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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循循善诱

奕欣现在居住的府邸就是日后的恭亲王府,位于什刹海北岸,原来是和珅的宅院。他当初修建的庆颐堂就是模仿了皇帝的宁寿宫。皇帝“加恩赐令自尽”时,这便是其中的一条罪状。

昔人已去,今物仍在。我观赏着沿途的景物,悠闲地徘徊在府中的甬道上。整个府邸分为平行的东、中、西三路。中路是府邸的主体,自前向后依次是大殿,后殿,延楼。东路和西路各有3个院落,和中路建筑遥相呼应。在府邸的最后面是花园,其中小桥流水、假山湖泊无不一应俱全,别有一番风味。

此刻,奕欣正在花园的湖心凉亭上等着我。离得老远他就看到了我,亲热地向我连连招手。我微笑着应了一声,迈着四方步不急不慢地走了过去。

“今天怎么得暇来我府上了?你的伤可曾好些了?”一见面,奕欣就笑盈盈地问道。

“唉!伤是好了,不过就是憋闷得厉害。阿玛派了十几个人轮番看着我,任凭我怎么说也不让我出府。这不,今儿听说我来瞧你,这才是特批的呢。”我顺手剥开一个进贡的柚子塞进嘴里,慢慢咀嚼着,惬意地享受着甘甜的汁液。

“哈哈…,也难怪老王爷为你担心,你说你这几次出去,哪次不是带着一身伤痕回来?”奕欣笑着摇摇头,“我看这就对了,这么大了,成天还跟个孩子似的。”

“一身伤能怪我吗?还不是有人欺负我?”我翻着眼皮辩解道:“你们倒好,身边明里暗里的围着一大批高手?我呢?哼,说句不好听的,真是半夜里让人剁成八半都没人知道!”

见奕欣面色难堪,我又补充道:“六阿哥,也就是咱们处得好我才敢说这些掏心窝子的话。要不然,就是打死我,也甭想从我口中掏出半个字!”

“哈哈…。”奕欣不置可否地笑道,“你说得夸张了吧?京里这些日子是有些不太平,不过都是些小蟊贼罢了,不足为虑。”

从他的言谈举止上,我看出,他是绝不会提起虎魔等人的,再谈下去也不过是空耗时间。于是,我决定从运河帮玉佩入手,单刀直入,彻底打乱他的思路…。

“不对吧?”我丢下橘子,掏出玉佩在他面前晃了晃,“这是何物?”

奕欣的脸色明显地变了一变,“这…,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给六阿哥分忧来了!”我正色道:“咱们是从小在一起玩大的,说白了,比亲兄弟还要亲几分!都到现在了,你还瞒着我干什么?难道真要…”我看看左右没人,凑到他面前,压低声音说道:“真要到了宗仁府里才能醒悟么?”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奕欣面色变得煞白。

“唉!我的六阿哥呀!”我恳切地说道:“你还真把天下人当傻瓜了不成?你以为你做的那点儿事天衣无缝吗?天下人恐怕早都瞧得一清二楚了,事到如今对我你还有必要装模作样吗?”

“唉——!”奕欣长叹一声,苦笑道:“不是我不想说,而是实在是说不出口啊。也幸亏这块玉佩落在了你的手里,不然…”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凄苦地摇了摇头,“没想到会闹到了如此地步…。我对不起你呀!”

看到奕欣面露悲色,我心中不忍,轻轻将玉佩塞进他手中说道:“六阿哥,这也不怪你。正如你前几日所说的,都是些小人在背后挑拨。不过我之所以没早将玉佩还给你,是因为我本来想偷偷把玉佩毁掉,息事宁人的,可自从听了你的那番话之后,我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应该来跟你谈谈。这些事情你可能知道,但也可能不知道,总之,我若是憋在心里不说,那就是对你不义!”

“好!既如此你尽管说便是,无论你说什么,哥哥决不会怪你。”

于是,我一五一十地将纳荣如何拉拢我,又如何将我牵扯到了剿灭运河帮的行动中,以及府中遭贼,我如何跟圣血盟发生冲突,最终又如何逃脱的经过讲述了一遍,只是掠去了云梦偷盗各大王府报复虎魔这一段。

奕欣听完,轻轻地点点头,平静地说道:“这些我都知道,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江湖纷争,你我最好还是少管为妙。尤其是如今朝局不稳,你还是不要跟着起哄的好。”

“上次六阿哥就跟我说过,这些我当然知道。”我笑道:“我跟你说这番话的目的并非只是让你当心纳荣这帮小人,更重要的是要你当心你身边的人!”

“我身边的人?”奕欣抚mo着玉佩沉吟良久,缓缓说道:“你是说虎魔他们?”

