们旅游。因为人手不够，莫茗也被拉去帮忙。老实说，莫茗很害怕，因为她对游玩的路线不熟，当地的文化背景，风土人情都不懂，只好现翻书。剑锋跟莫茗在一组，每次出发前，他都会详细地给莫茗解释路线和沿途的景物，然后再交代一些注意事项。有了剑锋的一路关照，这次工作，莫茗完成得很顺利，客人也很开心。也是这次工作，让莫茗对剑锋有了新的认识。
从那以后，莫茗开始留意剑锋了。她常想，这么一个对工作负责，能力强的人怎么能开那些玩笑呢？奇怪的是，那些让她很不喜欢的玩笑也慢慢变得有趣了。不知是不是那一次合作的关系，剑锋和莫茗走得越来越近了。他们经常一起出去吃午饭，单位或部门组织什么活动，剑锋就是莫茗的专职司机。渐渐地，莫茗有了一丝牵挂，一丝让她自己害怕的情愫。她发现，她越来越喜欢剑锋了，甚至连他那微微上翘的嘴角都让她觉得好看。对于自己感情的变化，莫茗很是害怕。因为她不知道剑锋是否跟红真正分手了。而且她也不能确定剑锋对自己的感情，因为剑锋总对同事说，莫茗是他捡到的妹妹。
当公司里闲言碎语开始在莫茗耳边响起时，莫茗难受极了，痛哭之后，她决定跟剑锋保持距离。连着几天莫茗都拒绝剑锋的关照，每当看到剑锋的关切的眼神，莫茗会转开身子，或当没看见，可内心又希望跟剑锋在一起。在煎熬中，莫茗病倒了。高烧让她不得不躺在宿舍中休息。
这一天，莫茗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一阵敲门声把她惊醒了。慢慢下床，歪歪斜斜地开了门。门开了，是剑锋站在门外，不知为什么，莫茗一下子就哭了。剑锋赶紧扶着她回到屋里。
“哎，别哭了。本来就病了，别哭坏了身子！”剑锋着急地看着莫茗。
莫茗还在低声哭泣。就在这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剑锋轻轻地吻了一下莫茗的额头。这一下，莫茗是彻底地不哭了。
“我们还是不要走得太近了，我不想让别人说三道四的，我受不了。”没看剑锋，低着头，莫茗轻声说。
“我知道他们都说了什么，我和红分手了，可不是因为你，真的。”
“不，其实也跟你有关系。我和红的关系到后来很僵，她想结婚，我不想。后来你出现了。第一眼看见你，就喜欢上了你。可我不知道该怎样做，我喜欢你安静的样子，哪怕我开再过分的玩笑，你都不会生气，总是微笑，你不知道，你的笑容有多迷人。”剑锋自顾自地说。
当剑锋说这话时，莫茗感到有些头晕，于是就回到床上，躺下了。她不想知道剑锋和红为什么分手，此时的她脑海里想的是要不要回老家去工作。一个小姑娘，异地他乡的，远离父母，她想家了。
这当会儿，剑锋来到床前，坐了下来。拉起她的手，看着她，剑锋的眼里有一团火焰一样的东西，直穿透莫茗的心脏，莫茗心跳加速，转过头，她怕那团火将她焚烧。想将手抽出来，可被剑锋紧紧地握住。试了几次，她终于放弃了。于是她转过头，问剑锋：
“你想告诉我什么呢？”
还是看着她，剑锋没说一句话，低下头，俯下身，将温热的唇贴到了莫茗的唇上。然后莫茗听到了这样一句话：
“我爱上了你。”
莫茗和剑锋恋爱了。他们将爱埋藏的很深，公司里的同事没有一个知道。那些好事的同事只知道他们没有走得那么近了。莫茗喜欢这种恋爱的感觉，有点像捉迷藏一样。有了爱情的滋润，莫茗也变得开朗起来，工作也愈发上进。这是一种很幸福的状态。直到某个清晨。这是一个初冬的早上。莫茗早早地来到办公室，剑锋还没来。就在莫茗擦桌子的时候，一个高挑的身影闪入莫茗的视线。正当莫茗努力寻找在哪见过这个身影时，这身影来到莫茗眼前。
“早上好，我是红，剑锋的女朋友。”
这句话，如同霹雳，一下子将莫茗震得晕头晕脑。
“什么，你们不是分手了吗？”莫茗努力克制着心跳。
“所以我才来找你呀。我想告诉你，我们没那么容易分手的。你小心点，第三者没有好下场！”
正好有同事进办公室，听到这话，也惊讶地看着莫茗。
甩下这句话，红走了。莫茗却站在那半天理不出个头绪，顾不上理会同事怀疑的目光。第三者，自己什么时候成第三者了，他们不都分手一年多了吗？强忍着泪水，回到办公桌前。同事们都陆陆续续来上班了，可剑锋还是没来。此时的莫茗除了委屈难堪外，更多的是想和剑锋倾诉，想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和红分手，自己是不是真的成了第三者。都十点多了，剑锋还是没来。莫茗控制不住地总是看剑锋的桌子，可桌子始终是空的……
