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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十字路口

南方的秋天,不冷。只是偶尔的一阵风,让人心生了一丝凉意。

英子整理好桌面,最后望一眼这个她曾经工作过的地方,这个给她带来过无限喜悦也让她饱尝人间冷暖的地方,深吸一口气,慢慢出了报社的大门,骑上她那辆小巧的自行车。正是下班时间,身边的自行车,摩托车让英子感到了莫名的烦躁。在一个十字路口,她下了车,突然地一阵风吹落了几片叶。不知怎的,英子就有了流泪的冲动,她想忍着,可泪还是溢出了眼眶,顺着脸庞滑落。在泪流满面的时候,她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出国……

(一)

英子喜欢欧洲的冬天,尤其是雪后的晴天,湛蓝湛蓝的天空在白雪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的蓝。走在雪后的街道上,听着雪花发出的吱吱声,她感到天好大,地好阔,而自己又是多么的渺小。从出国到现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近十年了,十年,不长也不短。从中国到美国,再落脚在欧洲,每想起这一切,都让英子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英子结婚了,有一个疼她爱她的先生和一栋舒适的公寓。英子也有了自己的事业,在当地的一家大公司上班。作为一名外国人,英子的经历让好多当地的中国朋友羡慕,也让她自己感到满足。只是在这一切的背后,她所付出的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

生活是平淡而又忙碌的,每天从家到公司再回家,这种日子少了些国内的热闹,却让英子感到平静充实。在风和日丽的午后,躺在露天的躺椅上,读一本好书,品一壶好茶,那是英子最好的休息。只是有时候会想,如果当初没有在报社那突来的变故,那她的生活又会是什么样的呢?这样的就想起远在国内的父母,想着就不免伤感起来。人的一生,有多少的十字路,一个路口就可以将一生的命运转变,而在这路口,人是多么的无助。可英子又想,如果没有那场变故,她就不可能出国,不可能读完硕士,更不可能遇到他,也就无从谈起今天的幸福。这么一想,她会笑,因为她想起了那句话:“磨难也是一笔财富。”真的,当初走投无路的她听到这句话时,感到有一根针,直刺到她的心里,就在心颤抖的那一刹,她恍然大悟,其实人是可以换种活法的。

(二)

离开中国这么多年,英子在心里想把过去的一切遗忘,可每次回国,一回到那熟悉的环境,闻到只属于那座城市的气味,她的心还会痛,这让她难过。好在后来父母也搬离了那里,让英子多少舒心了许多。当年的朋友都有了各自的家庭和事业,偶尔碰面,英子发现自己居然是人群中最沉默的一个。她结婚时,很多朋友都不解她的选择,为什么居然嫁了一个外国人,有语重心长劝的,也有冷嘲热讽的。英子是那种自己有主意的人,一旦下了决心,是不会改变的,因此对朋友的话只是笑笑。事实证明英子的选择是正确的,这些年,朋友中很多都离了婚,可英子的婚姻还是那么的牢。在很多国内人看来,出来那么久的英子该彻底洋化了的。其实不然,英子从骨子里还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中国人。没有英文名,只要说中文就别想从她那听到一个外文单词,穿的衣服基本上是母亲在国内买的。要说唯一的变化是,英子变得自信了,是那种从内心里散发出的自信。英子曾跟母亲说过,在国外生活带给她最大的变化是自信。

英子不是一个自信的人,因为她总觉得没有自信的资本。读书时成绩一般,长得也一般。后来工作了,更是为长相很是自卑了很长一段时间。她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一家涉外酒店的公关销售部。部门经理也是个年轻人,管着包括英子在内的四个刚大学毕业没多久的年轻女孩和一个负责宣传的老男人。英子有写作的天分,因此公司大大小小的宣传工作就落在了她的身上,等旅游的旺季到了,公司旅游部又看中了英子踏实的工作作风和语言天才,因此时不时地她还去帮忙带团。让她不可思议的是,每次出团回来,部门经理都要找借口把她教训一顿。英子心如明镜,知道自己的工作从来没拉下过,经理不喜欢她,是因为她长得不漂亮。每每宴请新闻单位或重要的客户,经理就会带上那个刚从体院毕业的漂亮小姑娘和另外一个某名牌大学毕业的女孩一起。在这种场合是找不到英子的身影的。可最后写文章,为公司策划活动的事情却全是英子的。每次一想到这,英子会觉得很委屈,可从来没有怨过爹娘。也就是从那时起,英子知道了美丽的外表在中国,对一个女孩子来讲是多么的重要。

(三)

其实,英子也曾经有过一段美好的时光,那是她在报社当编辑的时候,每天画版,有时候将没有完成的工作带回家。最喜欢的是饭后在餐桌上铺开那版纸,一条条地画,当记者的母亲在旁边提一些意见。那情景就是现在想起,也让英子觉得有一股暖流,一直流到心里。后来呢,后来就是英子心中的痛,工作没了,是那种天塌下的感觉。她到现在都不明白难道就因为她和母亲在同一个单位工作,她就必须离开吗?她还清楚的记得多少个不眠的夜晚她一个人跑到街上,就那么边流泪边走,然后就看到同样含着热泪的母亲跑过来拉她,母亲怕她想不开。真的,她那时连死的心都有了。没有人能理解她对那份工作的热爱。那份痛,让英子无法呼吸,让英子选择逃避。于是,在哭过,恨过后,英子下了决心,离开这座让她伤心的城市。

这一离开就近十年。十年里,英子找到了自信。真的,现在的英子是个自信的人,在工作上,在生活中。自信带给她快乐和动力、也让她找到了新的朋友。

现在想想,人这一生都会遇到十字路口,当人走到这路口的时候,内心会感到彷徨无助,希望有人能帮一把,指点一下。其实呢,只要跟着心走,这路口就不是太难过的坎。十字路口,哪都有,只要跟着心走,心灵就会给出答案。英子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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