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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子期平时住在学校研究生宿舍,车停在教师办公室地下,为了参加“相亲一箩筐”,特意早起去发动车子,结果撞到马大春和梅梅。

那事儿就不用说了,成人网站上尽是视频图片,虽然子期只是路过,无辜瞥到个枪版,还是难受地呕了。

然而厄运还没结束。

强打精神开车到woka电视台大楼,在演播室门口,他一眼瞅到洛子依被人训斥。

导演把一份文件扔到洛子依脸上:“量表?让嘉宾做量表?还要满口心理专业名词?你们boss是不是疯了,我们做的是节目!是娱乐!不是科普!那个脑袋被砸的了的观众会看这个!人家不如去看《动物星球》、《discover》!”

洛子依咬住嘴唇,一反常态没有辩解。

子期快步走到她旁边,捡起文件,拍掉上面的灰尘问:“怎么回事?”

导演不耐烦道:“你看她写的什么东西。”

子期翻看了几页文件说:“我知道你们有自己的艺术追求,不过娱乐节目带有专业性,不是更容易出彩么?现在的观众看惯了不动脑筋的节目,对知识其实很有渴求,作为嘉宾,我觉得这个策划角度很独特,台词也充满魅力。如果你觉得不合适,那么就我一人按照这个流程操作,其他嘉宾按照他们自己的风格来。”

不知是被他的词说服了,还是被他的脸说服了,导演竟然皱皱眉没有再追究,而是叫团队成员准备开工。

待他走后,洛子依感激地望向子期:“子期,你来的真及时。”

“洛洛,我来的也及时啊。”司空风风火火地奔来,将一筐榴莲塞到她手里,“这个给你。马来西亚朋友送的新鲜货。有猫山王,红虾……”

他笑着介绍榴莲品种,露出亮闪闪的两排牙,颇有做牙膏广告的嫌疑。

洛依尴尬地摊开手,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你误会了,我并不喜欢吃榴莲,我喜欢的是榴莲糕。”

司空立即瞪向子期,伸出白骨爪扑去:“好你个子期,我对你掏心掏肺,你却跟我谎报军情?赔我的运送费来!”

“你们还在这里做什么?作为嘉宾怎么不着急?赶紧化妆!化妆!”助理把两人推进化妆间,同时哎哟哎哟地叫,“这莲臭的哟!”

洛子依慌忙把量表给子期,跟他好好地交代一番,然后到演播室观众席坐下。

节目开始。

第一个环节是登台亮相。

首先出场的是最早到电视台的霍震。

亲友和33位女嘉宾看到他的第一眼全部都惊叹出声。

主持人说:“请大家按照第一印象,决定第一位男嘉宾的去留。”

美色当前,没人熄灯。

主持人见状十分开心:“看来大家对第一位男嘉宾的印象很好,帅哥果然有优势,那么下面我们来看看他的资料。”

姓名。

霍傲傲。

年龄。

25岁。

收入。

月入八万。

车辆。

斯顿马丁、保时捷。

不少女嘉宾开始唏嘘。

主持人嫉妒不已,带着质疑的口吻道:“你年纪轻轻就有这么多豪车?”

台下的洛子依听得出汗。

霍震瞪她一眼,倒也没说破,惜字如金道:“豪车车模。”

女嘉宾们有些无语,不过一想,现在儿童宝马车玩具也几千块,限量版的车模不知道有多贵,这样算来帅哥还是个财力派。

主持人心情有点复杂:“霍先生真是幽默,不知道你的那些车模是铁的还是铝(女)的?”

霍震说:“都有。”

这下主持人没法帮他打圆场了,咳嗽几声,转移话题,进入到第二轮环节。

该环节是快问快答,女嘉宾可以自由发问,男嘉宾必须如实回答。

霍震不耐烦地跺脚,洛子依赶紧对他做口型。

“点卡。”

意思是如果他不好好配合就不给他充游戏点卡。

霍震这才安分一点,接受女嘉宾的轰炸。

女嘉宾甲:“霍傲傲,你为什么和前任女友分手?”

