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徐献倒非是故意克制,论到声音,世上还有谁能比宋玉莲的声音更诱惑,听得久了,连对宋玉莲的声音都产生了一定免疫力,更何况许依依这种相对而言略显做作的表现。
不过,他也并不是没感觉到许依依艳光摄人的魅力,但此时的他,心中还有更重要的事,对许依依,只是报着赏花赏景般的态度。
于是,对着眼前更加艳丽的风景,他以一贯懒洋洋的态度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嘴角噙笑,道:“真心的话,讲再多遍亦是真心。”
当然,按现代习惯,后面潜台词便是,若是假话,亦是如此。
不过,许依依当然不会知道会有这种“规则”,她只是有种被打败的感觉,更让她觉得气馁的是,这完全是有力使不上的软弱感。
眼前之人,难不成是只好男风?
这是许依依接下来冒出的念头。
这个时代,男风盛行,一般豪富之家都以蓄养娈童乐伎作为“财富”的象征,京城更是常见,虽然宋朝大讲“理学”之风,宋徽宗于政和年间逼于朝内一班文人士子的压力,还曾对京城男妓施以廷杖,但却依然未能阻止这股风气,只是从正规公开转入地下而已,以许依依的职业,当然对着清楚得紧,看到徐献对她的诱惑不为所动,难怪会产生这样的联想。
如果徐献知道眼前佳人居然是如此看他,肯定会产生吐血三升的冲动。
徐献当然没有这种先知先觉的能力。
看到许依依一双妙目带着颇值玩味的内蕴看过来,以为她聪明到看破了这种现代式的推搪,终于是有了些不自在,下意识地挪了挪身体——这样突如其来的动作,更是让许依依确定了她的想法。
不过,这种事情时下多见得紧,以她的职业操守,更不会流露出任何的异常,不过是在瞬间,把心态平和了下来——对着一个只好男风的客人,她当然不觉得对方“淡看美色”有什么不对。
心态一平和,她立即收起来了她魅人的姿势——再不正经一些也不成了,眼前那几个客人的呼吸声已经气促可闻,眼看就要出丑在前。
她艳光一敛,众客顿觉轻松不少,虽然心底依然有着渴望将她收归私宠的想法,至少面上的礼节能够保持。
她俏目四望,为其艳色所摄,视线所到,宾客立即收起几形诸于色的色狼嘴脸,挺胸收腹,一本正经地危坐于位置上。
许依依心知肚明,亦不拆穿,风情万种地娇柔一笑:“那便多谢这位公子的真心礼物了。”
她这本不过是客套话,但由于之前说过对这礼物极满意的话,加上自客套之后,许依依的注意力便一直放在徐献身上,对于抢尽风头的徐献,终于在一刻积累到了某些人的极致。
“这位公子的画技既然能得到依依小姐如此赞誉,师承定是不凡,不知公子的先生习的是哪一派的画法呢?”
说话的是一位清瘦的三十左右的才子。
徐献看了他一眼,有些诧异这看来清秀的男子居然会如此恶毒。
要知道,他之前已经说过,他先生其名不扬。
这可是极讲究尊师重道的时代,已经明白地指出这点,那就不会是诳语,而这书生却非要追问其画派,明显是想借着其师承低下来打击他。
不过,徐献哪是好相与的,当下冷冷一笑:“敢问阁下一句,未知唐代吴生习的是哪一派画法?”
这唐代吴生,便是有着画圣之称的唐代吴道子了。吴道子是中国唐代画家,被后世尊称为“画圣”,被民间画工尊为祖师,画史上尊称其为吴生。
徐献这么说,便是把他自己抬到了与吴道子一样,乃开宗立派的祖师级人物。
这倒不是胡说,用出素描的他,的确已经被当成了一代画匠宗师——对于剽窃后人成果,以徐献的性子,才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
再说了,徐献之所以用素描画来打动许依依,得到这个见面机会,其实有一部分心思便是暴露身份,引宋朝攻打梁山。
只要事情到了完全摊牌的地步,吴用的忧心已经变成现实,再设法打退几次宋朝的攻击,用事实说话,加上他对吴用有救命之恩,他有信心,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打消吴用的顾虑,断掉宋江这最强的助臂。
有这样的原因在里面,此时当然不在意把他画的素描给众人观赏。
不过,别人当然以为他是胡扯。
那书生先是张口结舌,马上愤怒地指着徐献,脸涨得通红,气急败坏地道:“你……你……”
却不知该用什么词来骂眼前的徐献。
不仅是他,眼前这些宾客都有这种想法,觉得这小子实在是嚣张离谱,下意识地生出了同仇敌忾之心。
“既然公子口气如此之大,何不将所画与众人一观,让不才等人看看现今吴生之生花妙笔呢!”
又一个“才子”跳了出来,阴阳怪气地说了这样一句,附和他的,当然是众人心照不宣地一阵哄堂大笑——这样人已经把徐献当成无知的夜郎!
只是这些人大笑时,许依依反而用一种又惊又喜,又极为紧张的目光看着徐献。
她一度怀疑过徐献的身份,听到徐献讲出如此倾向明显的话来时,如何还不知道他的身份呢。
于是,在徐献以为她将打开画来为他证明时,连许依依她自己都不知她着了什么魔,居然不动声身地将那素描画挪进桌下隐匿之处。
不过,眼下这样也不成,她皱眉考虑如何才能将话题从眼前的敏感处转移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