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文俊哈哈大笑着冲他拱手:“不劳衙内远送了!”
徐献一把将身旁马上的杜锦心拖过来:“你不要她命了吗?”
看到是杜锦心,法文俊先是一愣,旋即哈哈大笑:“只要我送师师姑娘进京,荣华富贵唾手可得,要什么女人没有,这个烂货还是你自己留下用吧。”
没有什么比情人冰冷无情的话语更能伤害怀春少女的心,一瞬间,如同被千万利箭洞体穿过,杜锦心痛切心肺,只欲就此死去。
她本是聪明人,在徐献追法文俊的过程中,看一行向京城越走越近,就曾担心过法文俊会被荣华富贵冲昏了头,当看到客栈里并非法文俊时,她还禁不住悄悄松了口气,暗笑她自己想得太多,把这都是法文俊为摆脱徐献追踪的手段。
没想到,她想的其实一点也不多,法文俊打着便是这个主意,也是住在客栈里,只是出于谨慎的习惯,晚上又设法调了个房间,这才躲开了徐献的围堵。
看杜锦心脸色煞白,法文俊有丝不忍一闪而过,马上又硬起了心肠:“开船,开船!”
当徐献急怒吼着冲到河边时,只能焦灼地对着眼前之河徒呼奈何。
等他们沿河找到新的渡船过河后,法文俊已经走得老远。
此时法文俊也知道徐献肯定在身后猛追,日夜兼程,直取京城。
徐献虽然在后面拼死疾追,还是晚了一步。
知道法文俊进城后肯定会把他的行踪报出来,眼见事情已经无法挽回,徐献反而冷静下来,并没急着进城,强捺着等了三天,才悄悄摸进城去。
法文俊肯定把他的身份说出来了,知道李师师是被他带走,相信高俅也会受到不小的责难,好在有之前的“鬼魂附身”事件,又是蔡京一伙,应该不会伤及根本。
回去暂时是不能了,现在高府门口多半会有暗探埋伏的。
想来想去,徐献上了含香楼。
上次接触里,许依依曾几次帮他遮掩,虽然这并不代表他能完全相信对方,但起码代表了对方的好意,相对可能的风险,他更急于知道李师师和高府的具体情况。
夜里正是含香楼经营火热的时间,莺歌燕舞,乐声处处,还隐隐掺杂女子娇媚的欢笑或低婉呻吟。
徐献从后院悄悄进来,又轻车熟路爬到了许依依的小楼内。
窗子没关,他轻轻翻了进去。
估计是出去陪人吧,里面没人,灯亦没点,徐献便在这一片黑暗里坐了下来。
他等了片刻,先是脚步由远及近,然后,灯光闪动,有人提着灯笼推门而入。徐献认得她,是许依依的丫环小茹。
她进门便径直去点灯,许依依则在她之后缓步进房。
灯光亮起,估计喝了不少酒,许依依洁白的脸蛋上带着淡淡的陀红,让原本明艳无双的她更是平添几分丽色,直让人无法逼视。
与背着身去点灯的小茹不同,灯光亮起的第一刻,她便看到了坐在房间内的徐献。
一惊一愣,她迅速平静下来,不动声色地向丫环道:“小茹,你出去吧。”
小茹应了一声,转过身来。
如果就这样转身,肯定会看到坐在房内的徐献。
许依依脸色已经发白,便在此时,徐献冲她一笑,一步一退,闪到屏风之后。
于是,什么也没看到的小茹退到房外。
当小茹将门带好,许依依立即站起来,兴奋地迎上了从屏风后走出来的徐献。
“依依该作何称呼,峨眉山山大王还是高衙内?”她的脚步突然停住,定定地看着徐献。
知道她完全是开玩笑,感觉到她不加掩饰的喜悦,徐献知道他这次来对了,从容笑道:“名字只是代号,若是依依喜欢,便是唤作阿猫阿狗又有何妨。”
为了拉近距离,他故意直呼依依,连姑娘两字都省略了。
许依依扑哧一声:“依依可没这么好的福气,身边能有这样的阿猫阿狗。”
话出口才知道其中暧mei,她不由玉脸微红,贝齿轻啮丰润红唇。
眼前感觉让徐献仿佛回到了现代与美眉打情骂俏的时光,这让他有了瞬间的恍惚,嘴里下意识地应道:“这可是完全说反了,真正觉得有福的应该是依依身边的阿猫阿狗吧。”
话才出口他便觉得不好,眼前可是宋代,这种话实在太过轻浮。
眼前的许依依瞬间玉脸通红,不过,出乎徐献意料,她却没有发作,只是缓缓坐定,平淡地道:“衙内此来,不是便为说这些轻薄话吧。”
看来,她还是生气了。
只是,此时若是解释说是不小心说错话更是不成。要知道,虽然是有名的清倌人,许依依肯定还是对她的身份十分敏感,不可能说这是他身为现代人对话时半开玩笑般的暧mei习惯,解释成说错话,只会让许依依觉得他把她看轻成那种轻浮放荡女子。
既然如此,徐献干脆将错就错,诚恳地看着她:“依依,我本放荡不羁,向不拘于世间俗礼,若非如此,亦不会造就闻之变色的‘衙内’之名,但我做事只就本心,并无恶意,若因此唐突到依依你,还请依依勿要见怪。”
这等于是说,之前的话非是轻薄亦非无心,而是最纯粹和最实意赞美。
他表情是如此的诚恳,加上他以前种种“衙内”事迹,倒确实让人能感觉到他的真心。
不知道想到什么,许依依的脸又红了,不敢再正视他眈眈目光,将眼帘微微下垂,轻声道:“依依又何曾怪过衙内。”
看徐献大大咧咧坐在她旁边的凳子上,她又问道:“衙内此来是为师师姐姐吗?”
李师师的事情此时已经是京城皆知,她当然也知道了。
但这话,在徐献看来又成了第二个不得不面对的考验。
若答是,只怕许依依心中不乐,若答不是,那完全就是口是心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