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展那天，曲清歌依旧高调的开着她的宾利添越，只不过打扮变了很多，精致的妆擦掉了，高跟鞋，名牌包也都放在了家里，取代这一切的是白色修身衬衣，粉色风衣外套以及牛仔裤和白色板鞋，中规中矩的大学生装扮，不是为了迎合谁的审美，而是尊重画作，尊重作者。
许尔焓昨晚加班到凌晨两点多，没睡一会儿又被电话叫了起来，曲清歌担心他精力不足，自告奋勇的开车送他去了BLACK，然后顺路开到画廊，于是，她就比约定的九点早到了整整两个小时。
她的车就停在画廊不远处，而她，坐在车里一动不动。
七点半的时候，画廊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工作人员开始进进出出的布置，曲清歌的车停在角落的树下，因为没有阻挡，能清楚的看到里面一幅幅惊才绝艳的画。
很多年前，她的梦想也是画一流的画，做一流的游戏人设，可是，梦想终究只是梦想，梦着梦着就醒了，留给自己的就现世的残忍和折磨。
不知道是受到什么的驱使，等曲清歌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人已经站在了画廊门口，微微俯身同正在放易拉宝的工作人说话，“您好，请问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仪静体闲，似凉还暖。
工作人员没有料到这么早会有外人来，还是很这么个沅茝醴兰的美人，愣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反应。
“先生？”曲清歌出声提醒。
工作人员这才如梦初醒，年轻的脸上泛起红晕，“小姐，您是来看画展的吗？”
曲清歌对这种心思单纯的人没有抵抗力，微笑着回应他，“是的，早上送完我先生直接过来的，时间还早，所以，过来看看你们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出众的长相加着礼貌得体的言辞，分分钟就把没什么社会阅历的工作人员收服了，他热情的说：“这得问问我们老板，他在画室，我带您过去？”
“好的，谢谢。”
熟悉的走廊，熟悉的摆设，三年了，这里竟然原封不动的保存了下来，老板果然如他所说一如既往的念旧。
她记得，第一个路口左拐，然后右拐，左边第二扇门就是老板的画室。
“小姐，这里就是我们老板的工作室，他人很好相处。”工作人员边和曲清歌说话，边敲门。
她微笑着回应，工作室的位置没有变，连门上的彩绘都没有变。
“请进。”岁月沉淀后的浑厚之声在门后响起，曲清歌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开始紧张了，即使知道门后的人不会认出自己，她还是紧张了。
“老板，有位小姐问能不能过来帮忙。”工作人员直截了当的说，没有敬畏和慌张，只有平易近人的亲切。
一个老板的品行，果然能塑造一个属于自己的独特的工作氛围。
惊喜的人声夹杂着凳子与木地板摩擦的声音传来，“哦？是吗？人在哪里？”
曲清歌站在门后也能想象到，老板快速摘下眼镜，精神矍铄的样子，他对爱画以及做与绘画相关工作之人好的莫名。
工作人员转过身来退到一旁，给曲清歌让出位置，“小姐，请进。”
曲清歌不可察觉的深吸一口气，移步而入，被阻隔的视线渐渐清晰，老板如同三年前一样，笑眯眯的坐在实木桌后面，手边是一副金丝眼镜，原来，有些东西真的可以经久不变。
“小姑娘叫什么啊？”老板笑呵呵的问。
“曲......呼呼......”曲清歌一开口才意识到自己从进门就没有呼吸过，一口气憋在胸口涨的生疼。
老板以为曲清歌身体不舒服，忙从桌子后面走出来，问，“小姑娘怎么了？”
曲清歌摇头，耳尖发热，“没事，就是......紧张。”
“哈哈哈......”老板乐不可支，“老头子我就是个纸老虎，看起来凶巴巴的，但是，是个很慈祥的老头哦，小姑娘不要怕。”
熟悉的笑，让曲清歌平静下来，她说：“我叫曲清歌，理工大游戏人物设计系研一的学生。”
曲清歌三个字刚说出来的时候，她就察觉到老板骤变的脸色，和气渐收，凌厉方显，等她说完整句话的时候，老板的脸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不是生气，而是过分平静后的沉静。
他对站在一旁的工作人员说：“你先出去。”
等到工作室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他才单刀直入的问，“你是《时光》的作者Lemon！”
反问句说出了肯定句的语气，曲清歌一愣，不知如何回答。
曲清歌心里一惊，她的画可以说是老板一手教出来的，别人能糊弄，他，没有半分可能。
有些细节如果没有亲自教授，并且长期练习，即使在高超的临摹技巧也达不到百分百的效果，而《时光》是她倾尽全力的画，所有的瑕疵都处理的极为妥当，用的手法无一例外都是老板教的，或者叶柠自己钻研出来和老板共同改进成型的，若有人能运用得当，除非是叶柠本人或者她亲手教过的。
叶柠有没有教过谁，老板再清楚不过，所以，这幅画的作者不言而喻。
曲清歌就是怕老板察觉出来什么，艺术节前专门让BA帮忙把老板拖在了国内，而她的画只展出了一天，国内的媒体曝光率为零，只有‘翻墙’到国外的网站才能找到蛛丝马迹，老板不懂‘翻墙’她在清楚不过。
她以为老板忙着画廊的事，又赶上画展近期内是不会顾及到艺术节的报道的，没想到他还是知道了，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辩无可辩的事实，曲清歌也无能为力，只能照实回答，“是。”
“这不是你的画？”老板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已经有了明显的不悦和质问，他生平最讨厌在画里弄虚作假的人，在他眼里叶柠已经死了，没有人能画出这样一幅画，唯一的可能就是冒名顶替。
如果这个结论成真，那么下一秒曲清歌的罪名就会被公之于众，甚至告上法庭。
她还真是低估了老板的能力啊，曲清歌在心里叹气。
“这是......叶柠的画！”
声音凝固住了时间，那静到窒息的空气，和快速蔓延的惋惜都只因为这一个名字，叶柠。
她还在被惦记着，在她看得到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