（二）
剑锋终是没有来上班。一整天莫茗都没心思，明明心里急得火烧火燎的，可表面上又要装得跟没事一样。在这度日如年的一天中，莫茗心里不知做了多少个设想。想也许剑锋跟红在一起，要不就是病了。在胡思乱想的煎熬中总算盼来了下班时刻。收拾好东西，顾不上跟同事说再见，莫茗匆匆忙忙地奔回宿舍。
离宿舍还有几米的距离，莫茗看到了剑锋徘徊的身影。没多想，莫茗跑了过去，然后就看到剑锋阴郁的脸。
“病了？”莫茗关切地问。
“回屋说吧。”用手滑了下莫茗的头，剑锋轻轻说道。
气氛有些沉闷，莫茗鼓足勇气想问剑锋今天去哪了，可看到他低头坐在哪，鼓起的勇气就跟泄了气的气球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今天她来找你了吧？”还是剑锋打破了沉默。
“谁？”莫茗有些慌乱，她本想瞒着。
“不用骗我了，我知道红找过你。”
一听剑锋这样说，那积聚的委屈顿时如山洪暴发一样。莫茗泪流满面。
“我昨晚跟她在一起，她到我家来了。”没看莫茗，剑锋低着头说到。
“哦。”出乎自己的意外，莫茗只是轻轻地应了一声。
“她姐姐知道我们的事了，她有一次看到我们在一起，就告诉了红。”
剑锋这么一说，莫茗才想起来，红的姐姐玲跟他们是一个公司的，只是不同部门。
“红昨晚在我家哭了很久，说她不应该跟我分手，说她还爱着我。”
“……”
“你怎么不说话？”剑锋看了一眼莫茗，又迅速地低下了头。
“你还爱她吗？”莫茗轻叹一口气，开口了。语气平静得好像这是一件跟她无任何关系的事情一样。
“我爱的是你，跟她是过去的了，我只爱你。可我知道，依着她的脾气，她会没完没了的，会找你。”
“你已经知道她会来找我了？所以你今天没来上班，害怕了对不对？”莫茗的脸上甚至有了笑容。
“我，”剑锋抬起头，脸涨得通红。可终究没说什么。
看着剑锋的样子，一个念头在莫茗的脑海里闪了一下，那就是分手。一个不会保护自己的男人是不值得为他挡风遮雨的。可莫茗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瞬间又否定了，她爱剑锋，她不是第三者，想让她放弃，不容易。她要捍卫她的爱情。
多年以后，莫茗想起来总会问自己，如果当初下狠心，分手了，也许就不会有后面这么多伤心的故事，也许，也许就没有也许了。可人怎么能预料到今后的事情呢？
（三）
就在莫茗和剑锋为红的突然出现而陷入纠葛时，红的日子也不好过。红自己也不清楚当姐姐告诉她剑锋和莫茗在一起时，为什么会那么愤怒。莫茗她是知道的，以前和剑锋在一起时，由于经常去剑锋的办公室，所以也见过莫茗。在红的眼里，莫茗除了学历比自己高一些外，没有一点比得过自己。剑锋怎么会跟她在一起呢？红就想到了当初他们分手的事情。现在看来，就是这个叫莫茗的介入，让他们分的手。什么没有共同语言了，什么配不上红了，全是骗人的谎言！红也知道，他们的爱情在最后一年里已经出现了问题，可如果没有这个叫莫茗的丫头的出现，他们兴许还有补救的机会。越想越气的红就完全认定了莫茗是她和剑锋之间的第三者。
红自诩为一个好女人，善良、能干、顾家和忠于爱情，自从十九岁那年遇到剑锋，她就认定了剑锋。只是女人的天性使她不可避免地染上了某种虚荣。她以成为剑锋的女友为自豪，不仅因为剑锋的外表和学历，还有剑锋的家庭。在这座不大的城市，剑锋的担任局长的父亲使得剑锋成了很多女孩子追逐的对象，而出生在工人家庭的红，高中毕业就工作了，所以遇到剑锋，她有一种天上掉馅饼的感觉。的确，剑锋一家帮了她很多，首先把她从商场调到旅游公司，后来又帮她在银行找到了工作。就连她父母也不同程度地受到了剑锋家的关照。私底下，剑锋妈早就认定她是他们家儿媳了。就在她憧憬着过门那天，剑锋提出了分手。红哭过，闹过，甚至剑锋妈也站在红的一边，可这一切并没有动摇剑锋。他们还是分手了。
分手后的红还是盼着有一天能和剑锋复合，为此，她常去剑锋家，跟剑锋妈聊天。只是每次看到她，剑锋会连家门都不进，惹得剑锋妈直骂剑锋，可红却总是劝，这一来，剑锋妈对红更是喜爱至极，也就越发希望红能成为儿媳了。直到那一天，姐姐告诉她，看起来剑锋又谈恋爱了，是他们公司的莫茗。这一消息不次于一把利剑，立刻将红的心刺得生疼。联想起以往的一切，在认定了莫茗是他们分手的导火线后，骑上摩托，红直奔剑锋家。出乎红的意料，剑锋承认了他和莫茗的关系，还告诉红不要再打搅他们家了。红当然没有那么容易被打发的，在剑锋家来了个大闹天宫，不依不饶，连剑锋爸都受不了，直跟剑锋说还是和好吧。剑锋气急败坏，失去了主张，只好将自己锁到屋里，任凭红怎么踢门就是没开。这一夜，剑锋头疼欲裂。早上醒来才想起，今天要到分公司开一天的会。想给莫茗打个电话，可没时间了，只好匆匆赶到分公司。面对莫茗的质问，剑锋想提醒莫茗，她应该知道自己去开会的，可看到莫茗挂着泪痕的脸庞，什么都没说。
