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眼惺忪,伊婕打开窗,远望,绿树枝头的新芽由模糊到清晰,确定自己清醒后,拉上窗帘换衣服。伸个懒腰,踢踢腿弯弯腰,她打开门,却一反常态没有迈出第一步。有点不对劲,门前鹅卵石小路空空如也,右边清洁干净,她可是很勤快的,左边——门左边,一个黄色的长毛狗趴着,伸着红红的舌头喘气,见到伊婕打量它,偏过头瞧瞧,继续纳凉。
天啊!意识到是只百来斤的大狗,伊婕心里惨叫,转身关门落锁,双手死死撑住门,生怕大狗一反扑把门扑坏。伊婕怕狗,源于五岁那年回外婆家避暑。外公的兄长五伯公养着一只一米长半米高的黄狗,形影不离。表兄表姐们喜欢和她一块在晒谷场玩,然后去各自家里串门。一日午后,一位表哥提议去五伯公家。
“五伯公家里的大黄狗会不会咬我?”小小的伊婕曾在遇见过五伯公和他的黄狗,她甜甜地叫声五伯公好,五伯公也就稍稍看她,点点头,身边的狗确实理也不理她,让她很害怕。表兄的提议让她莫名害怕。
“不会的,你不招惹它,它怎么会咬你?”表兄肯定的语气让伊婕克服内心的不安,抬脚就随表兄表姐往五伯公家走去。
灰黑的长条大石台阶光滑琉光,大黄狗卧在青砖墙跟旁,耷拉着耳朵守门。几个小孩叽叽喳喳走过来,吵闹嬉笑,虽然大伙都是熟人,可大黄狗似乎讨厌吵闹,站起身子对着他们吠:“汪,汪汪,汪!”伊婕吓得掉头就跳下石阶,回头时发现大黄狗叫得更凶还有扑下来趋势,顾不得表兄和表姐喊:“别跑!”“别怕!”没命地跑向晒谷场,嘴里不停地哭喊:“外公外婆,有狗追我!”小道上荆棘满地,伊婕赤脚踏过,疼痛异常,比起被狗撕咬的恐惧,她忍着,非一般的回到外公外婆身边,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心怦怦跳。
外公磕着长长地烟斗里的烟灰,见着伊婕气喘吁吁的样,挑挑眉,慈爱地问:“怎么了,跑这么急?”
“五伯公家的狗追我。”伊婕怯怯的,搓着两脚。
外婆慈祥地笑笑,拿起她的脚丫子看了看,说:“又踩到刺了吧?你外公可是专门为你买一支镊子,夹刺。”
伊婕乖巧的请求:“外公,帮我夹掉脚上的刺,好痛哦。”
“走路要看清楚地面,有荆棘别踩。”
“嗯。”
……
从回忆中惊醒,伊婕腿颤颤,双手仍旧抵着木门。心想,大清早的,我可不能被一只狗憋死。背靠门板看着墙角的扫把,拿起放下又犹豫,万一这是恶狗怎么办?它被激怒自己还不亏大了?万分怀念和豹雪同居一室的日子,其他的新进员工住处随时会有山上的小动物骚扰,丢吃的用的是常事,防不胜防,她的屋有豹雪守护,从来没遭到突袭。豹雪和石铭哥离开才三天就有只大黄狗来到她的门前蹲点,吓人啊。伊婕看向窥视孔里,门外的大狗不叫也不动,脑袋搭在前爪上,黑亮的狗掌和油光滑亮的黄毛形成鲜明对比,记忆中吓人大黄狗通体金黄,与它不同,或者对她的态度也会不同。进退两难中,更难忍得是清晨要排宿便,伊婕咬咬牙,算了,豁出去。她打开门忽视黑蹄黄狗,三步并作两步直奔茅厕。通畅之后,伊婕长舒一口气。这边的厕所比较原始,粪便和尿是用来做肥料的,冲水需要人工勺水,水缸却放在茅厕外。伊婕打开门,一个黄影冲过来,她闪避,勺水回来准备冲厕时发现黑蹄大黄狗正津津有味吃着。
真是X,伊婕雷到了——难道这狗当门神就为一顿宿便???
这山庄里的狗喂的都是五谷杂粮,一切货物的排泄物都有专门的机器人收集整理制作成肥料。狗要吃到它们梦想中的美味大约只有蹲点了。想到这点,眼前的黑蹄黄狗也不那么可怕,还可爱起来。“乖乖黑蹄黄,吃完别忘了刷牙洗脸。”黄狗似能听懂她的话,低低呜咽几声。
伊婕回屋,门前站着个高高壮壮的男子,穿着晨运的服饰,踢着路边的鹅卵石,看样子很烦躁。伊婕快步向前,问道:“请问,你找谁?”
“你有没有看到一只黄狗,这么大,”他伸手比划,“四蹄乌黑。”
“哦,在茅厕那边。”伊婕纤手指路。
“噢,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我家长毛有怪癖,但愿没吓到你。”男子脸涨得通红,窘迫中带着深深地歉意。
“没关系的,一点小惊吓,不碍事的。”伊婕打开门,搬出两张凳子,“不如坐坐?你家长毛估计还要洗漱一番。”
男子也不客气,搬过一张凳子坐下,自我介绍道:“我叫邵蓝,是上周应聘进来的,管物流。”
“我叫伊婕,种植师。”她落落大方伸手,邵蓝紧握一下,展露一个如朝阳般的温煦笑容,差点晃了伊婕的眼。她不禁赞叹道:“你好帅哦。”
“是吗?很荣幸得到你的赞赏。”邵蓝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可熠熠生辉的眼睛出卖了他。
一阵沉默,帅哥似乎很习惯被第一次认识的女性赞美,如高傲的孔雀,让人不知道如何继续下面的话题。大黄狗如飞梭奔驰而来,伊婕惊叫:“好快哦!”
“它是去年的好狗竞标赛冠军。”邵蓝自豪的说,“和我一起登过雪山,穿越沙漠,渡过海峡,是我最信赖的朋友。”
“真是羡慕你。”伊婕也曾幻养一只很通人性的狗,可天生怕狗的她只会想想,并不会真的去领养一只。生活中即使看到别人的狗,她也会很开心地幻想一下自己是主人,和狗出去散步的温馨场景。如今有个活生生的例子在眼前,令她好兴奋。
长毛回到邵蓝身边,蹲坐。邵蓝摸摸他的头,示意:“你也可以和长毛成为朋友的。”
“是吗?”伊婕壮着胆子摸摸它的头,长毛温驯地眯起眼睛。伊婕得到鼓励,抓起它的前爪,握握:“握握手我们就是好朋友。”长毛竟听懂点点的头。“我太高兴了。”
“时候不早,我们先回去了。有空也到我那串串门。”邵蓝道别。
“好的。邵蓝拜拜,长毛拜拜。”长毛摇摇尾巴,告别。