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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大功？你说！”撒改现在对韩石已经颇为信任了。
“勃极烈你想，大石是从哪儿来的？”
“哪儿来？”撒改觉得这个问题很是奇怪。
“夹山？”他试探地问了一句。
“没错，就是夹山。”韩石轻轻拍了一下手掌：“勃极烈知道怎么掏狐狸窝吧？”
撒改也算聪明，被韩石一点，一下就明白过来。在山林里打猎的时候，猎人捉到一只雄狐狸，一般不会就此罢手，而是在那雄狐狸身上弄伤一个地方，然后放它离去，跟着便追寻血迹，待它逃回窝里以后，把狐狸窝整个端掉。现在来说，大石就是那只被捉住的雄狐狸，而辽国皇帝耶律延禧深藏在夹山中的行宫，就是那雄狐狸将要带金兵前去的狐狸窝了。
“可是，大石怎会这么轻易便给我们带路？”撒改觉得这个办法听起来很好，不过实际上倒不见得行得通。斡离不说不定早已经想到了这个法子，要是真那么轻易便能逼降大石的话，恐怕现在他早已迫不及待地三军开拔，去扫荡夹山了。
“他不肯，就想办法让他肯啊。”韩石微微一笑。大概是昏迷这几天把脑子给睡清醒了点，他终于想起来耶律大石是干嘛的了，不就是辽国灭亡以后逃到西域去建立西辽还是北辽什么的那小子嘛。这种人按理来说都比较惜命，有那种做一时韩信、忍胯下之辱的意志，话说韩石觉得他自己也有那么点潜力呢。扯远了，总之根据他的判断，只要拿生死代价去引诱耶律大石，多半会说动他的心吧。
“你有办法的话，我这就去找迭勃极烈说！”撒改向来是雷厉风行，说做就做的性子，一把拖了韩石要去见斡离不，却忘记韩石身上还有伤，听得韩石一声惨叫，不禁抱歉地缩了手，指着阿虎迭道：“你，去帮韩石牵匹马来！”
两人一起到了斡离不的行辕，撒改把韩石留在门外，自己进去谈了半天，才满面春风地转了出来，对韩石道：“小子，牛我可已经替你吹出去了，迭勃极烈现在也正头痛大石不肯投降，你要真能劝服他归顺我们，以后可就不是给我完颜撒改当个小小的亲兵了，迭勃极烈一定会重用于你！”
韩石掌心冒汗，用力一点头，迈步走了进去。只见一个身材壮实精悍、刀条脸黑胡子、眼神凌厉精锐的的中年人高坐堂上，身后环伺几个全副武装的亲兵，大概就是斡离不了。韩石这还是头一次见他，上去行了个女真最隆重的大礼，便站起来等着他问话。
斡离不也知此人就是撒改帐下舍命救了木兰的那个渤海人，上下打量他一番，道：“你们族人中倒是少出你这样的。”在完颜皇室之中，斡离不是受汉化影响比较重的一个，他会说契丹话和汉话，能写几笔简单的汉字，平时还喜欢从掳来的汉儿奴隶中挑选读过书的陪他聊天，当然聊完之后该怎么杀还是怎么杀，该怎么虐待还是怎么虐待的。
韩石听他说的居然是一口生硬的汉语，也稍微愣了一愣，当即也以汉话对答道：“都统大人过奖了。”斡离不乃是南路副都统，真正的都统远在云中，是国相撒改的长子完颜粘没喝才对。〔按，此撒改与韩石的上司撒改是两个人。〕人大都有好听吹捧之心，像斡离不这样稍微受过汉人文化浸染的更是如此，听得韩石把他头顶那个副字去掉，不禁有些暗自开心，看韩石的眼神也柔和了许多。
他摸了摸下颔短短的黑须，问道：“渤海人，你说有法子劝得林牙大石投降，是真是假？”
怎么这斡离不跟木兰兄妹俩一个德性，叫人都不喜欢叫名字？韩石心里咕哝了一句，答道：“小人有七八分把握，请都统大人让小人试一试。”
“试一试？嘿！”斡离不“嘿”地冷笑一声：“你说得倒轻巧！你可知道林牙大石从被俘以来已经三日不吃不喝，送进去的饭菜全都踢翻，每日破口大骂不已，我派去的说客全都叫他用唾沫吐了出来，如此你还指望能够劝得他投降吗？”
“都统大人派去的说客无效，那是因为所派非人。”韩石冷静地回答道。
“所派非人？”斡离不愣了片刻：“嘿嘿，看不出你这渤海人还挺有点傲气！也罢！”
他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你要是立个军令状，管保在三日之内降伏大石，我就尽管叫你一试。”他这两天恰好听汉儿说薛平贵西征的话本，听来个军令状的新鲜名词，正不知在谁身上试上一试，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军令状？不过是劝降而已，也值得弄出军令状这等大事？韩石觉得斡离不未免太小题大做了，又或者根本是假借为难他一个韩石，拐弯抹角地要撒改好看的？他却不曾想到这只是斡离不的一时好玩心起，心下飞快转了两转，咬牙抬头道：“全凭都统吩咐，我立就是。”
“好好好！”斡离不听说韩石要立“军令状”，看起来比谁都还高兴，立刻叫人去取笔墨来，又说了个名字，令亲兵去带将过来。
不一会笔墨取了来，那人也带到，却是一个汉人装束的老儿。斡离不指着他道：“昨天你对本帅说那个薛平贵跟唐天子立的什么军令状，照样写一份来，叫这渤海人打花押！”
韩石这才约略明白怎么回事，不禁哭笑不得，暗自发誓以后等自己发达了，非把这些说书卖唱的行业全******给禁了不可。
那汉人老儿压根不明白怎么回事，吓得跪在地下直发抖。韩石看不过去，索性自己操起笔来，歪歪斜斜地写了一篇东西。他没学过毛笔写字，虽然跟着许卓诚记了大半年的帐，写字只有笔画，却毫无间架，只是拿刀的手写将出来，总有三分豪气，斡离不看了不觉点头道：“嗯，甚好。”
韩石也不知他在那里好些什么，把军令状一交，道：“请都统给小人些东西，小人才好劝得大石归降。”
“好，你要什么，尽管说来。”斡离不把那纸军令状随手往腰间荷包里一掖，也不去管墨汁干了没干，拇指上便蹭了一大块黑，看得韩石都有点替自己伤心不值。
“小人要此次俘获的耶律大石帐前亲兵共二百五十多人，此外还要绢帛各百，黄金百斤，骏马百匹。”韩石不紧不慢地提了要求。
“你要这些作甚？”斡离不疑惑地瞧他一眼。要财物可以理解，要俘虏是干嘛的？难道他想据为己有？
“小人既然立了军令状，如何行事，便请都统大人不必细问。”韩石不想在这儿当着那么多人说。
“来人，照他说的，带他去领人领东西！”斡离不考虑了片刻，决定答应韩石，反正也损失不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