在剑锋那没问出个究竟的红找到了莫茗。心底里，红希望莫茗能知难而退。可别看瘦瘦小小的莫茗，不卑不亢的表现让红有点心怯，她知道，也许她会彻底失去剑锋。
根据姐姐的消息，剑锋和莫茗还是在一起，而且越来越公开，公司里很多同事都知道了。红找到剑锋妈，哭诉剑锋的无情无义。奇怪的是，连一向对红很好的剑锋妈也对她爱理不理了，还跟她讲，既然分手了，就好聚好散，又说什么红也应该找男朋友了什么的。红就是再笨也听出了画外音。
看到红茶不思，饭不想的，姐姐心有不忍，来劝妹妹，红似乎想清楚了，决定开始新生活，她要给剑锋看看，她会找一个比剑锋更好的。
（四）
经历了红大闹办公室的事情后，莫茗和剑锋的感情也渐入佳境。尽管红还是莫茗心里的阴影，可随着时间的流逝，也就淡了。莫茗见过了剑锋的父母，知道莫茗家在外地后，他父母甚至让莫茗搬到他家，反正家里房间多，而且剑锋妈还可以照顾莫茗。这让莫茗有点受宠若惊，在婉言谢绝了多次后，经不起剑锋的劝说，莫茗决定搬家了。剑锋的父母甚至告诉莫茗，他们已经为他们准备了新房，就等他们结婚了，因为莫茗和剑锋在一起快两年了。
新年快到了，公司组织员工新年聚餐。那几年，卡拉OK非常流行。同事们边吃饭边唱歌地好不热闹。莫茗点了一首《飘雨》，和剑锋合唱。不知为什么，莫茗非常喜欢这首歌。尤其是唱到“因为明天我将成为别人的新娘”时，总是有种想流泪的感觉。那晚唱完歌后，莫茗回到座位，剑锋并没有回来，手里还是拿着麦克风，莫茗正想着，这家伙这么爱唱。突然就听到剑锋说话的声音：
“茗茗，我知道你爱飘雨，可我不喜欢，因为我不想你成为别人的新娘，答应我，只做我的新娘好吗？”
莫茗没有反应过来，怔怔地看着剑锋，似乎在思索他刚说过的话，同事们开始鼓掌，直到剑锋揽过莫茗，在她光滑的额头轻轻地吻了一下。莫茗才缓过来，轻轻地问剑锋：
“你不是在向我求婚吧？”
“答应我，做我的新娘。”剑锋有点霸道地说。
泪水一下子涌出眼眶，莫茗用力地点点头。
春节时，莫茗回了趟家，剑锋也一起回去了。莫茗的父母都是教师，对这个来自南方的未来女婿表示出极大的关爱和欢迎。莫名的母亲告诉剑锋，只要他对茗茗是真心的，做父母的也就放心了。
婚礼定在九月，是莫茗决定的，她喜欢九月。剑锋却有点等不及，他想早点把莫茗娶进门，可莫茗使了点小性子，剑锋只好答应了。算来，还有八个多月时间，莫茗想正好趁这机会把新房布置出来。每天下班后，莫茗会和剑锋四处逛逛，买家具什么的，累了就在餐馆吃点，空闲时，两人会去他们都喜欢的名典咖啡坐一坐，憧憬一下未来。这段时间很忙，可莫茗很快乐，一种将为人妇的快乐。
然后他们就遇到了红。自从上次见到红，已经两年多了。红一个人坐在咖啡厅的一角。可能是因为要结婚的缘故，剑锋没有躲着红，而是拉着莫茗的手，大方的走到红的面前，告诉红要结婚的消息。
红很震惊，勉强挤出的笑容分明写着不开心。可沉浸在幸福中的莫茗和剑锋没有意识到，他们没时间去想不快乐的事情。
（五）
红的姐姐玲突然变的很热心，总是跑来问莫茗婚礼中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说。单纯的莫茗很感激，想这世上好人还是多。再后来，玲成为莫茗和剑锋的上司，而且新任伊始就派莫茗出了趟差，这一走就要一个多月，眼下婚期是越来越近，只有三个多月了。莫茗打心眼不愿出这个差，可上司叫到只有硬着头皮去了。
莫茗心里有隐隐的不安，临行前一晚，她很久不能入睡，踮着脚走到客厅，想倒杯水，不想黑暗中有个人影坐在沙发上，莫茗刚想出声。
“是我，睡不着。”黑暗里传来剑锋的声音。
“吓死我了，以为有贼呢，回屋吧，别吵醒伯父伯母了。”莫茗小声说。
两人回到莫茗的房间。搂着莫茗，剑锋居然有想哭的感觉。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他害怕莫茗这一走，他们不会在一起了。莫茗笑剑锋，说他这是不吉利，可自己的心里也被一种说不出来的东西堵着，堵得她心口生疼。她不知道这一走等待她的是什么。