霍震:“隔得有点久,我记不清,你可以问她。”

女嘉宾甲抛媚眼:“你能给我联系方式么?我真的会问哦。”

霍震拿出手机翻了几遍:“抱歉,我记不起名字了。”

女嘉宾甲阵亡。

女嘉宾乙:“霍傲傲,能解释下你的具体工作么?”

霍震说:“提供主顾所要的一切服务。”

女嘉宾乙:“具体怎么说呢?”

霍震:“具体要看主顾给多少钱。钱多办钱多的事情,钱少办钱少的事情。总之我的服务很灵活。”

洛子依差点从板凳上跌下去,女嘉宾乙却听不出所以然,也挂了,发问的再次换人。

女嘉宾丙:“霍傲傲,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霍震:“Dcup。”

女嘉宾看看自己的飞机场,颤抖着摁灭台前的灯——

第一轮下来,33盏灯中灭了32盏,只剩12号。

洛子依觉得眼前一黑——

很显然,按照霍震这种说话方式,boss再怎么努力也捧不红他。

主持人似乎有些幸灾乐祸,宣布节目进行到第三环节——

开诚布公。

他示意工作人员在大屏幕上展示12号女嘉宾的资料。

姓名。

简小爱。

年龄。

28岁。

车辆。

Mini cooper。

职业。

企业主。

……

主持人说:“霍傲傲,你有什么问题问她吗?”

霍震问:“你有D么?”

简小爱有些脸红:“应该是D 。”

霍震点点头,似乎很满意:“我要是打游戏没钱了,你会帮我买点卡么?”

洛子依觉得活了二十多年最丢脸的无非是今天。

谁料简小爱眼里露出和年龄不匹配的特少女特梦幻的光芒:“当然,我也喜欢网游,但是讨厌人民币战士。所以就算帮你买点卡,金额也是有限度的。”

“你这点倒是跟我不谋而合。网游迷人之处就在于公正,符合等价交换原则。玩家没有贫富尊卑的差别,只要长时间在线,多练习就会有收获。但现在有不少人和阻止,投入大量的金钱进去,把虚拟世界搞得跟现实一样,好像花了钱什么都能买到,相当令人讨厌。”霍震伸手走过去。

洛子依愣了——

难道他们真的要约会?

霍震朝简小爱不断靠近的脚步,在她心头踏出空空荡荡的回声。

洛子依脑子里突然出现很多念头:

要是他们约会成功,霍震就不能出现在节目上,三剑客包装计划当然也泡汤,boss会不会开除她?

要是他们约会成功,霍震是不是会搬出去,不再给自己做饭做菜?

要是他们约会成功……

她阻止自己不继续往下想,紧紧地盯着面前的一对男女——从外貌上看,他们并没有年龄差异,男的帅、女的靓,十分相配。

只见霍震慢慢地伸出手,接着按向简小爱的桌子。

灯灭了。

简小爱眼里的亮光也随之暗淡。

洛子依忽然觉得全身轻松。

主持人惊诧:“男方放弃了,也就是说约会失败。霍傲傲先生,你们一问一答不是合作挺好的么?为什么不选择简小姐?”

霍震静了一会,看向洛子依。

“D 过犹不及。”

导演差点挂掉,赶紧喊cut:“这段先拍到这里,下一个男嘉宾!”

“虽说现在流行炒作,但真要播出录制的这段,搞不好会引起女性公愤。不但不能增加收视率,反而会让节目夭折!”导演郁闷地在心里骂,“答应和精芬网合作,真是八辈子倒霉外加瞎了狗眼!”

之后又想,已经签订合约、上了贼船,怎样都得录两期,不然没法跟台里领导交代,于是硬着头皮继续。

接下来轮到子期出场。

他的相貌、身材还有学历很快成为女嘉宾们关注的重点。

第一轮所有人亮灯通过。

轮到子期向女嘉宾提问时,他把测试亲密倾向的量表发下去,女嘉宾们配合地唰唰做起题来。

第二轮,29位亮灯通过。

他发了测试激情性格的量表。

第三轮,21位亮灯通过。

他让她们做了承诺量表。

摄影师疑惑地问导演:“还要继续拍么?我想起18岁参加高考的场景。难道这档节目的观众要重新定位为中学生家长?”

