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宏睡了,在外面伺候的大太监张让也坐着他的金华皂盖的马车,回了鄄陵侯府。鄄陵侯府位于皇城北角,朱门铜环,门分八扇,青玉石阶,门前矗立着两只黑玉石的镇府狻猊。从外上看,鄄陵侯府的府邸建设仅仅稍逊于天子皇宫,而实际上,府邸内的建设于皇宫同等。府邸内外守卫巡职的护卫均是南宫卫士。
张让因有助天子刘宏鼎位、剪除权臣的大功,天子尊其为“阿父”,赐鄄陵侯爵位,封中常侍,拜南宫尉,掌南宫禁军,一时权势熏天,朝中无出其右者。所以,张让的府邸建设违制于否,刘宏是睁只眼闭只眼。
张让下了马车进得府邸时,九个身着青紫色内庭宦服的太监迎了上来。一齐躬身施礼。
“拜见鄄陵侯。”
“哟,哥几个都来啦,省得咱家挨个请喽。”
张让细长的眉眼一弯,随意的笑着,白净的几乎没什么褶皱的国字脸上一团和气。
张让虽然是个太监,年过六十,但身体保养的很不错,除了一头白发证明着他的真实年纪外,从面相上看只有四十余岁;并且,张让长的高大魁梧,仪表堂堂,若非他是个阉人没有胡须和喉结,说话有些尖声尖气,张让确是个一表人才的伟男子。
“咯咯咯,鄄陵侯贵为‘天子阿父’,小的们深夜叨扰已是惴惴不安,哪里还敢烦阿父来请呀。”
领头的太监谄笑着,躬身让开了道路。
“算啦,莫要玩笑咱家了,咱哥们哪儿那么多客套?咱家是天子阿父,赵老弟还是天子阿母呢,哈哈哈。”
张让大笑着拍了下领头太监的肩膀,当先走过,九个太监随后鱼贯而入。
这九个太监就是大太监张让的同党羽翼,均为中常侍。领头之人名为赵忠,后面的八个分别是封谞、段珪、曹节,侯览、程旷、蹇硕、夏恽、郭胜。
入了内室后,赵忠也不废话,从袖子里取出一份薄帛承给张让,张让只是略略的扫了眼,细长的眼中不断变换着颜色。
沉思片刻后,张让说道:“剧阳骑督,吕彦这厮有点儿意思,竟然在北边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把和连给杀了。别说这小子还真有两下子,是个人才。”
“那,依鄄陵侯的意思…”
赵忠问道。
“嘿嘿,咱家自有主张,哼哼!明儿朝议咱爷们儿要灭灭朝里那些老家伙的气焰。”
“咯咯咯,那是自然,鄄陵侯的意思就是您那皇儿的意思嘛。”
赵忠谄笑着。
“好了,不说这个了。那个,皇帝的药要吃光了,烦劳赵兄弟要再配上几副。不然,皇帝的日子可就难过喽。”
张让笑着说道。
“是,小的这就去办。”
赵忠连忙应道。
“近儿各位兄弟可还曾探得朝臣外戚的些许消息?”
张让又问道。
“回鄄陵侯,小的探得那个杀猪的何屠夫最近与朝中的袁氏、杨氏走的很近,与太尉曹嵩关系密切;并且还招揽了不少内僚,其中就有司徒袁逢的儿子袁绍,曹嵩的儿子曹操…”
赵忠身后一个身材魁梧,相貌英俊的三十余岁的中年宦官连忙说道。
张让瞥了他一眼,嘿的一声冷笑。
“嗤,你个小兔崽子,别以为咱家不知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曹阿蛮在何屠夫那儿是那不假,当初那小子当洛阳北部尉的时候,一顿五色棒打死了你叔父,咱家也没忘。但,你小子别忘了阿蛮可是姓曹!他是费亭侯、大长秋,曹老爷子的孙子!”
张让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脸色阴沉,身上猛的迸出一股子阴冷的肃杀之气。
“哼,阿蛮杀了你叔父算什么?当初这小子不也闯进咱家的内室胡闹过吗!还杀了人!可咱家把他怎地了,不也是没怎么样吗!曹老爷子虽然去了,但你小子也不想想,要是没有费亭侯能有咱爷们儿们今天的好日子吗?做人那要知道好歹,不能一点儿良心都不讲…”
张让黑着脸将那个中年宦官好一顿数落。
“是,奴才该死,该死,奴才知错了…”
中年宦官吓的匍匐在地,连声告饶。
“起来吧蹇硕,记得以后少打阿蛮的主意,他老爹可还是朝中的太尉呢,咱们在朝中也不能太孤立了,你个小兔崽子懂么!”