在这一个月里，莫茗从南面飞到东边，又到北面，忙得她没有时间去想剑锋还有即将到来的婚礼。就连剑锋打来电话，他们也是三言两语地匆忙挂断。只是有一次，莫茗打电话到剑锋家，是个女的接的电话，等莫茗再问，那女的告诉莫茗打错电话了。放下电话，莫茗有点心慌，那声音她是熟悉的，可她不愿将他们联系起来，她想要问剑锋，一忙起来就忘了。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莫茗终于回来了。走出闸口，一眼就看到在人群中等着她的剑锋。扑过去，搂住剑锋的脖子，剑锋抱着莫茗转了一个圈。摸着剑锋的下巴，莫茗心疼地说：
“你看你，都瘦了。”
“还说呢，你才是又黑又瘦，不行，一定要让我妈给你好好补补，争取当个白白胖胖的新娘子。”剑锋刮了一下莫茗的鼻子。莫茗调皮的做了个鬼脸。见到剑锋，感觉真好。
第二天莫茗就回到了办公室。红的姐姐见到莫茗，只是淡淡的一句：
“回来了。”全然没有了往日的热情。
婚礼就要到了。莫茗整天沉浸在当新娘子的喜悦中。这天中午，接待处打来电话，告诉莫茗有人找。本来说好跟剑锋出去吃饭的，没办法，莫茗只好让剑锋先去了。
走到大厅，却看见，红是要见莫茗的人。
“不好意思，打搅了，要不一起吃个饭吧。”红一副唯唯诺诺的语气，全没了以前的傲气。
“剑锋还等着我吃饭呢，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
“还是找个安静的地方吧，时间不长，就几分钟。”
看了看表，莫茗点头算是同意了。两人来到公司旁边的一家餐厅。人不是很多，莫茗找到一个卡座。她不想让同事看到。
坐下后，莫茗淡淡地问红：
“你找我什么事？”
“莫茗，我知道我曾经伤害过你，对不起啊。”
“没什么，都过去那么长时间了。”莫茗笑了笑。
“我知道剑锋很爱你，可我们毕竟在一起的时间长过你们，没有了爱情还有感情对不对？”
“对不起，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我是说，你前不久不是出差了吗？”
“对呀。”
“你不在的时候，剑锋给我打过电话，说他要结婚了，可还想着我，要跟我见面。我们那天在一起很开心，都喝多了。我昨天去看过医生，医生说我怀孕了……”红的声音越来越低。
莫茗的心跳得越来越快，她感到有股热血冲上了脑门。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要这个孩子，要定了，因为这是剑锋的骨肉，我爱剑锋，一直就爱着他，从十九岁就爱上他，我一直以为他会娶我，可是你出现了。我好伤心，我知道你们是在我和剑锋分手后好上的，可如果没有你，我们不会分手。剑锋就那么爱你吗？他要真爱你，干嘛还会给我打电话？老天助我，我有了孩子，你也是女人，你就忍心孩子一出生就没父亲？就算你们结婚了，可剑锋有个孩子，你不会内疚？”
自己心爱的男人居然在自己出差的时候找到旧情人，并有了孩子。这是什么事啊！莫茗的心在流血。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莫茗慢慢的开口：
“剑锋知道吗？”
“没有，我还不想让他知道。”
“你想让我怎么办？”
“离开这里，离开剑锋。”
“你让我再想想，我会给你打电话的。”说完这句话，莫茗站起身，留下红一人，走出了餐厅。刚出餐厅的门，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站在蓝天下，莫茗有些眩晕，她决定回家。
（六）
莫茗给玲打了个电话，说不舒服，请半天假。回到自己的小屋，坐在床上，莫茗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脑子里乱得理不出个头绪。泪水如断了线的雨珠，止也止不住。想着这几年发生的一切，她突然有了想离开的感觉。是的，自己还爱着剑锋，可剑锋却跟旧情人有了孩子，该怎么办？也许离开是最好的选择，因为红需要剑锋，还有他们未出世的孩子需要爸爸。
做出决定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对于此时此刻的莫茗就更难了。想想即将到来的婚期，发出去的请柬，要让莫茗放弃，她心底里一百个不愿意。可红怎么办呢？做人不能自私，这是父母对莫茗一贯的教育。于是，在这个初秋的午后，莫茗做出了她人生中最重大的决定。她决定静悄悄地离开剑锋，离开这座让她曾经欢笑过，也哭泣过的城市。当初她是一个人来到这里，今天也一个人走吧。