导演的脸已经青了,正要说什么,却见子期收起量表,开始算分数。

过了会儿,他宣布:“21号,32号,14号女嘉宾和我的各项要素都比较匹配。”

导演示意三个女嘉宾做点反应。

那三个人慌忙站起来,向观众挥手致意,好像中了奥斯卡提名奖。

主持人在一边站了不知多久,两腿都发颤了,听到这话终于解脱:“看来洛子期先生和他资料上显示的一样,是个严谨的科学家。接下来他将向三位女生提问,从中找出最合适的约会对象。”

这部分的问题,洛子依没有设计。

子期几乎没有跟同学外的女性聊天的经验,想了半天,觉得世界观是相亲必谈的话题,于是问:“最近我重新看了遍《易经》,越来越觉得它是在解释宇宙大爆炸理论,不知道各位女嘉宾是怎么想的?”

三围女嘉宾面面相觑。

一个问易经和易容有什么区别?

一个说她最近只读《减肥大王》等文艺书籍和《知音》等人文科学杂志。

一个说宇宙爆炸跟我们生活有什么关系,我会洗碗烧菜,还会逛街购物,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这不就够了?女人太聪明是男人的悲剧啊。

子期只能改口:“看来是我问的不恰当。现在能静下心研究国学的很少,西方文化更盛行一些,那我们就谈下最流行的反物质好么?上次有个师弟问我:单个反物质原子或离子与正物质发生湮灭反应,爆炸释放能量该有多大……”

这次不光是33名女嘉宾,就连台下观众都开始打盹。

导演只能大叫:“cut,录下一个。”

洛子依十分绝望,心想,幸好boss去约会,没来现场监控,不然他一定吃了她。等子期下了台,她慌忙拉住他。

“子期,怎么回事,你不能谈些普通的事情么?比如吃饭、逛街、唱歌之类……你都讲成这样,不是跟节目过不去么?”

“除了物理我真不知道讲什么。你也知道以前别人追我,就算不识字的,为了能让我看懂情书内容,也会加线路图之类的东西。”子期指向嘉宾台,那边还有不少人恋恋不舍地望着他,“难不成你还真希望我一见钟情,随便拉个人当你的嫂子?”

“唉,我不是这个意思。挑选对象怎么能随便呢?”洛子依说,“我知道你觉得我这样做是为了工作,可是你不觉得,参加相亲节目会让爸妈放心么?至少要让爸妈产生一个印象:你在努力摆脱单身。”

“这你就不要担心了。单身并不一定比有伴侣寂寞,我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子期的话还没说完,那边司空快要登场了。工作人员引子期出去,洛子依赶紧回到原位。

司空作为通晓女性心理的高手,跟其前面两人不同,出场就推了车红玫瑰挨个发。

“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在场女嘉宾自然为他留灯。司空的目的却不在于此,对她们躬身道谢之后,径直下台到了洛子依面前。

“洛洛,这束是给你的。感谢你关心我的婚姻状态,不管……”

他正要发表长篇大论,从摄影师镜头里看到他的眼神的导演觉得不妙,大声喊“cut”。

导演打电话给boss:“你丫脑袋坏掉了,找些绣花枕头来砸场子对不对!你是不是安心跟我们合作啊?要我辞职喝西北风么!”

此刻boss正忙里偷闲,约会暗恋对象,他坐在广场长椅上,嘟起嘴往对方那涂了三斤粉的脸边凑,却被手机飙了泡唾沫,怒气如同火山爆发。

boss打电话给洛子依:“你丫脑袋坏掉了,找三剑客去砸场子对不对!你是不是安心在网站工作啊?要我破产喝西北风么!”

洛子依被吓了一跳,直想对着三个帅哥吼:“你丫脑袋坏掉了,上相亲节目砸场子对不对!你是不是安心听我的安排啊?要我被炒鱿鱼喝西北风么!”