“高!还是六阿哥思维缜密!”我竖起大拇指赞叹道:“话说到这里,不妨请六阿哥给我讲讲虎魔投靠你的经过可好?”

“最初,是我府中的一个武师跟我说他有几位江湖中的朋友发现了天地会的余孽悄悄聚集到了京畿地区,欲图谋不轨。本来,我是想带兵征剿的,可那位武师又说出动官兵容易打草惊蛇,让他们有了戒心反倒不美,他的那几位朋友答应替朝廷出力,并以此为觐见之礼想在朝中谋份差事。我本不想跟这些江湖中人扯上关系的,可又想到朝廷正在用人之际,也就答应了…。就这样,虎魔等人才进的京,可没想到,却又被纳荣知道了此时…,唉!一切都坏在这个小子手中了…。”

“六阿哥,我说一句话你别不爱听。”我转了转眼珠,想到了一条借刀杀人之计,“你有没有想过,自始至终这就是纳荣给你设的一个套呢?”

“不会吧?”奕欣面色一变,蹙起了眉头。

“当然,我也没有证据,只是听了你的话产生了这么一种想法。”我捡起一块桌上的糕点丢入水中,看着水底深处的鲤鱼们争抢着说道:“虎魔等人我是见过的,这帮人武功高强,行事诡秘,他们要想隐秘行藏,不要说纳荣,恐怕就是你也找不到他们吧?但事情偏偏就这么巧,纳荣就能及时地摸清了圣血盟的底细,自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虎魔是你的人!要不然,他也不会大包大揽地说没有邪教了。”

“你是说虎魔早就投靠了老四?”奕欣惊异不定地问道。

“不是四阿哥,是纳荣!”我说道:“四阿哥虽然深藏不露,可他还不会将这些手段用在你身上。我想应该是纳荣早就收买了虎魔,然后让虎魔再来投奔你,其中…其中必有阴险的图谋啊。” 我顺势也给纳荣上了上眼药,哼,谁让你小子阴我呢?在奕欣面前给我栽赃,哼哼,咱看看奕欣收拾谁!

“这可能吗?纳荣虽然骄横跋扈,自以为是,可这种计谋他能想得出来吗?”

看到奕欣怀疑,我又说道:“也许纳荣想不出来,可虎魔此人却阴险狠辣,说不定是他献的计策呢?”

“虎魔?!”奕欣脊梁骨发冷,不由自主地望了望东跨院。这无疑是暴露了虎魔等人的藏身之处,我心中暗自得意:哼,无论奕欣信不信我的话,虎魔,你今天算是死定了!

“六阿哥,你还不知道吧?”我添油加醋道:“虎魔等人的这个圣血盟其实就是朝廷命令禁止的明教!”

“什么?他们是明教教徒?”奕欣瞪大了眼睛问道。

“你别急,还有呢。”我素知奕欣最恨别人欺骗他,于是继续说道:“身为明教教徒其实也没什么,若真是诚心诚意归顺朝廷也是可以的。可他们欺瞒六阿哥就不对了,他们杀的并非天地会的人,而是他们自己内讧!虎魔等人无处藏身这才谎称剿灭了天地会,投到了你的门下。嘿嘿…,六阿哥,你这次的可栽到家了!”

奕欣紧拧着眉毛没有说话,双目中闪现了一缕凶光。我见有机可乘,趁热打铁道:“六阿哥,纳荣此人野心不小,一直以来他就在网络自己的势力。我想,虎魔一定是为了能当上教主,以便在纳荣面前邀功请赏,所以才策划了这次内讧。可没想到内讧失败,被人追杀之际,他们又想到了你。如果虎魔投靠了你,一来可以将江湖上的仇杀引向你,二来还可以借机诬陷你收容邪教,图谋不轨…。嘿嘿…,六阿哥,你这次可是背了双料黑锅啊。也就是四阿哥心善,没继续追究,否则,依着纳荣的秉性…”

“够了!”奕欣猛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手中的茶碗狠狠地摔在地上,碎片溅得满院子都是。

“不要再说了!”奕欣凶狠地说道:“你说的对,也就是老四心存善念,不然我早就在宗仁府里喝茶了!”

他气哼哼地来回走了几趟,“你说,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

“六阿哥,你这么聪明的人还需要我提醒吗?”我慢悠悠地说道:“纳荣咱不好怎么办他,毕竟一来他是朝廷命官,二来还要看在他老子和四阿哥的面子上,可别人…,嘿嘿…。”

“你这话还真提醒我了!”奕欣猛地停住脚步,“事不宜迟,你稍坐片刻!”说完,他大步向门外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我知道,我又节省了一颗子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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