想到这，莫茗开始收拾东西，没什么要拿的，除了几身衣服。走之前，她给剑锋留了个纸条。想了半天，却无从下笔。最后只好匆匆写下了：“我走了，保重，谢谢你的爱，祝你们幸福。”
这时，身边的传呼机响了，是剑锋打来的。莫茗没有复机，看到传呼机，莫茗本来就不平静的心更加难受。这呼机还是剑锋跟莫茗一起选的，连号码都是剑锋选的，他说，22288是个好号码，又好记又吉利。泪水模糊了莫茗的双眼，想了想，她决定不带呼机。拿上行李，再最后看一眼这个曾经属于自己的小天地，转身关上门，也关上了属于他们的一切。
就在拉开大门的时候，剑锋家的保姆刘阿姨从外边买菜回来了。看着莫茗红红的双眼和手里的箱子，刘阿姨有点不知所措。
“茗茗，你这是怎么了？跟剑锋吵架了？你要去哪？”
“刘阿姨，我走了，你要照顾好伯父和伯母，谢谢了。”不容阿姨回过神，莫茗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打了一辆的士，上了车，莫茗对司机说：
“省城火车站。”
站在人群中，莫茗有点恍惚，她不知道自己这么冲动到底对不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跑到这。她该去哪？最后她决定回家。不是旺季，所以票还是比较好买，没等多长时间，她就买到了票。踏上火车的一刹那，莫茗的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下来。一个声音在心底问自己，“真的就这样走了？你甘心吗？当年不是说不放弃的吗？”
可另一个声音又响起，“要走，难道就忍心让一个未婚女人带着孩子过一辈子吗？孩子是无辜的！”
就在矛盾中，莫茗找到了自己的铺位，放下行李，才想起，匆忙之中，居然忘了跟公司打辞职报告了。一时间着急起来，正没有主意的时候，汽笛一声长鸣，火车徐徐开动。望着被泪水模糊的前方，莫茗的心也是灰灰的，她不知道这一走是否是最理智的选择，将来的路在哪里。
（七）
就在红跟莫茗在餐厅说话的时候，剑锋来到了他和莫茗常去的餐厅，可等了好长时间，莫茗还是没有出现。剑锋决定回公司看看，莫茗怎么了。刚走到公司门口，就看见红从公司旁边的餐厅出来。见到剑锋，红微微一怔，尴尬地跟剑锋打了个招呼。剑锋没顾上多说，打了个招呼就直奔办公室。莫茗不在。
剑锋想，也许小丫头又跑到商场去选购结婚用品了。就在这时，红来到了办公室。
“剑锋，看到我姐了吗？”
“没有。”剑锋冷淡地答到。
是午饭时间，同事们都吃饭去了。红并不理会剑锋的冷淡，干脆在剑锋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我等等我姐。”
“哦。”剑锋低头看资料。
“剑锋，我见过莫茗了，就刚才，我们一起吃饭来着。”假装不经心地，红软软地说出这话。
“哦，什么？你见过茗茗了，你要干什么！”
“别激动吗，我又不会把她吃了。我只是想恭喜她，再告诉她我怀孕了。”
“谢谢。”剑锋舒了一口气。
“你就不想知道是谁的孩子吗？”
“我没兴趣。”
“不，你一定会有兴趣的，因为那是你的孩子。”
“什么，我的孩子？你没吃错药吧？怎么可能是我的孩子，我跟你分手都多长时间了？”
“我当然没有吃错药，我好得很。你干过的事都忘了？”
“我都干什么了？”
“你不记得莫茗去北京的那一个月，有一天我到你家拿我原来放在你那的东西。你那天刚好跟朋友出去了，醉醺醺的回来。就是那天。”
“你，你，你什么时候到我家来的，我怎么不知道？我根本记不得都发生什么了！不，不可能，这不是我的孩子！”剑锋不敢相信红说的一切。可他却又无法回忆起那一天到底发生过什么了。
“你当然记不得了，因为你醉得一塌糊涂。是你家保姆给我开的门。”
此时剑锋脑海中反映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莫茗。可呼她好几遍，莫茗没有回复。这时玲回来了。看到剑锋，马上关切地问到：
“剑锋啊，你不知道，莫茗说她有点不舒服，回家了。”
拿起外衣，剑锋往外冲了出去。
“玲姐，我出去一下。”
红冷笑着看着剑锋的背影，说了一句：
“活该！”