张让冷冷的瞥了蹇硕一眼。
“是,奴才明白,明白。”
蹇硕连忙磕了几个头,耷拉着脑袋缩在一边不吭声了。
“嗯,这还差不多。”
张让面色稍缓,精亮的目光扫过众宦官,轻声道:“各位兄弟还有什么事么?没事就散了去吧。名天朝议的事咱家得想想对策了,那些老东西也不是省油的灯…”
“鄄陵侯保重龙体,小的们告退。”
众宦官见状纷纷躬身告退。
“哦,赵兄弟且留下,与咱家一同想想对策。”
张让拉住了赵忠。
“是。”
赵忠一脸的谄笑,又坐了下来。
………
烛光闪烁,人影绰绰,张让和赵忠在灯下谋划着明日朝议的对策。而同时,朝中重臣司徒袁逢的府邸也比平常热闹了许多。
这晚,袁逢的心腹家奴连续送上好几张名贴。
“太傅张温拜会。”
“大鸿胪王允拜会。”
“持金吾张奂拜会。”
“少府郑玄拜会。”
“左将军皇甫嵩挟前侍郎蔡大家拜会。”
“右将军朱俊拜会。”
……
袁逢头疼的捏着薄薄的一层名贴,沉吟了片刻后苦笑着自语道。
“怎么全赶到一块儿了?连久不见踪迹的蔡大家都来了,肯定为的都是明日朝议之事。唉,看来要大乱了…”
袁逢叹息一声,抖了抖了袍子向府外走去。
司徒府邸前,大张其鼓的排开了一长趟马车。来访的朝中众臣们早以下车等候着,正心照不宣的互相打着招呼。朝臣与内宦的对立形势早以明朗,众朝臣们夜访大司徒袁逢自是没什么好忌讳的。
见袁逢正装出迎,众人纷纷上前行礼。
袁逢无奈的微微叹息一声道:“各位大人,里面请。”
这一夜,司徒府灯火通明,众人一直议到了天明。
………
第二日。
洛阳皇宫,昭德殿,朝鼓大响,隆隆鼓声震动皇城。
殿前的司礼太监尖着嗓子高声叫道:
“早朝!众臣晋见!!”
殿前的重甲禁卫威武肃杀,轰的一顿长戈,拔胸挺立。
早以等在殿外的群臣们立刻脱下鞋履,卸下配剑,躬身进了昭德殿,纷纷跪拜在玉阶下,齐声唱合。
“臣等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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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历史资料,与人物评论。大家共赏。》
历史上的十常侍为:张让、赵忠、夏恽、郭胜、孙璋、毕岚、栗嵩、段珪、高望、张恭、韩悝、宋典。
狐狸为了让大家看的明白些,没有完全采用历史原人,而是用了演义里的人物。至于汉天子称张让为“阿父”,赵忠为“阿母”,狐狸并非虚构,这是史实。读者有兴趣可以查看资料。
另外,曹操的祖父曹腾与张让等人的关系,实为虚构。大家不必深究。以下为曹腾资料,请各位看官们共赏。
曹腾字季兴,少除黄门从官。永宁元年,入宫伴太子读书,汉顺帝即,腾为小黄门,迁至中常侍大常秋。在省闼三十余年,历事四帝,未尝有过。腾.好进达贤能,终无所毁伤。其所称荐,若陈留虞放,边韶,南阳延固,张温,弘农张奂,颖川典溪等,皆位至公卿,而不伐其善。
恒帝即位,以腾.为先帝旧臣,忠孝彰著,封费亭侯,加位特进。
至于曹操大闹张让府邸一事,三国志中有记载。
“孙盛异同杂语云:太祖尝入中常侍张让室,让觉之,乃舞手戟于庭,逾垣而出。才武绝人,莫之能害。……”
狐狸以为,此段记载属实,曹操才武绝人不是虚构,能杀进张让的内室又安然逃脱的岂是泛泛之辈?但事后张让没找他麻烦,狐狸以为,张让是顾忌死去的曹腾的威名,所谓虎死威尤在。
曹操后来在当洛阳北部尉(职务相当于首都某县的公安局长)时设五色棒,一顿棒子杀了蹇硕的叔父,结果宦官也没拿他怎么样,只是迁为顿丘令,(平级调动。)
可见,曹家在朝中的势力不可小窥,曹操的祖父曹腾是宦官,父亲是太尉,曹家是典型的脚踩两只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