但人卑言微,只能挂了电话,内疚地问导演:“还能重来一遍么?我保证这次他们会正常得多。”

“你保证,你能保证什么!你知道什么叫正常么?本来我和你们老板商量的是把‘相亲一箩筐’做得跟其他节目不同,不作秀,但碰上了这三个极品,效果比作秀还要作秀。”导演气呼呼地解散工作人员,“今天就到这里。”

洛子依急了:“再给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会让他们改掉台词,第一个不会那么傲娇,第二个不会那么科学,第三个不会那么冲动……”

导演冷笑:“等你回去写了策划书,让你boss审核过了再说吧——如果我们和精芬网合约还有效的话。”

节目组成员看也不看洛子依,一个个撞开他,拿着各自的机器设备离开。

洛子依赶紧上前拦住导演。

“给我五分钟可以么?”

“我可没那么多时间。你们这些大学毕业生还真是不把工作当工作,节目组这么多人是认真呢靠着这个吃饭的,却因为你一个人耽搁了……”导演还待教训她,洛子依开始鞠躬,日本人的一百二十度。

“对不起,其实我不是你说的那样,我很在乎这份工作。虽然收入不高,做的事情也多,而且……”

老板不太靠谱,自己还贴钱贴人进去……

可是她真的很在乎!

毕竟这是通往梦想的垫脚石,不管它有多臭多烂……好吧,也许她言重了……

子期在外面见洛子依久久不出来,打算进演播室看看情况,哪知道正撞上这一幕,他不悦地皱了皱眉,但很快和洛子依一起鞠躬。

“跟她没关系,我补拍一次好了,你说要怎么做?”

司空也上前和稀泥:“导演,别这么较真,拍节目哪有一次就过的,我们这不知道问题所在,马上就可以往更好的方面发展么?”

霍震看着两个男人陪她鞠躬,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但也没发表反对意见。

导演摇着头把他们撞开。

子期一把抓住他的手,眼里有点冒火,然后一拳抡过去。

导演鼻血喷出,惊恐地大叫:“你疯了!”

“对不起!”洛子依正要道歉,却被子期拉住。

“走吧,这样的节目这样的工作有什么留恋的价值?所有人都是白痴,不肯再给你一次机会——谁不是新人过来的?我们做实验成千上百次的失败都不一定能得出结果。这帮人却要求什么都是现成的完美的。”

这时保安赶来,导演叫他们抓住子期,打电话报警。洛子依甩脱子期的手,冲上前,抢过导演的电话。

“子期他不是故意的。”

导演吼:“那我是故意流血讹诈你们?”

“要怎样你才能不告子期?”

导演:“除非我死。没想到这人学历这么高,素质这么低,他的导师知道不知会怎样?”

“我们根本不在一个量级,我的素质不是你可以评判的。”子期不以为意,“你尽管去找我的导师,看他是在乎五十年难得的屋里人才,还是满大街都可以抓到的所谓文艺青年?”

导演气得全身哆嗦,差点没有吐血三丈。

“够了!”洛子依赶紧阻止子期,在导演面前跪下,一个劲儿地说对不起。

导演擦干鼻血,瞪着子期道:“你跪有什么用,做错事的人自己都不觉得有问题!”

司空慌忙扶起洛子依,轻声说:“没事的,待会我去找台长,要是没记错,三天前他刚请我爸吃饭。”

导演闻言脸色一变。

“要是导演不原谅子期,我就不起来。”洛子依没动,子期见状竟然也跟着跪下,虽然一脸不服。

一时周围都静默下来。

不知道是顾忌司空的身份,还是被子期的屈服让他下了台,导演最终叫住其他员工:“看什么热闹,还不赶紧开工?”

工作人员顿足,表情有些犹豫。

洛子依如临大赦,赶紧站起来,笑嘻嘻道:“都怪我拖延大家进度,录完节目我请客!导演,说好给我五分钟,马上就能搞定。”

说罢,她打电话回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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