剑锋直奔家而回。打开门，一眼看见保姆刘阿姨坐在沙发上哭。
“怎么了，刘姨？”
“阿锋，都是我不好，我看到茗茗走的，可我没拦住她。”
“你说什么，茗茗走了？走哪了？”
“她没说，就让我照顾好你父母。”
没接刘姨的话，剑锋冲进了莫茗的房间，人去楼空的感觉明明写在房间里。床头柜上，剑锋看到了莫茗的呼机，还有一张纸条。剑锋浑身颤抖，拿纸条的手不听使唤地抖个不停。看完纸条，剑锋一下子瘫坐在床边，双手捂住了脸，泪水顺着指缝淌下来，他知道，他失去了莫茗，这个他想娶进门的女孩。
（八）
时间如旋转的陀螺，转眼冬天就要来临了。红的肚子渐渐大了起来。周围的人包括剑锋的父母都开始催剑锋，是应该给红一个名分了，毕竟人家怀上了你的孩子。
在莫茗离开的这几个月，剑锋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他发疯般地找莫茗，甚至跑到莫茗的父母家，莫茗的父母礼貌地接待他，却没让他和莫茗见面。他知道莫茗就在她的屋里，任凭他砸门，门就是没开。剑锋不知道，一门之隔的莫茗听到剑锋发疯一样喊她的名字时，心都碎了，她真想打开门，她真想忘记红，她真想守着剑锋，做他的新娘。可理智最终战胜了冲动，她不能让红的孩子没有父亲。
等剑锋不甘心地离开后，莫茗看到了同样满眼通红的父母。他们已经从剑锋那知道了所发生的一切。虽然不能说是剑锋的错，可人家女孩毕竟怀了他的孩子。所以尽管老两口喜欢剑锋，可还是劝剑锋要做一个敢于承担责任的男人。
剑锋和红的婚礼定在了元月。
元月，北方莫茗的家已经下了几场大雪了，可南方却还是温暖如春。莫茗又再一次回到了这座南方城市。此次回来，她是要回原公司开一些证明，莫茗已经联系好了英国的一所学校，夏天就要留学了。分别几个月，同事们还是老样子。莫茗没有到原来的部门，因为她怕看到剑锋。同事们叽叽喳喳地告诉她公司的新闻。当然最刺耳的新闻莫过于剑锋和红的婚事了。
“茗女呀，你怎么回来得这么巧呢，剑锋明天就结婚了，婚礼就在咱们公司的酒店。”管人事的郑姨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说。
“可排场了，我们都被邀请了，听说好几百人呢，把我们餐厅的大厅全给包了。唉，人家老爸厉害呀。”
莫茗没吭声，她怕她一说话眼泪就会掉下来。谢过郑姨，莫茗就回酒店了。
这次回来，莫茗住在公司下属的酒店客房，因为原来的同事，好朋友华女当了客房部经理，给莫茗拿了一个内部价。另一原因，莫茗不愿让他人知道，那就是她心里渴望能看剑锋一眼，哪怕远远地看着都好。
莫茗找到华女，告诉她想明天就退房。华女急了，提醒莫茗剑锋的婚礼。谢了华女，莫茗还是决定离开。她是个干脆的人，虽然心里疼得流血，可不想拖泥带水的。分了就是分了。打电话到旅行部，想定明天回北方的机票，不巧的是，所有的航班都满了，连火车票都没有了。华女在旁边舒了一口气：
“看来你是走不了了。”
像变戏法一样，华女拿出一个信封，莫茗一眼认出，那是请柬。
“是剑锋的？”
“是。他知道你回来了，就让我把这个给你。”
“关我什么事？有必要吗？”
“当初是你跑走的，别忘了！”
拿过请柬，莫茗叹口气，想打开，可最后还是还给华女。
“明晚七点，在二楼的中华厅。有时间去看看吧。”华女轻轻地说。
“看看吧。”莫茗看了眼华女，挤出一丝微笑。
在旅游部同事的努力下，莫茗买到了第三天早上的机票。剑锋结婚的那天，莫茗出去逛了逛，她想也许这是最后一次来这个城市了，想再看看祖庙，顺便买点当地的盲公饼。盲公饼是莫茗的最爱，就在前几个月剑锋还经常买给莫茗吃，现在却物是人非，接过饼，莫茗突然有了哭的冲动。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卖饼的小贩认出了莫茗，问：
“你和你男朋友好长时间没来了，还好吧？”
“还好，谢谢。”莫茗不敢多留，谢过后转过身走了。
回到酒店，莫茗看了看大堂里三三两两的人群，意识到马上就要到剑锋婚宴的时间了。这样想着，就加快了脚步，她不想被剑锋看到。
“莫茗？”有人叫她。
停下脚步，莫茗觉得一股热气从脊梁骨直窜到脑门，那是剑锋的声音。回过身，看到了穿着一套淡灰色套装的剑锋，还是那么英气逼人，还是那上翘的嘴角。不知为什么，莫茗就笑了，笑得很灿烂，笑得让剑锋想哭。但接着，莫茗就看到了站在剑锋身边的红。红穿了一套白色的露肩拖地婚纱，头发盘了起来。高挑秀丽，挽着剑锋的手，脸上带着胜利者的骄傲和微笑。漂亮得让人眼睛一亮。都说新娘是美丽的。莫茗真实地感到了。莫茗用眼光扫了一眼红，然后就看到了她那微微隆起的肚子。一阵钻心的疼痛让莫茗皱了皱眉头。她知道，她是彻底地败下阵来，败地一塌糊涂，狼狈不堪。
“莫茗你没事吧？还，还好吧？”剑锋关切地问。
“不错，马上出国留学了。”
好像想到了什么，莫茗看了看红，说到：
“祝你们新婚快乐。对不起，我明早的飞机，要早点休息，不能参加你们的婚宴了。”
“哦，你有收到请柬吗？”红有点惊讶。
莫茗意识到也许请柬只是剑锋的一厢情愿，当下怪自己的多嘴。正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时候。剑锋解了围。
“晚上我请部门的同事在二楼的舞厅唱卡拉OK，如果没什么事，你可以去看看。他们都想见你呢。”
“什么？你可不许去，今天是我们的新婚呢！”红喊了起来。
“我当然不会去了，放心吧。”剑锋急忙解释。
“唉呀，你们还在那干什么呢，客人都来了，还不快点过来迎接！”一位中年妇女走了过来。莫茗想也许是红的母亲。
莫茗很知趣的道了别，回到房间。
门一关，莫茗就把自己扔到了床上，失声痛哭。如果不是红怀了剑锋的孩子，如果不是剑锋自己不稳重，如果不是自己太不冷静。那么今天，也许今天的新娘子就是自己。当初没有打招呼的出走，想可能对剑锋的爱还没有那么浓，可回家的这几个月，剑锋无时无刻地出现在莫茗的脑海里，挥也挥不去。她想剑锋，想得发疯，多少次，她想回到这里，找剑锋，被父母劝住了。于是她想到了出国读书。让时间和距离来消磨她对剑锋的想念。这次回来，她一直想见到剑锋，甚至想如果剑锋还没有结婚，她会告诉剑锋，她爱他，不在乎他跟红的过去和那个孩子，她想嫁给他。然而现实却是那么的残酷。剑锋要结婚了。莫茗恨自己，是自己把剑锋送还给了红。这种恨让莫茗痛不欲生却又无能为力。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莫茗也渐渐冷静下来。不远处传来的喧闹声让莫茗想起剑锋说的。对，为什么不去舞厅看看呢，反正已经在这里。再伤心剑锋也是别人的丈夫了。与其一个人躲在屋里掉泪，不如出去疯狂一下。
莫茗找了件淡粉色的套头毛衣，一条浅棕色和蓝色相间的长裙，套上一件淡淡的粉绿色外套。来的时候衣服带得不多，莫茗找了半天，找到这样的搭配，虽然不太满意，从镜子里看看，也还可以。就这样决定了。
进了舞厅，问了卡拉OK包房的地点。莫茗整理一下头发，笑了笑，推门进去。
（九）
对于莫茗的突然到来，同事们惊喜得大呼大叫，有几个小妹妹居然就抱着莫茗，又蹦又跳。莫茗本来低沉的心情被同事们的热情感动，也振奋起来。
这一晚，莫茗是全场的明星，她不停地唱，唱《帝女花》，唱《分飞燕》，唱《再见亦是朋友》《片片枫叶情》，唱到《飘雨》的时候，她克制不住颤抖的声音。同事们都知道莫茗和剑锋的事，因此大家刻意避免谈起剑锋的婚宴。只是有个小妹妹不经意地说今晚的聚会是剑锋的安排，理由是想请同事。莫茗听到了，也只是笑笑。
包房外面的大厅响起了舞曲。莫茗邀同事出去跳舞。跟同事们在一起，莫茗放松了很多。华尔兹、恰恰恰、伦巴的，一曲接一曲。莫茗在偌大的舞厅中央旋转，旋转。那一刻，她忘记了一切，听到的只有迷人的舞曲，看到的只有一晃而过的人群，意识到的只有自己不停舞动的身躯。她要在这舞动中醉倒。
有人轻轻地拉住了莫茗的胳膊，正想谁这么讨厌。一回头，看到的是剑锋心疼的双眼。
“不怕红吃醋？”莫茗挑衅地说。心里把自己恨个半死：“怎么还是这么嘴硬。”
“跳个舞吧。”剑锋没理莫茗，只是说。
莫茗看了看周围，同事们不知道什么时候都不在大厅了。因为不是周末，所以人不是很多。耳边响起了《深深的海洋》悠扬动听的舞曲。没由莫茗拒绝，剑锋将莫茗揽入怀。
“告诉我，你当初为什么不打招呼就跑走了？你不知道我有多难过？你怎么连听我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你真的相信红说的一切？”
莫茗将头扭到一边，已泪流满面。
“一个怀了孕的女人是不会撒谎的。”莫茗还在挣扎。
“可我真的不记得我跟她在一起的事了。总有一天，我要查个水落石出。”
“又能怎样呢，你们结婚了。”莫茗惨笑。
“你呢？你跑到哪了？我一个人，将请柬收回来，跟亲友解释，受着公司同事的议论。最重要的是我想你，想得发疯！”剑锋将莫茗紧紧地搂在怀里，搂得莫茗透不过气。
“快别这样，别人会看到的，红会看到的。”
“你为什么不早点回来？偏偏这时候回来？”剑锋一只手搂着莫茗，另一只手揽着莫茗的脑袋。莫茗想扭头，可剑锋的劲很大，莫茗只好看着剑锋，近近的。她的大眼睛充盈着泪水，透过朦胧的泪眼，她看到了剑锋同样含着泪的双眼。
“都是我的错，我知道，我不应该爱上你，不应该相信红的话，不应该当逃跑新娘。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莫茗小声地喊到。
“我更不该这个时候回来，破坏你的喜事！”莫茗继续喊到。
剑锋拉着莫茗离开舞池，找到一个无人的包房，打开门，把莫茗扔了进去。
“你以为我想回来，如果不是办那些证明，我才不会回来呢！”莫茗还在嚷嚷。
突然的，剑锋把莫茗拉入怀中，温热的唇贴在了莫茗带泪的唇上。莫茗如触电一般，她想拒绝，可全身却软软的，这是她熟悉的感觉，是剑锋的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剑锋松开了莫茗。莫茗挣大眼睛，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太晚了，你结婚了，我也要出国了。”莫茗哭着说。
“我可以跟她离婚，我爱的是你。”剑锋急急地说到。
“不，不行，她怀了你的孩子。”
“那不是我的！”
空气有点僵，莫茗不相信剑锋。可她不想跟他争。
“你应该回去了，红要怀疑的。”
“我跟她说跟同事在一起。”
“她要找来怎么办？”
“同事们会拦着她。”
“剑锋，我想我是个坏女人，我让你在新婚之夜离开太太。我是不是很坏？”莫茗很艰难地吐出这样一句话。
“不，是我的错，是我来找你的。”
“你，走吧。我也要回房间了，明天一早的飞机。”莫茗终于下了决心。凡事都要有了断的时候。
“我送你。”
“不，不用了。”
拉开门，莫茗突然打了个趔趄，才想起来，晚上跟同事在一起，喝了很多啤酒。加上剑锋的出现，一时间有点晕。剑锋扶住了莫茗，坚决要送莫茗回房间。莫茗也就没有推托。她真的很晕。
打开房门，打开房灯，看到桌上的行李，莫茗很伤感。转过身，告诉剑锋，是说再见的时候了。
在莫茗的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摸了摸莫茗带着泪痕的脸庞，剑锋慢慢地向门口走去。
“剑锋！”莫茗突然喊了一声。
“茗茗？”
莫茗跑过去，扑在剑锋怀里。
“不要走，陪陪我吧！”莫茗小声地说。
闻着剑锋身上的熟悉的气味，搂着剑锋的腰，莫茗不去想太多。此时此刻，她只要剑锋跟她在一起，尽管这是剑锋的新婚之夜。莫茗想，这一次，她成了真正的第三者。
这一晚，剑锋终归没有走。剑锋也不想走。他要跟他的茗茗在一起。因为这本来应该属于他们的婚礼。跟莫茗一样，他也不愿想太多，因为彼此都清楚，他们的未来是没有未来的未来。
（十）
剑锋是在清晨离开莫茗的。擦干眼泪，莫茗也踏上了返家的飞机。五个月后，莫茗开始了她的留学生活。踏上飞机那一刻起，莫茗在心底筑了个小屋，将剑锋连同他们的一切锁了进去。
莫茗跟华女还保持联系。从华女那莫茗知道了很多关于剑锋的消息，红生了个儿子。一年后，莫茗知道了剑锋终于发现那个孩子是红跟另一个男人的。接下来的消息让莫茗在生气怨恨之余又对这个叫红的女人产生了一丝怜悯。因为红得了乳腺癌。华女告诉莫茗，本来在得知那不是自己的孩子后，剑锋想跟红立刻就离婚，红也同意了。可就在这时，单位体检时，红被查出患了癌，离婚的事就搁下了。
莫茗知道，依着剑锋的性格，他不会在这个时候跟红离婚的。莫茗也知道，她和剑锋的曾经拥有的一切都已过去了。她不会去找剑锋，剑锋也不会找她，他们都太理智。
想要忘却，并不容易。莫茗用了十年时间来忘却，直到另一个人走进她的心房。在结婚进行曲响起的那一刻，莫茗知道，她曾经遭遇的不过是一场擦身而过的爱情，只是擦身，不是地老天荒。从现在起，她拥有的是地老天荒的不老情。
“又做噩梦了？昨晚你哭得好伤心，我哄了半天你都没停。”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是吗？我都不知道，我有没有说什么？”莫茗假装轻松地笑了笑。回头看了看他。庆幸的是，漂泊多年，她找到了他，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